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内养一口翠玉火,接引地下火煞炁日夜淬炼,真个有强敌来犯时,五炁玄冥灵光兜转间,水即是火,火即是水!
如此水火两相蕴养在自然之中,凭生许多威能不说,我于岛屿之中静修,引得水火相济,便是自身修炼的无上宝地!”
话说到最后,环视着整个岛屿,楚维阳似是真个瞧见了法阵禁制立下时的景象。
而听得了楚维阳的讲述,淳于芷竟是许久没有说话。
沉默了数息,她才开口道。
“方寸间能做的文章本就有限,便是我亲自出手,也顶多是做到这个份上了,以九元赤纹承载水火两相,水相合真灵意境,火相居中接引地势,未曾想过呐,楚维阳,你真正的才情,竟然惊艳在这里!
不过,蕴养翠玉火的地方,先留下空档来罢,我大约也有一些思路了,不能教海底火脉平白耗费了去,若是运用得当,这座岛屿便能是一处凶地,火势若强盛,许是能有炼动北海玄铜的可能!”
说到此处,楚维阳猛地又将那玉简翻出来。
他在依着玉简之中的记载,找寻几种足以布置阵法的宝材。
与此同时,淳于芷也似是说到了自己真灵振奋,竟开口催促道。
“先收拢宝材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岛屿能够布置成甚么样,还得看手中的材料!”
说话间,楚维阳已经将手中玉简放下,仔细观瞧着眼前几座交错林立的茅庐,找寻到了门扉上烙印的标记,这才走到一座茅庐前,抬手捏起法印,引动纯粹的水汽灵光刷落。
灵光兜转之间,霎时间,门扉洞开。
等楚维阳再抬头看去时,那闪瞬间的夺目耀眼,几乎是让楚维阳又有了直面海上朝霞的错觉。
如是,微微眯着眼睛,等楚维阳适应了之后再看去时,那洞开门扉的茅庐里,一座座木架林立,仔细看去,堆砌在木架上,尽都是一块块透着水润、灵光饱满的洁白玉石。
只这么一眼扫过去,光小臂长短,手腕粗细的灵玉,茅庐中满满当当就堆砌了数千块,更别提幽暗的角落里,映衬在灵光映照下的,是属于炼金的明光。
这会儿,楚维阳多少有些呼吸一滞。
他早先时觉得自己窥见了百蛇列岛莫家的跟脚底蕴,遂也对莫道忠所谓的浮财减去了大半的期待。
可这会儿,他才真真被震撼到。
难怪,难怪莫道忠非得寻这么一个地方来安置自己的宝材。
一时间,楚维阳竟不知该说是莫家财大气粗,还是莫道忠这个人太过心黑。
与此同时,淳于芷的清丽笑声,也从楚维阳的心神之中回响开来。
“好!好!全数都用在这灵浮岛上,这些灵玉正是合用!到时候,若是还炼不得那北海玄铜,我就不姓淳于!”
淳于芷那言语之中的肆意与畅快,恍惚间,竟然让楚维阳想到了曾经在镇魔窟上空气势峥嵘,无所顾忌的庭昌山大师姐!
像是阅尽千帆,她复又寻回了真正的心性与意蕴。
可与此同时,楚维阳一念间急转,又赶忙开口,声音里多少带出了些肉疼来。
“只这一回,全数都用上?这可是上千的灵玉呐!只……”
这般惊呼着,说到最后,楚维阳自己几乎也顿住。
到底是闪瞬间被这样的宝材惑住了心神,正说着话,却又教楚维阳将之想了个明白。
“是了,便须得今日都用上!炼出宝器来,才合我修行用,否则这灵玉堆砌在这里,便尽都是死物!莫道忠藏宝也不知藏了多少年,这番好处不也尽都落在我的手上了?若我也吝啬着不敢用,来日难不成要用它炼口棺材么?用!尽都用!”
似是被楚维阳的心境所触动,淳于芷笑的更是畅快。
“对!就是这样的道理,宝材用了,落在身上的,才是你真正的底蕴,要不说,浮财便就只是浮财呢……”
正说着,便听楚维阳在后边又紧紧地跟了一句。
“那就用!好好的用!若是炼不得北海玄铜,你就不姓淳于!”
心神之中,那清丽的笑声忽地戛然而止。
好半晌,楚维阳都从木架上拿起了一块灵玉仔细端详着的时候,才听见淳于芷复又恨恨的、咬牙切齿的开口道:“端的是……败坏人兴致!”
而回应淳于芷的,是楚维阳指尖处凝聚成的剑气,恍若是锐利的刻刀,随着抚摸在灵玉上面,霎时间将之尽都削成巴掌大小、宽厚的平整玉片,再看去时,已有蜿蜒崎岖的篆纹,深深地烙印在其上。
乍看去时,那篆纹尽善尽美。
恍若是……恍若是从道书的原本上,直直复刻来的一样,那自然而然间,恍惚里竟教人觉得,这玉石似是刚一现世是,就长成了这模样。
一时间,心神之中又是长久的沉默。
再听时,淳于芷遂又没了怒意。
“才情呐……最不讲理……”
……
半日后,海上浓雾骤升。
层叠的雾霭像是经幢交缠,朦朦胧胧间,似是只能听得一道喑哑的声音几若长啸一般隐约回响——
“攒簇乾坤造化来,手抟日月炼成灰!”
第64章 驾地火证道法门
转眼间,复又是整整一日过去。
再看去时,浩浩烟波海上,入目所见是几乎一眼便能望见的海天连接的尽头,仔细观瞧去,哪里还有那灵浮岛的踪迹。
可倏忽间,似是有光芒反射开来,教人窥见不谐,如是寻着瑕疵再驻足仔细观瞧去的时候,随即便见那不谐之处,竟是层叠的雾霭笼罩。
仿佛是经幢交缠着垂落。
那层叠的烟霞雾霭在原地回旋着,只教人能隐约间窥见个仿若是岛屿的轮廓,任是海浪与狂风席卷而过,却不曾波动那雾霭分毫。
倘若是那修士再有些本事,能使上堪破虚妄的法门,任他瞪着眼睛去看,也不再层叠雾霭里面,多窥见几分乌光水的灵光而已。
用淳于芷的原话来说,似《五凤引凰南明咒》与《九面玄龟太一咒》这类通衢的咒法,一旦以阵法禁制和天地自然之势相连,看的就已经不再是施法的修士境界高低了,看的已经是法门的高邈与否。
彼时,若想透过这层乌光,再窥见岛屿上的本真,要的便不再是修为境界强过楚维阳,而是施展的术法之根髓真意,超过九面玄龟,超过五凤引凰,超过太一真水,超过南明离火!
除非……真个闯进云雾里来,在毒煞之炁的笼罩里,从先天八卦的阵法中走上一遭!
护一座岛,这已经是极稳妥的法门了。
而这会儿,再看向去岛屿的中央,原本的几座茅庐已经被楚维阳拆的干干净净,内中蕴藏的宝材也教楚维阳好生收拾了起来。
正中央处,一座简易搭建成的宽大木屋,几乎将原本几座茅庐所在的地方全部都围进了木屋的范围里。
说是一座木质的道殿,似是也不为过了。
甚至在木屋的门边上,楚维阳拿灵玉削成长板,以剑气雕刻古篆文字,复又将一块炼金的边角料熔炼了,镶嵌进去,在真正独属于自己的方寸天地间,落下了属于主人的痕迹——
望弱水涌茫茫大海,号幽居日小小蓬莱。
而越过门扉再往里看,内里四壁上没有甚么缭绕的香烛,甚至连地面都不再平坦,正中央,黑咕隆咚被楚维阳挖了个大窟窿。
最上面窟窿的边沿处,已经被楚维阳拿炼金熔炼包裹了起来,仔细看去时,内里复又交错的镶嵌着玉符,其上篆刻着些似是而非的《五凤引凰南明咒》符箓。
乍看去时,诸符皆不相同,仔细观瞧去,那蜿蜒扭曲的纹路交织在玉符正中央,恍若是鸟篆一般形成完整的形象,虽说这一点诸符皆一般无二,可更仔细看去时,那鸟篆之形又在五凤之外,像是原本正统的法门走了岔路,可观其符箓玄奥,像同样是条通衢的路。
好一会儿,忽然有叮叮咣咣的响声从这窟窿里面传出。
如此蜿蜒曲折,这一层岩石下的窄小空洞里面已经尽是一派幽暗,可看在楚维阳的眼中,却仍旧是尚可以寻常目视的地方。
在楚维阳的眼中,入目所见的地下石洞时,潮湿滑腻的岩石上面,生着些不晓得甚么名堂的墨绿苔藓,偶尔有些小虫从石缝中穿梭而过。
这会儿,楚维阳正站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一手捧着罗盘,一手朝身后更平坦的石块石台指去。
“要么,就把阵法摆在这片石台上面,正近地煞火气,也不用琢磨研究甚么风水堪舆,架起火来就是一通炼!不过这样,就不能在顶上洞口处养炼翠玉火了,这样不成样子,而且一旦火势鼎盛的时候,在这石洞里面,寻常人怕是要憋闷死……”
正说着,楚维阳还是抬头看了眼那被炼金和灵玉包裹起来的窟窿洞口。
“阵法还是摆在上面罢!这样一来,地火与煞炁一同往上牵引,这条岛中的暗河,只怕就要化成岩浆,再不济,海水也要煮沸开来,里边蕴养的这些温驯的妖鱼,怕就可惜了!
不如在石台上挖出一座水池来,将它们养在里面,仍旧是地煞、火气、水气的滋养,临近着阵法,许是还能有些进益,到时候,想吃了,就另开一条通道,亲自下来水池里面捉!”
话说到这一步,楚维阳几乎已经定了下来。
心神之中,淳于芷的声音这才缓缓地响起。
“说来说去,绕这么大圈子,还是为了那几尾鱼,至于么?”
楚维阳笑了笑,再低头看去,身前的一道暗河蜿蜒而过,在楚维阳的视线中,那温热的河水透着些许暗红颜色,再仔细看去时,几尾浅红色的妖鱼,鳞片下几乎是半透明的身躯,正游走而过。
这会儿,楚维阳的眼神之中满是凝重神色。
“不一样的,芷姑娘,就像是修行上碰对了眼缘,许是一部经,许是一枚丹,就是成道的机缘所在,煞炁,水气,火气,能将这三者交叠在一块儿,复又合我修行用的,是在太过珍贵!
倘若说那一釜羹就是一枚丹,那么这尾妖鱼,许就是我苦寻良久的主药!能教我从煞炁淤积里窥见活路的法门,芷姑娘,你说至不至于?”
话音落下时,心神中,禁制的另一头,长久的时间没有再传来淳于芷的声音。
无关于曾经的境界与眼界。
庭昌山出身的淳于芷,碰到那市井间不得已的事情,不论是耍些心眼子还是不得已的抠抠搜搜,往往都会陷入一种极奢靡般的震惊之中。
到底是脑门一热就敢杀上镇魔窟去的人。
楚维阳愈发感慨昔日里能逃出生天的不易。
一念及此,他遂笑了笑,翻手间将罗盘收起,再并称剑指落下的时候,一道道剑气裹着明光,已经划在了石台上面。
“干活罢!这石洞里边的事儿早一日完工,便可早一日架起法阵来!”
看去时,似是远比昔日镇魔石窟中更为劳累的活计,可瞧着楚维阳的尽头,却似是有几分甘之如醴,精神一息更比一息振奋。
……
因是,倏忽间三日光景匆匆过去。
这会儿,灵浮岛的中央木屋里面。
早已经没了那直通地下暗河石洞的窟窿。
原地里,在淳于芷的指点下,楚维阳早早地以炼金熔炼,铺陈了一面平整的地板,连那些曾经小半曝露在外的玉符,也尽都掩埋在了炼金下面,彻底不见了踪影。
而此刻,原本光滑的炼金地板上面,仔细看去时,又被楚维阳小心翼翼的篆刻满了细密的纹路,四边以云纹打底,交叠而成九阶,彼此交错之间,又极和谐融洽的交织进去了五层雷篆。
命雷霆用九五之数。
只看边沿处的架势,便端是极玄奇的阵法根基!
再往中央走,则是一道更比一道细密的鸟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