沈千祈沉吟片刻, 纠结过后, 还是问了出来。
“你为什么会突然想学这个?”
晏从今重新展开傀儡线,套在指上,继续翻着之前未完成的花样。
“你的师兄师姐都明白‘特殊爱好’是什么意思,他们懂你,但是我不懂。”
怎么听上去竟然还有一点点委屈的意思。
沈千祈悄悄觑了眼他的神色,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些什么。
自从昨晚从幻境中出来后,沈千祈能明显感觉到晏从今对她的态度比之前要好了不少。
可系统不能查询好感,她也拿不准他现在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所以还得继续加把劲才行。
“这没什么关系的。”
沈千祈坐直面向他,语气认真。
“这只是一件不重要的小事而已,你不懂并不会影响我们交朋友,以及...我对你的喜欢。”
顿了两秒,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辞,弯起眼睛,莞尔而笑。
“而且我愿意把我自己讲给你听,所以你现在不懂我也不要紧,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多,可以慢慢来。”
楼下的丝竹乐声不知何时换成了琵琶独奏,婉转悠扬的乐声在楼内绕梁回荡。
乐伎熟练拨弦,琵琶声声传来,晏从今感觉自己心中好似也多了根弦,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半垂下眸子,唇角跟着微微翘起。
“我知道了。”
见他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沈千祈欣慰地长长舒了口气,拿起桌上干净的茶杯倒了杯温水。
忽然,“滋啦”两声,悬在半空的那面圆镜闪了两下,随后清晰地映出了一楼展台的画面。
此时已过戌时,登船口停止迎客,折月楼内的重头戏也即将开场。
一楼的客人们在妖物们的热情引导下各自回了房间,最开始在登船口负责检验木牌真伪的三个壮汉陆续搬来了九个蒙着黑布的铁笼,在展台上按序摆放好。
他们头上也多出了一双兽耳,看耳朵和尾巴的模样,应该是狼妖。
“好了,尊敬的各位客人们,可以开始选择陪伴你们度过美好一夜的心仪对象了。”
圆镜内传出了猫妖的声音,“只需要将你们的喜好和需求写在纸上,交给等在门外的小妖就好了。
啊,对了,请你们放心,我们楼里的大家都是很听话的,不会做出伤害客人的举动,只要钱管够,我们可以满足客人的一切要求。”
猫妖故意拖长了尾调,“一切要求”四个字叫她说得令人遐想连篇。
镜中猫妖话音刚落,屋外便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敲响。
“客人您好,请将写好的纸条夹在门缝中即可。”
效率还挺快。
但沈千祈没这个需求,而且,这是要钱的。
起价三十两,写下的条件越多越复杂,收费就越高。
“你不用在门口等了,我们不需要这个。”
不需要这种服务的客人往往都是在等待后面的拍卖,门外的妖了然应声。
“好的,要是您还要需求可以用屋内的铃铛再唤我来。”
不出意外,你应该是没机会再来了。
沈千祈挪了下凳子,然后仰起头看着圆镜,晏从今则是在一心翻弄傀儡线。
两人显然是对“需求”没什么兴趣,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也和他们一样。
收集完客人们的纸条,下一步便是按照纸条上的内容派去符合条件的妖物,客人有男有女,妖物自然也分男女。
不稍片刻,隔壁房间便传出了开门关门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一道略显急切的喘息。
折月楼内装修奢靡,不像是缺钱的样子,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
不可言说的声音隔着一堵墙,清晰地传到了这边的房间。
......
沈千祈尴尬地咳了一声,拿起那杯已经晾凉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她借着喝水的动作悄悄瞥了一眼晏从今,然后发现此刻尴尬的好像只有她一个。
晏从今似乎只是单纯地把这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当成了噪音,并且还自动屏蔽掉了。
他手指熟练勾动傀儡线变换着样式,忽然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稍抬起头,撞上了沈千祈朝他看来的视线。
“你很热吗?”他食指勾着线却迟迟未动,提醒了一句,“你脸好红。”
经他这么一说,沈千祈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点燥热。
可她穿的也不多,房间内空气也是流通的。
好奇怪。
沈千祈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凉茶,不停地用手给自己扇着风。
“是有点热。”
晏从今转头看了眼开了条缝的窗户,吹进来的风还带些许水汽和凉意。
他略觉奇怪地皱了皱眉,心下也未多想,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了手中。
然而隔壁的声音却不加收敛,愈来愈大。
吵得他无法继续静下心来,甚至于勾错了一根线。
好吵。
希望他们待会快被线勒死的时候求饶声也能像现在这样大。
晏从今松开左手,傀儡线下滑挂在右手指尖,站起身往外走。
可还没走出两步,袖子便被人拉住。
“你要去哪儿?”沈千祈问他。
“他们太吵了。”
他话没说完,但沈千祈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没找到线索前还不能在楼里打架,万一被赶出去之后可就进不来了。
沈千祈手顺着衣袖往下滑,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往回拉了一点。
晏从今的手有点凉,但对于此刻热得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的沈千祈来说却正好很舒服。
她握住他手腕的右手不自觉更紧了些。
“等过一会儿就会安静的,现在就别去了吧?”
沈千祈话刚说完,隔壁的声音果真消停了下来。
既已停了,也没必要再去了。
晏从今微叹了声气,转身欲回到桌边坐下,手却是被人紧紧握住不肯放开。
“你身上好凉快,我可以多握一下吗?”
沈千祈不停地用手扇着风,看上去是真的很热。
这不算是一个多过分的要求,晏从今点了点头:“可以。”
得到准许之后,沈千祈二话不说立刻将凳子搬到他旁边,紧贴着他坐下,肆无忌惮地在他胳膊上摸来摸去。
但这些远远不够,她还是好热。
热到她面上已经隐约泛起了一层薄薄的、不正常的红晕。
终于,沈千祈恍恍惚惚地想,她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折月楼作为一个风月之地,会暗中给客人们提供一些助兴的小玩意儿很正常。
比如桌子上的水。
如果沈千祈还很清醒的话,她或许能试着用自身灵力压制住药力。
但她的脑子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其他事情了。
体温比正常人要低一些的晏从今在沈千祈眼里成了最有吸引力的存在,如果能抱住他的话,一定会很舒服。
她是这么想的,身体也跟着这么做了。
沈千祈一把扯开了他面前的傀儡线,一个跨步直接跨坐在了他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他颈侧,无意识地蹭了蹭。
“给我抱一下,就一下。”
嘴上说着只是一下,身体却诚实地又贴近了他几分,贪婪地从他身上汲取着凉意。
这已经算是一个近到有些冒犯的距离和动作。
但被冒犯的晏从今本人却没有感到哪怕是一丝丝的生气或者不适。
他喜欢被沈千祈抱住的感觉,温暖舒适,令人心安。
晏从今缓慢地眨了下眼,随手将碍事的傀儡线扔到了地上。
他弯了下唇角,正想说些什么,怀里的人突然坐直,同他对视,对他说:
“我想吃甜的。”
桌上恰好有一盘未动过的杏仁红豆糕,晏从今伸手去够。
“这个甜吗?”沈千祈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强调了一句,“我要吃甜的,不甜的不吃。”
在晏从今的印象中,所有糕点应该都是甜的,可被她这么一问,倒有些不确定了。
于是他就着手上的杏仁红豆糕咬了一口,舌尖尝到甜味之后才回答。
“是甜的,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