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怕?”
指尖不经意擦过耳根,酥麻的感觉一瞬间让白皙的肌肤发起了烫。
“这不算。”楚渝挫败地捂住了发红的耳朵,话语声有些闷。
黎以白眼底笑意愈深,出口的话语却温柔放任。
“好,不算。”
近乎轻哄一般的纵容语气,让捂着耳朵的人神色微动,忍不住偷偷朝身前人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又望进了那双沉静含笑的眼眸。
像是倒映出夜色的湖泊,里面封存着星与月,还有她的面容。
目光交错,楚渝仓促地收回视线,心里却不经意地冒出一个念头。
学姐好像总是在看着她……无论什么时候看过去,她总能够看到她眼里的自己。
而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晃过一瞬,就又立即被她自我否决。
不过是多看了两眼而已,一起出来旅游,身边又没有其他人,不看你还能看谁?
未免太自作多情了点。
哂笑了一下,楚渝放下了摸着耳朵的手。
静默之中,黎以白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看过之后,抬头道:“曲流笙家里有事,今晚不回来了。现在还不算太晚,晚上没有吃饭,要不要在外面吃点什么?”
“嗯……”楚渝随意扫了一眼,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沿街的一个小摊上,“学姐吃烤红薯吗?”
黎以白笑着应下,“好。”
两人走到路口边的小摊前。
卖烤红薯的是一名老爷爷,除了烤红薯以外,摊上还有生炒花生、盐焗鹌鹑蛋与冬日常见的糖炒栗子。
老人正在用一柄大锅铲不断翻炒着铁锅中的板栗,一旁炭火上慢慢烘烤的红薯早已发黄变软,有焦黄色的蜜糖从开裂的表皮中流出,空气里溢满了香甜。
听得二人要买烤红薯,老人挑了个大小适中的递过去,笑呵呵地说:“你们两个女仔一起吃一个就够了,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许是瞧出了两人是外地来的,老人交流时用的也是普通话,虽然听起来带了点口音,但听懂却是不成问题。
楚渝笑着道了谢,拿出手机想要扫码付钱,找了一圈却并未见到收款码,一时有些茫然。
老爷爷见她拿着手机,频频摆手跟她解释,着急之下的普通话不由自主夹了些粤语,听得楚渝满头雾水,只能求助地看向身旁人。
看着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睛,早已预料到眼下局面的人唇边微挑,不紧不慢地从身上拿出准备好的现金递给老人。
“多谢。”
老人也似松了口气,收下钱后,多给了她们一个油纸袋方便分食,笑眯眯道:“应该嘅,记得趁热食。”
散发着热气的烤红薯递到眼前,柔和的话音随之响起。
“吃吧。”
楚渝已然反应过来,失笑地抚了抚额。
“倒是我忘了。”
习惯果真可怕,早已对拿着手机扫码支付的场面习以为常,都快忘了还有现金这种东西。
幸好身旁人总是考虑周全。
两人沿着天星码头的步道慢慢前行,楚渝将红薯的另一头也套上隔热的油纸袋,把它从中间分作两半,小心地包好交给眼前人。
黎以白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被道谢的人眨了眨眼,用刚才学来的话回道:“应该嘅。”
话语字正腔圆,很有几分语言学习天赋。
黎以白看她一眼,鼻息间透出一丝浅笑,轻笑道:“得意。”
这句话发音是粤语的声调。楚渝想了想,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可能确实有点得意过头了,于是不再多话,从善如流地闭上嘴开始吃烤红薯。
冬天的烤红薯好像总是格外香甜,微烫的内馅不需要多加咀嚼就在嘴里化成了一汪蜜,让人禁不住扬起头哈出两口热气,不等烫意退去些许,就又低头咬下第二口。
红薯的个头不算小,楚渝吃完半个后,肚子也有了七八分饱,她抬起头看向身旁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黎以白拿出一张纸,朝她伸过了手。
楚渝反应过来,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尖,果然摸到了一点黏腻,她抿了抿唇,想要接过纸自己擦干净,却在那道似笑非笑的目光里渐渐熄了打算,只能不做任何反抗,乖乖地凑近前去。
纸巾覆在脸前,轻柔而仔细地擦试过鼻尖与唇瓣,潮湿的海风自亲密接触的身影中裹挟来一丝浅淡的铃兰香气,令她疑惑地攒起眉,忍不住偏头嗅了嗅。
歪头的动作使脸擦过掌心,仿佛宠物讨好的轻蹭。
黎以白微微一顿,徐徐收回手,眸光中似溢了和软春色,轻笑着嗔了一声:“小狗。”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楚渝面色陡红,窘迫地开口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学姐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得有点暧昧,她又连忙换了种说法,“其实是之前做梦感觉闻到过类似的味道,所以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
黎以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少顷后,微微勾了唇。
“做梦梦见了我?”
楚渝:……
不善说谎的人被说破心事,脸上热意当即达到巅峰,她目光僵滞地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只恨自己不是一条鱼,否则就可以当场跳进水里把自己藏进海底深处,从此和这个世界永别。
见她满脸了无生气的模样,含着笑意的话语声就在这片沉寂中悠悠响起。
“不说话的意思是被我说中了吗?”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楚渝深吸口气,抬眸看她一眼,耳尖还带着些未曾褪去的绯色,低声嘟囔道:“狐狸。”
话语声不敢放大,却又隐约带了些幽怨,浑似个受了欺负还不敢直说的受气包,惹得本就促狭的人更生出了些逗弄她的心思。
“我是狐狸的话,学妹是什么?”
“狼……猞猁……猎鹰……?”
个个都是爱吃狐狸的猛兽。
黎以白看着她,意味深长地挑起了唇。
“那看来学妹很想吃我?”
楚渝一时被噎住,脑子里不受控地晃过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脸上好不容易降下来的温度又猛然升高,当即转过身捂住耳朵开始默念心经。
“学姐是直的学姐是直的学姐是直的学姐是直的……”
念了一半后,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又改口念:“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我是直的我是直的……”
正当她试图借此掩盖自己难以启齿的内心画面时,眼角余光却捕捉到一道光影极快地自天际划过,于刹那后又消失在夜色中。
楚渝慢了一拍后反应过来,抬头望着一片漆黑的夜空,有些不敢确定。
“……流星?”
黎以白走到她身边,确认了她刚才见到的画面并非错觉。
“新闻上的确说今晚有象限仪流星雨,但是受月光影响较难观测到,看来学妹的运气很好。”
闻言,楚渝略感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没来得及许愿。”
活了二十一年,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流星,没想到对着流星说的却是“我是直的”……这算怎么回事?
黎以白看她一眼,悠悠道:“不如这样,你向我许愿,说不定我能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见她很是一本正经的模样,楚渝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自己像是没能吃到糖而被大人哄着的小孩,笑过之后,却还是配合地闭上眼睛许了一个愿。
“嗯。”片刻沉吟后,低柔的话语声徐徐响起,“你想要再见elly一次?”
楚渝一怔,睁开了眼。
学姐怎么真的能够猜到?
已经从她的反应中得知了结果,黎以白笑道:“如果我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你要怎么报答我?”
听她的意思,竟然真的能够让自己再见到elly。
楚渝双眼亮了起来,不假思索道:“学姐要怎样都可以。”
片刻安静。
黎以白眸光微挑,看着她的眼里勾了些耐人寻味的笑。
“我要怎样都可以?”
发现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歧义,楚渝卡壳了一下,想要开口解释,却又觉得万一是自己想得太多岂不是更加尴尬。
正当她踌躇不决时,一声轻笑响起,一只手抚到她脸侧摸了摸她的耳朵。
“那你今晚陪我看一场电影吧。”
指尖擦过耳廓,楚渝痒得眯了眯眼。
两人回到酒店时已经将近十一点,四周一片安静。
楚渝回自己房间先洗漱了一番,换了套轻便些的衣服,临出门前又磨蹭着收拾了一会儿,才拿上手机出了房门,慢吞吞地走到隔壁房间外。
走廊空无一人,静得几乎能听见心跳声,她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又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才拘谨地敲了敲门。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来,房门被打开,柔和的灯光伴随着氤氲雾气流泻出来。
黎以白看着站在门外的人,一只手擦着肩上半湿的发丝,笑了一下。
“进来吧。”
楚渝轻轻吸了口气,默不作声地走进房间,带上了门。
迎面就是雾蒙蒙的一片水汽,浴室门开着,里面的灯还未曾关上,温热的水雾将灯光都打湿,照得满室朦胧,其间夹杂的浅淡铃兰香气漫了楚渝满身。
“看你一直没来,我就先洗了个澡。”
黎以白坐在沙发上,面前是打开的电脑,许是考虑到楚渝要来,她并未穿睡衣,只换了一套宽松些的常服,上衣的扣子慵懒地散着,锁骨上还残留着些许未擦干的水滴,湿润的发丝将衣襟微微沁透,若隐若现地显露出了其下白皙的肌肤。
仿佛浸过水的一块软玉,温润又柔美,漫不经心地散发着迷离光芒。
楚渝嗓子有些发干,视线局促到不知该往哪儿看,只能垂着眸缓慢地挪到沙发边。
“……今晚看什么?”
须臾静默,回答的声音透了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