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回想,盛致最后的记忆是在车上和他翻看过小区群里的视频, 她努力用“包子手”打开枕边的手机, 会看了一下小区群的聊天记录, 找到有印象的部分, 那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
后来盛致酒劲上来睡着了,韩锐或许知道她与同事合住,为免更多麻烦没有送她回家,而是带她回了自己家。
深更半夜, 要紧急招来医护并非不可能,但凭他一贯始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作风, 更可能自己将就帮她处理伤口。
只帮她脱了一件大衣就安排睡下, 还挺符合他的绅士。
手机被放在枕边, 也挺符合他的体贴。
不过她失去意识, 是怎么从地下车库到家里的?
是怎么脱了鞋的?应该是自己脱的……吧?
细思极恐。
幸好狗男人傲慢,犯不着趁人之危,要是碰上什么猥琐下流之徒,喝断片又摔伤被人带回家可太要命了。
盛致万分后怕,决定清空内存,停止危险假设。
她撑着床沿找到拖鞋,拉扯到伤口,疼得嘶嘶抽气。
这大概是个客房,套间内就有盥洗室,洗漱用具都没拆封,镜子上又贴了一大张a4纸,还是他的留言:卸妆水洗面乳我让小何买好放家门口,你记得拿进来用。要是你起得太早商场还没开门,就等一等。
小何?想起来了,司机。
盛致简单洗漱,看看手机时间,才上午十点一刻。
这就很尴尬了。附近最大的商场十点开门,小何要是赶最早去买了东西送过来,就差不多这时间点前后,现在自己去开门,随时撞个正着。
本来小何可能只知道有女人在老板家过夜了。
四目相对,小何可就知道在老板家过夜的是谁了。
盛致决定不能冒这个险,得坐在沙发边等到一个安全时间再开门。
刚坐上沙发,又看见脚边地上一张a4纸:你的鞋跟坏了,我让小何送去修,今天不一定能修好,他会先买一双平跟鞋给你送来。
很好。
first blood:这说明昨晚韩锐不仅帮自己脱了鞋,还研究了一下鞋。
double kill:小何现在已经解锁了历史上最著名的寻人道具——灰姑娘的水晶鞋,保险起见,今后这两双鞋都不能出现在公司范围内了。
triple kill:小何不仅要买化妆品,还要买鞋,两个专柜,等待时间+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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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致感觉很饿,更渴,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决定发扬主人翁精神,找找有没有工具能烧点开水喝。
屋里屋外绕了一圈,水吧台有恒温饮水机,但没找到合适的杯子,回到客房取了盥洗室里刷牙的玻璃杯洗了一个使用。
刚做完这些事,手机收到一条钉钉消息:
何雨田(总裁办):abby,东西我已经放门口了,你起床查收后回复一声。
妈妈救命!!!!!!
全世界就我一个人要脸是吧?
你可是真不拿司机当外人啊!
盛致欲哭无泪,把杯里的温水慢慢喝光,灰头土脸地开门把东西领进来清点一遍,*pb的卸妆乳和洁面、一条ad*das运动裤、一双运动袜加运动鞋,尺码比她的皮鞋大一号。
虽然和韩锐留言的不太一致,但这事明显办得更妥帖了。
晚上吃饭从车里到酒店处处暖气,她光腿穿裙子光脚穿皮鞋并不觉得冷。但是同样的气温她现在要步行出门,再光脚穿单鞋,哪怕平跟,还是会有点不方便。
不知道是韩锐改了主意,还是小何聪明的自由发挥。
看狗男人这寡廉鲜耻的样子八成没少带女人回家过夜,好习惯成自然啊你们!
盛致只好硬着头皮给小何回复:都收到了,谢谢。
能回消息意味着盛致醒了,消息传得很快。
五分钟后,韩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说:“你手不方便做事,一会儿我让家政公司派人上门,这两天她会陪你住在这里,给你做饭,你就好好休息。我住别的地方去。”
盛致惊慌失措:“哦不不不,我还是回自己家,我……”
话没说完就被他无情地打断:“你回自己家,让lynn伺候你,你们俩乱成一锅粥,正好把君腾晾在一边是吧?”
盛致:“…………”
知道他一番好意,可非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她一时想不出反驳之词,韩锐就视为她默许:“门禁密码你知道的,我这里开会,不说了。”
门禁密码?123321?
盛致本以为那是个临时密码,让她送粥那次临时改的,事后马上就会改掉。
没想到是个长期密码……这人也活得太潦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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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让她久等,家政公司派来的阿姨很快上门了。
阿姨五十多岁,带了一只20寸的小行李箱,手里拎着一大塑料袋净菜和米,开口就很客气:“不知道小姐爱吃什么,我先自作主张买了一点,小姐想吃的我再去买。”
盛致把她让进来说:“我没那么讲究,吃什么都行。”
简单交流后得知,阿姨是一直在他家做事的阿姨,他住中海湾时在中海湾做事,他住河滨府时就在河滨府做事,厨房用具放在哪里都已经很熟悉了。
但就像小何提到的那样,她不能与韩锐照面,平时下午工作四小时,打扫完屋子做好家务和晚饭就走,是钟点工的做法,但又领着远高于市场价的全薪工资,所以韩锐虽然有诸多怪癖,阿姨还是很愿意上门。
至于为什么薪水给那么高,阿姨说“因为先生不喜欢换人,我平时虽然也能尽可能多接点散活,但是一遇到像今天这样的特殊情况,或者哪怕是突然需要搬个家开个荒,只要接到通知就得把手里活推掉。”
盛致暗忖,你又不跟人见面,换个人对你有影响吗?
不过以韩锐这样的身家,家里没有专职做饭的厨师,只有个普通家政阿姨,看起来也没有过人之处,还稍嫌年纪大了。
这让她也有点意外。
盛致家——现在而言是父母家,早中晚餐有不同的主厨负责,厨房里打下手的帮佣也有两三个,宴请朋友是宴请朋友的厨师,举办宴会是举办宴会的班底。
当然她一个人生活,就只能自己敷衍自己。
韩锐也一个人生活,但经济水平肯定远在她之上,不细分说明他不挑剔,但怪癖又那么多,只能说是……纯粹的作精。
盛致比照两件客卧大小没有太大差异,把自己没住过的另一间分给了阿姨。
她就感激涕零,原以为要住保姆间。
盛致本来不知道这公寓还有保姆间,她和李和铃租的那边可没有。
阿姨指给她看,是洗衣房旁边的一小间,单人床,只有十平米大小。
盛致说:“哦这没必要,反正又不缺客卧。”
阿姨这年纪难免唠叨,平时连雇主都遇不见,打开话匣就不知什么时候该关上,说:“其实能住保姆间已经都很好了,至少有地暖。我本来以为先生是决不允许旁人进家里住的。”
盛致笑了:“那不至于吧,又不是周扒皮。”
阿姨感慨:“上半年封控的时候,先生就没提,我也不敢问,但每天还得做事,我在小区又借不到房子,只好睡在楼道里,好在那时候天气暖和了。”
盛致眼睛瞪得像铜铃:“楼道?楼梯,消防通道那个楼道?”
阿姨一边翻出行李一边回忆:“是啊。先生也一片好心,他说让我每天少打扫一些面积,特地搬到河滨府来,就是这河滨府管控太严格了,出去就不让再进来,办不到每天进进出出做事。”
盛致诧异得接不上话:“那、那住楼道,不怎么方便吧?”
阿姨苦笑:“就是一开始害怕,整天东躲西藏,在家里做事还惦记行李,生怕被人发现楼道里的衣服包袱给扔了。后来还是被巡逻的保安队发现了,幸好他们都跟我差不多年纪,能互相体谅,是大好人啊,不仅让我住着,还每天把菜饭都分我一份。我也就帮忙收拾一下这边三栋楼的垃圾,那时候很困难啊,外面人进不来,垃圾也清理不过来。”
盛致都不敢想象,那种日子是怎么过的。
她连声音都冷淡了几分:“那你在家里做事,他连饭也不给你吃吗?”
阿姨愣了愣:“谁?先生?”她宽厚地笑笑,“我们哪能和先生吃一样的呢,再说先生有点洁癖的,他自己衣服都得分三个洗衣机,要知道和佣人一个锅里吃饭,他肯定会有意见。”
……
盛致怒从心头起,你有洁癖你干嘛不自清洁啊,你那三个洗衣机都能自清洁呢。
刚对他产生的那么一丁点好感就烟消云散了。
还找补他是刀子嘴豆腐心。
其实就是个刀子嘴刀子心。
什么狗日的资本家!有钱也不能让人风餐露宿吧!
可不能对他恋爱脑了。
呸呸呸,哪来的恋爱脑,没有恋也没有爱,不过短暂地被蒙蔽了一下双眼。
清醒着想想,他的体贴、温柔、绅士风度,只不过因为她现在是他感兴趣的小玩意儿,等他下头再看一看,他断子绝孙的人设可是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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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致吃了阿姨煮的馄饨,吃饱了撑又心烦,无聊地在小区群里刷邻里撕逼。
日常撕逼不外乎那些,业主控诉哪儿维修缓慢物业怠慢,业主控诉哪儿管理不善物业装死,物业群发消息通知及时缴纳物业费遭到群嘲,业主控诉门禁卡失效物业回应是因为未交物业费……
这些纷争平时与租户无关,租户们租金包含物业费,平日来去匆匆,对物业有没有管理也不太清楚。
今天这些无效信息中又间歇性夹杂保安砸车事件线索,盛致因此才看得格外细致。
门禁卡失效是个普遍现象。
盛致决定合理利用。
她换了裤子鞋子,下楼去了趟物业部,声称自己是租户,可门禁卡也不能用了。
物业的客服小姐姐说那可能是因为信息没有更新,需要实名登记,现场就给她办理。
办理过程中,周围办公人员还在兴奋地讨论昨天的砸车事件。
盛致竖起耳朵偷听,得到的信息是果然并非视频所呈现的那样,原来正是因为车主没交物业费门禁卡失效,保安让她去物业更新信息在进入,女车主心知肚明去了物业就要被催缴物业费,因此不愿去,和保安发生口角。车主的老公却是从楼上家中后一步赶来,看见双方争执,以为自己老婆吃了亏,上前就先对保安动了手。保安年纪大了,不敌男车主,为了泄愤才砸了好几下车。
根据物业部门人员的议论,昨天这场纠纷当场就报了案调了监控,孰是孰非早有论断。
可是在昨晚韩锐得到的通报中,盛致却没听见关于真相的信息,只有业主方一面之词的控诉和物业公司息事宁人的妥协。
盛致装出傻白甜的模样插嘴加入议论:“既然警方那边都有记录了,为什么保安大叔不和公司论个是非啊?就这么任人污蔑还被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