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对了。”柳云溪若有所思,随即微笑着说,“叫人去跟周老板说,这个月会有一块肉,如果他能代我吃下来,明年的分成我送他一成利。”
“好,我这就去办。”
青娘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柳云溪走回院子里,刚坐下,少年便好奇的问:“你们说什么了?”
她撇了他一眼,笑问:“是我叔父的事,你想听?”
沈玉衡反应了一下,扭过脸去。
是云溪讨厌的那个臭老头。
“不听。”
柳云溪抬手把桌上的点心推到他跟前,随意道:“那就把点心吃了,再给我剥个橘子。”
精致的茶果点心送到跟前,沈玉衡看了一眼吃的,又看了一眼她的手。
柔荑纤纤,触及升温。
还未能想入非非,就被少女的声音打断。
“自己拿着吃,我腾不出手。”
少年脸色涨红,像是为了解释什么,特意说:“我本来就是要自己拿着吃的。”
“嗯?”柳云溪转头看去,就见小公子脸颊红红的,两手捏着莲花酥往嘴里送,咬的太着急,嘴角掉下不少酥渣来。
果然是娇生惯养的皇子,没人伺候,连吃东西都会变得狼狈。
少年吃了半盘的点心,腮帮子都撑的鼓鼓的,喝了口茶灌下去,拿了橘子捏在手里剥。
时间缓缓流逝,柳云溪总算拟出了一个拿下船舶的合理价位,顺道还估算了一下,找个船老大带人替她养护船舶的价钱。
回过神来,盘里的点心已经被乖乖吃光了,白润的瓷盘上,橘子被分成了一瓣一瓣,剥得很干净。
她刚要伸手拿瓣橘子,就被少年抬手挡住。
“我腾得出手。”说着,少年拧起眉,捏了一瓣橘子送过去。
“你吃。”脸上是故作从容的随意,声音却是软软糯糯,透着些许期待。
是闹别扭了,还是在示好?
柳云溪不明白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惹他有这样不同寻常的反应。
橘子送到唇边,在不解与反省中,她张嘴吃掉了橘子。
嗯,挺甜的。
第19章 19
◎“再这样待一会儿”◎
“哎哟,唉哟——”
悠长的痛呼不断在院子里回响,宅子不大,断了腿的柳承业在自己房里哀嚎,声音在柳依依院里都能听得见。
比起柳云溪家的宽敞雅致,柳依依家不但小了一倍,更有各种装点摆设在院里院外放着,将本就不算富余的庭院挤的满满当当,繁复且拥挤。
阳光被窗外的树叶遮挡,只有点点阴影照在窗上。
房间里,柳依依烦躁地踱步,听着几乎穿进墙来的哀嚎,脚步变得更加凌乱,气急了似的,在地上踹了两下。
“小姐,陆大夫都说了,老爷的腿伤养两个月就能好了,您也别太担心。”替身丫鬟小声安抚。
柳依依转过头来问她,“在柳云溪那里,还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人?”
宝珠一愣,喃喃道:“有倒是有,就是想让她帮忙,得花不少银子。”
“要银子给她就是,只要能办成事,花多少银子都成。”柳依依站在桌前,一手按在桌上。
闻言,宝珠面露为难,“可这几年家里不富裕,咱们的月钱也不多,把银子给了别人,咱们吃什么呀。”
“那就拿我的首饰去。”柳依依转着眼珠,一番沉思后,终于露出笑容。
她满脸期待,自信道:“都不要紧,就算她不让我进府门,也改变不了什么,晏郎从来没喜欢过她,即便朝夕相处,也敌不过与我一见。”
听着小姐奇怪的自言自语,宝珠发着呆,无法理解,也不敢多问。
柳依依自说自话一顿后,才转过脸来吩咐,“你想办法去打听,我要知道七夕节那天,柳云溪的动向。”
上辈子的七夕节,夜里人多热闹,柳云溪第一次带沈晏出府,她也是在那一天,隔着人群看到了沈晏。
才知道自己的堂姐藏在府里的男人,原来是那样一位仪表堂堂的贵公子。
可惜那个时候,她因为害羞,没敢上去跟他打招呼,错过了机会。
晏郎曾亲口对她说。
“我对柳云溪只有感恩,彼此朝夕相处只为谋取大业,不曾有半分男女之情。但是依依,从我见到你的第一刻,我就爱上了你。”
如今重生一回,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只要与沈晏相见,从王妃到太子妃再到皇后,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
“七夕?你问这个做什么?”
书房里,柳云溪正在写字,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磨墨的采晴。
采晴憨憨一笑,答说:“是厨房的张妈妈托我问问您那天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在家里摆席宴请之类的,她好提前做准备。”
再有两天就是七夕,柳云溪并没有细想过作何打算,突然被问起来,才开始想。
想了一会儿,答:“难得那天没有宵禁,出去看花灯吧。”
“太好了!”采晴激动的拍了拍手。
七夕节,女子乞巧求个平安顺遂,心灵手巧。每年这个时候,扬州城里会解一天的宵禁,百姓们可以出门夜游,直到夜里子时。
距离上次出去游玩已经有小半个月了,那次游船还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尽兴,实在遗憾。
柳云溪向往常一样出去谈生意,巡铺子,偶尔读读书,去少年那儿看一看。
转眼就到了七夕前夜,三个丫鬟坐在屋檐下开心的讨论着明天要去地方,彼此分享新做的衣裳,要等七夕穿着出门。
柳云溪看完了一本书,起身的时候感觉有些闷,便走出房门透气。
几个丫鬟要跟上来,她摆摆手,“我去园子里走走,不必跟着了。”
夏夜闷热,走在树下才清凉些。
自从没再让柳依依上门,家里清静多了,就奶奶也安分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得知了柳承业断了腿的消息,忧心过度,才这样安静。
走在紫藤萝缠绕的花廊下,脚下是凋落的花穗,入目是温和夜色中淡紫色的藤萝。
经过打理,花藤在架子上缠绕,花穗像瀑布一样倾落下来,散发着淡淡幽香。
柳云溪心情很好,没再想那些烦心的人和事,在花下驻足。
突然,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即便那声音控制的极轻,她依旧敏锐地注意到了。
若是下人,大大方方上来行礼就是,若有急事,直接走过去也无伤大雅,怎么这人似乎有意偷偷靠近?
偷偷的……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小心翼翼又渴望靠近的身影。
转过身,就看到沈玉衡站在身后三尺的距离外。
竟然真的是他?!
“你怎么在这里?”柳云溪很惊讶。
一来是她不希望别人知道沈玉衡在她府上,因此叮嘱过他不许出去西苑,他也一直很听话,没有出来过。二来,她不是在西苑门口安排了人守着吗,他是怎么出来的?
前世不曾见过沈玉衡与人动手,但是看他的行为举止,也能隐约看出他的武艺超群,绝非常人。
现在他十五岁,许是这时候就有了功夫底子吧。
心里大概有了数,等着沈玉衡开口解释,他抬头看她,张口却是答非所问。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什么话?”柳云溪被他问懵了。
昏暗的夜色中,少年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面容也变得清晰起来,仍旧是那一张惹人喜欢的脸,长长的眼睫低垂着,情绪有些低落,在听到她的疑惑后,表情变得更委屈了。
只是看着那双眼睛湿润起来,柳云溪就感到自己做错了事。
温柔道:“不如你提醒我一下,或许我就想起来了。”
少年的马尾扎在脑后,抬起头来,顺长的头发垂到背后,看上去很好摸。
他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那股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期待。
“明天是七夕,我听元宝说,你要出去玩,为什么没有跟我提过,是把我忘了,还是压根就没想过我。”
他等了两天也不见她主动提起,又不死心,便自己来问。
听到他直白的询问,柳云溪感觉自己成了个恶人。
七夕多是女子同游,也有两厢情好的男女同行,她的确完全没有想到少年。
勉强解释说:“你是外男,很多事情上都不方便。”
沈玉衡据理力争,“可是明天街上会有很多人,又是入夜后才出去,不会给人看到。”
带他到府上有小半个月了,因为种种原因,也为着她的私心,一直让他待在苑里,时间久了,难免会憋闷。
“你实在想去,和元宝一起出去就是了。”柳云溪松了口。
闻言,少年激动起来,一张小脸憋的通红,着急说:“我和他去做什么,我来找你,你不知道我想什么吗?”
本不打算往这方面想,可他还是问出了口,柳云溪不得不回应。
她瞥了一下视线,宽慰道:“玉衡,男女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