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院 > 历史军事 > 大将军的读书郎 > 第440节
  都是在家憋屈的,因为古代外面的夜生活基本上等于零。
  除了秦楼楚馆就是赌坊,其他地方,都没有通宵营业的酒馆。
  所以没人看热闹,看热闹的都是自己家的人,大将军府奴籍之人很少,虽然有,但也不被人欺负压迫。
  自由得很,故而这会儿哪怕要做饭了,也要先来看个热闹再说。
  “何苦呢。”温润朝那边看的可积极了。
  “看什么看?那边花儿好看吗?”王珺不由得呲牙,心里酸溜溜,嘴里也跟喝了山西老陈醋似的味道。
  “看看那二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温润好奇,被父亲送来别人家,当个物件似的小妾,这姑娘能乐意吗?
  答案是:不乐意!
  二人小轿停在角门那里,那妇人说了一溜儿的好话也没用,张三儿板着脸,公事公办。
  妇人没办法,只好到了轿子前,让人打开轿帘子,口气不太好的道:“二姑娘,下来吧,到角门了,入了这门槛儿,您就是大将军府的人了。”
  里头一个身影就慢吞吞的走了出来,这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因着光线不太好,温润没看的多仔细,只知道外头裹了一身大毛衣服,帽兜盖在脑袋上,看身量纤细,体态婀娜,应该是个小美人儿。
  不过一直没说话,低着头,急匆匆的就进了角门。
  后头跟着的妇人张了张嘴,本来应该还要说些什么话的,结果没来得及,这位二姑娘走路倒是快,跟逃离似的。
  温润下意识的跟王珺对视一眼,俩人都觉得这个二姑娘,有点意思。
  “小豪!”王珺喊了一句。
  “在!”小豪如今非常神出鬼没。
  “让人先把这个女人带去客厅,本大将军跟老爷,有事问她。”王珺看出来,温润好奇心起来了,想着还是吃饭前就问个清楚明白,以免吃饭的时候不专心。
  这人年纪上来了,脾气也上来了,且身体还好,就是需要保养,这是经常跟他通信的陆通神医说的话。
  俩人在一起,下面的那个终究是要吃亏的,不保养好了可不行。
  温润满足了:“走了,回去了,折腾了一天,没什么意思。”
  他就是来当个工具人的,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回去,看看新来的二姑娘,是个什么情况?
  孤身一份,也没带个丫鬟什么的,欢喜姑娘那样的出身,都带了个艳儿呢。
  这位出身可比欢喜姑娘高多了,或者说,是个女人的出身,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要比欢喜姑娘高,谁让她是楼子里出来的呢?要是半路买进楼子里的也就算了,偏偏她是从小就在楼子里长大的,那就更低一些了。
  看着前头温润迫不及待往堂屋那里跑的小背影,王珺嘴角带笑,跟着他身后慢悠悠的回了自家一进的堂屋,这里一般都是用来待客的,不过温润没在第一进停留,而是去了二进的堂屋那里,这里是自家地盘,而二进终归是有些家常的意思,不像第一进那么严肃。
  身上的衣服没换,但是外头罩着的大衣服换了下来,温润依然穿的富贵荣华老爷的架势,坐在堂屋正位上,拍了拍桌子:“赶紧的都摆起来,那什么,一会儿弄好了再叫人进来。”
  “知道了。”一群人太知道老爷的脾气了。
  赶紧装模作样的布置了一下,然后又叫了全家仅有的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充当大丫鬟摆威风。
  一切准备的差不多了,王珺才吩咐人,上茶水点心,且点心只上那种不顶饿的:“就那个什么榛子酥,来一小碟即可。”
  “为什么?”温润哀怨脸:“长白糕也挺好吃的。”
  那种长白色,甜甜的,超级好吃。
  “吃多了点心又该不吃饭了。”王珺在这一点上,不惯着温润。
  家里人麻利的上了红茶,还是滇红,是陈旭送给温润的,每年都送二三十斤过来,冬天喝红茶,夏日才是绿茶。
  上来的点心果然是只有指甲盖大小,犹如杏核似的榛子酥与杏仁酥。
  就俩样点心,还用了巴掌大的高脚盘子盛着,可能是怕老爷嫌弃少,那小点心不是平铺在盘子里的,是故意摞成了个小堆,看着是不少,可是不看看那才多大个盘子?多少点心?
  温润指着点心气鼓鼓的看着上点心的人。
  上点心的人也不怕他:“老爷暂时这样吧,晚上咱们家有好吃的,吃多了点心没肚子吃好的了。”
  说完灰溜溜的跑走了,头都没回。
  老爷生气就生气吧,老爷生气很环保的,再说了,大将军就在老爷身边,老爷生气就朝大将军发吧,咱们可不管。
  其他人都假装没看到,该干什么干什么。
  温润气的拉着王珺指着所有人,小胳膊一划拉:“你看看他们,看看他们!”
  竟然无视他这个给他们发工钱的老爷的哀嚎,给他上了这么点东西来。
  “好了好了,人一会儿就来了,坐好。”王珺把人抱了起来,放到了椅子里头,让他脚不沾地。
  嗯,脚下踩了个脚炉,不让人冻着,屋里也烧的暖洋洋。
  不一会儿,张三儿就来了,朝王珺点了点头:“那位二姑娘到了,就在门口,她的箱笼暂时留在外头,没搬去思过院。”
  “让她进来吧。”王珺吩咐一声,其他人赶紧各归其位,摆威风嘛,他们已经熟悉了。
  外头果然一会儿就进了个人,进来的时候,依然是那一身大毛衣服,带着帽兜,头低着,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儿。
  “屋里够暖,不用穿大毛衣服了。”温润摆了摆手,自然有人麻利的上前,帮这位二姑娘取了身上的大毛衣服。
  披风还挺大,用的是上好的狐狸皮做成的,毛绒绒又保暖。
  只是除掉了外头的大毛衣服,就露出来这位二姑娘的真容。
  这女孩子十六七岁,花枝子一般的年纪,鹅蛋脸,杏核眼,红艳艳的嘴唇,明显是化了妆的,耳朵上挂着明月珰,脖子上套着金项圈,上头镶嵌了七色宝石。
  身披石榴红的坎肩儿,头上带着昭君套,穿了身鹅黄色衣裳煞是好看。
  腰上的腰封勒得紧,显示出来芊芊细腰,又凸显了胸部柔软的女性线条。
  腰封上一圈儿金色的丝线绣制的图案,上头还挂了一对儿同心环佩,一个锦绣香囊,两个鸳鸯荷包。
  就是一抬眼,眼睛里水汪汪……不是,是泪汪汪!
  整个人有点瑟瑟发抖,还有点害怕,眼里甚至还带着愤恨和决绝,一双柔软的小手,紧握成拳头,身体绷紧,腰背都挺得直直的。
  这就有意思了。
  第421章 现实中的狗血
  “来人,给这位二姑娘上茶。”温润大气的一挥手:“二姑娘请坐,咱们初次见面,我是温润,这是王珺,王大将军。”
  没有言语讽刺,甚至是辱骂责打,也没有极尽羞辱之能事,反倒是如此大气,也待她如客人一般。
  倒是让这位想要破罐子破摔的二姑娘愣住了。
  不过能坐着,谁乐意站着啊?能有热茶点心吃,谁乐意饿肚子?
  她是早上起来收拾的,早饭吃了一些,且吃得很饱,又去排泄过,然后就上了轿子被抬来了这里,一小天儿没吃没喝,虽然在轿子里是暖和的,可架不住心里冷。
  现在是又饿又生气,全靠一股怒气支撑着,刚才去了一趟茅厕,这会儿肚子里是真的空空如也。
  上来的热茶,她没喝一口,先拿了点心吃了两块。
  “给二姑娘换一杯热牛奶来。”温润立刻就吩咐人:“饿了一天了吧?肚子空落落的别喝茶,容易伤胃。”
  那边赶紧有个大丫鬟,眼疾手快的将茶盏子拿了下来:“要不换上奶茶?那个更好喝一些。再换一杯温热的白开水来吧。”
  口渴了,最容易解渴的就是白开水。
  “行吧。”温润从善如流。
  马上就有人给这位二姑娘换上了一大杯奶茶,一杯温开水。
  这二姑娘倒是个实在人,先喝了温开水,顺了顺嘴里头干巴巴的点心渣滓,又喝了一大口奶茶,顿时眼睛就亮了:“这奶茶竟然不是咸的,是甜的!”
  说话声音轻灵的很,像是一只百灵鸟似的,温润王珺终于知道,人家为什么把她一个庶女送来了。
  模样好看,身段窈窕,说话声音还这么好听。
  要不是出身不好,这妥妥的是个会被男人宠爱的小女子。
  且这二姑娘性格应该是很乐天活泼的那种,且有一股子宁死不屈的心性。
  温润趁着她惊讶的空挡,开口道:“我们府上的奶茶不是北边草原上的口味,是南边儿海岛上的口味,故而是甜的,北方草原那里都是咸口。”
  “原来如此,以前在家的时候,喝的都是咸奶茶。”二姑娘说了这么一句话,看似轻描淡写,却让王珺顿时站了起来,阴测测的问她:“你家怎么会有咸奶茶?”
  温润一愣:“你干嘛?”
  这么凶神恶煞的看着人家小姑娘,还不得把人家吓着啊?
  赶紧去看二姑娘,却发现这姑娘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比刚进来那会儿,可要淡定多了:“家中父亲有一位嫡妻,亦是小女子的嫡母,又有一位姨娘,乃是嫡母从前的贴身大丫鬟;三位通房大丫鬟,其中一位来自塞北草原,是个蒙古美女,长相异于中原女子,说是通房大丫鬟,无非是父亲官职不高,明面上只能有一位妻子,一个小妾;剩下的不管是谁,都只能顶着一个通房大丫鬟的名头在家里,其实她们三个,在家里都有单独的院落居住,又有两个丫鬟,并三五个婆子伺候着,只不过是在嫡母面前站一站,立立规矩罢了。”
  温润看王珺这脸上的怒气还不下去,不由得有些担忧的看向了他:“你怎么了?”
  “京中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一般都是爱喝茶,且尤其爱喝茉莉花茶。”王珺几乎是咬牙切齿:“咱们家这样南边来的,也有那么一些人爱喝甜口的奶茶,但是没几个人爱喝咸口的奶茶。”
  “这有什么的?”温润依然是一头雾水:“奶茶分甜咸口,就跟豆腐脑也分甜咸口一样,地域风味不同罢了。”
  想当年,他一个北方的孩子,去南方读书,后来毕业了也是在南方实习,又在南方工作,一些口味上,的确是忍受不了。
  北方就没有甜口的豆腐脑,可南方遍地都是甜口的豆腐花。
  那段时间逼得他连最爱的豆腐脑都不想吃了好么。
  后来还是寻到了一些咸口豆腐脑,才算是续了早点豆腐脑的命。
  不管古今,是否异时空,这甜党跟咸党,都是存在的嘛。
  “你不懂,京中的人家,但凡是有点讲究的,是不会养外族女子做姬妾的,甚至还跟人喝咸口的奶茶。”王珺脸色阴沉的厉害,看着那位二姑娘:“还请二姑娘据实以告。”
  “王大将军果然敏锐。”二姑娘这会儿,大概是吃了点东西,又喝了热乎的饮食,脸色虽然瞧不出来,她明显是化了妆,可眼睛里的精气神,却大不相同了。
  温润立刻挺直了腰板儿,打算做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
  “小女子虽然是他们家的二姑娘,却是个庶出,我母亲本是良家女子,却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被族中长辈收养,成了那家的女儿,只因为小女之母认的父亲,是个小吏,被小女生身父亲钳制,一辈子无所成就,偏偏生的几个儿子,也就是小女名义上的舅舅们,各个都是个软弱无能之辈,被小女子的生父设计了一顿,翻身无望,外祖父一咬牙,送了小女之母入那家里,做了个妾室,这是小女子生父的第一个妾室,小女之母心不甘情不愿,但无法改变,小女的生父是个,嗯,胸有沟壑之人,女子么,爱一段时间,发现小女之母冷淡无爱,就撩开了手,不再搭理,可怜小女之母当时已经有了小女,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依然被正房太太所忌惮,在生小女的时候,十分艰难,随后养了几年,也不见好,身体越来越弱,最后就亡故了。”
  二姑娘说这些的时候,表情麻木,就像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似的,说得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世:“小女当时只有八岁,但是已经能记事了,小女之母原来的家资,都被如今的外祖父家得了去,可小女之母若是堂堂正正的嫁人,是可以带着嫁妆的,若与人为妾,是不能带嫁妆的,最多带点钱进去,何况小女之父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讲究自然更没有那么多。本来小女就长得与母亲相似,那家其他女孩子,都不如小女容貌可人。”
  “看得出来。”温润点头,这二姑娘的确是个美人儿。
  “所以当家太太,小女的嫡母,不想给小女找个什么亲事,因为不论是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小女这样的必定会脱离她的掌控,加上她不想出嫁妆,等小女之父说要选个人送来大将军府,嫡母便说,选个什么人,也不如自家人,选个什么出身的也不如选个自家的闺女送去,小女之父觉得她说得对,家里嫡长姐已经定亲,三妹妹嫡出,且尚未及笄,容貌又随了嫡母,并不出众,且嫡母也不舍得送她与人为妾,唯有小女,平日里看不顺眼,养在一座小院子里,本不引人注意,突然被人提起,父亲还亲自来看了看小女,随后就定下了此事,并且派人教导小女,如何抓准男人的心,如何要快速受孕,如何给家里传递消息……。”
  其实就是如何做个女细作。
  这可真是现实中的一盆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