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阿刀回道:“昨天又在湖底彻夜搜寻了好几趟,还是没发现任何名堂,潜入湖里搜寻的不止我们,搞不清是什么人,不知道在找什么。”
对凤藏山来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真要是发现了什么的话,哪怕太晚了,凤阿刀也会及时来报。
忽然,不远处的次峰上,隐约传来一阵训斥声,两人双双偏头看去,那里正是凤藏山女儿阿环居所的位置,如今虽人去屋空,暂也无人占据。
两人相视一眼,凤阿刀欠身道:“我去看看。”说罢迅速飞掠而去。
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多时,便赶了回来回禀:“可能出了点误会,阿环睡觉的被褥之物突然不见了,六婶以为是阿秋偷走了,在那骂阿秋。”
凤藏山狐疑,“阿秋品性不错,不至于监守自盗,何况是一些被褥,东西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凤阿刀:“问了,六婶和阿秋昨天看到还在的,早上过去打扫才发现不见了,应该是昨晚丢的。”
凤藏山不解,“偷什么不好,偷被褥,翠羽湖这边有这样的人吗?让六婶不要吵闹了,传出去,还以为我这个头人不作为,连族人基本生活都顾不上。”
“是。”凤阿刀领命而去。
吊脚楼屋檐下,一袭红裳的赤兰阁主凭栏眺望山中袅袅薄雾,心绪却依然在昨晚的碰面情形中翻转,心中依然在忐忑,不知道那位信不信自己的话,身居高位者向来多疑。
更何况她在那位身边侍奉过多年,很清楚那位的为人。
另就是,算算时间,赤兰阁的人马接到自己的消息后也应该赶来了,人马到了后该怎么布置呢?
她本意是招来足够人手协助自己查找真正幕后黑手的,如今那位探花郎另搞了一套手段,自己人马跑来反而别扭了。
这时,坡下一个年莫四五十岁的凤族妇人提着一只食盒和一只水桶上来,正是凤族派来伺候这边贵客起居的,走到吊脚楼前昂头对赤兰阁主笑了笑,旋即噔噔上楼,径直入了屋内作为。
稍候,屋内传来妇人轻言细语的声音,“阁主,乌洛族那边的客人让转告您,您的人马已被他半路拦下了,不要再等了,让您安心继续手头上的事情,他也会从另一个方向介入。”
赤兰阁主震惊回头。
很快,屋里的妇人出来了,微笑着欠了欠身,拎着收拾好的东西就此下楼梯离去了。
目送的赤兰阁主真的没想到,凤族之前安排来伺候自己的人,居然就是大圣昨晚所谓的这边跟自己联系的人,是临时安排的吗?临时的可能性不大,不了解凤族内部人员情况的话,冒然对某人展开控用未必能控制住。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的行踪早已在大圣的掌握中,意味着自己一到凤族,决定暂住时,大圣就已经对自己身边的情况做了干预。
连大荒原凤族这里也有千流山的耳目,哪怕是知道千流山明里暗里势力庞大的她,一想到自己一到这荒山野岭深处就被千流山监视了,瞬间不寒而栗。
由不得她想太多,太阳出来后,药屠就过来邀伴了,继续飞去了翠羽湖那边游湖。
庾庆免不了也要赶去,他还是老样子,到了地头先拜见地主,见过凤藏山夫妇后便直接去了湖中。
目送的凤藏山一声冷哼,明里暗里探过话,庾庆摆明了就是不告诉他实话,这令他很不满,甩手而去,也没有再赶去湖边拜会药屠和赤兰阁主,再一再二不再三,老是热脸贴冷屁股也没意思。
叶点点回头看看离去的丈夫,又回头看看湖边隐约的人影,一脸担忧,她真搞不懂庾庆到底要在这边干什么。
别的事情她也许不知道,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能拉着药屠和赤兰阁主这等人物一起折腾的事怕是小不了。
石头封堵的山洞,再次当值的南竹自己感觉不自在,遂从里间出来了,坐在了里间和外间的门口,保持距离监视。
然让他没想到的是,似犹豫了好久的卜桑桑主动走到了他跟前,试着问道:“上次的药,能不能给我再尝一点?”
“啊哈……”南竹哑口无言地看着她,满眼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还尝?”
言下之意是,那药性你是知道的。
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谁知卜桑桑认真地点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倒显得他南竹有点小女人了。
南竹老脸一红,忸怩道:“这不合适吧?”
边上溜达来一人,是龙行云,直接冷嘲热讽上了,“肥猪,不就一点药么,至于这么小气么,心眼这么小,白长这么胖了,回头需要什么炼制材料尽管说,百倍的补偿给你,怕我们拿不出来不成?”
南竹眼神怪怪的瞅着他,然后就突然出手了,又把龙行云给弄晕了过去。
身边没了耳目,南竹才又拿出了那个小罐罐,一打开便溢出了沁人心脾的芬芳,卜桑桑眼里闪过兴奋,伸出手指就要勾上一抹,然南竹却又紧急缩开了。
摸了个空的卜桑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南竹正色道:“再给你尝尝可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咱们之间的丑事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师父药屠。”
卜桑桑点头,“我不说。”
闻听保证,南竹这才又递出了小罐罐,看向卜桑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眼睁睁看着卜桑桑又勾走了一指头蜂蜜,之前给向真救命多吃一指头都舍不得的他,这回倒是大方了。
卜桑桑这次没急着吃,先是盯着指头上的蜂蜜反复而仔细地打量了许久,反复嗅查后才用舌尖舔了一点细尝,反复几次后渐渐皱眉,似摸不到头绪,最终全部纳入了口中细细感悟。
全部下咽后,她才走回里面坐下了,闭目认真感受药力……
庾庆一行,游湖一游又是差不多大半个白天,半下午时分,翠羽湖最深的位置突然变了颜色,翻涌起了大片的混浊,冒着水花,大面积哗哗泉涌一般,快速污浊了碧波湖水,混浊的范围直径扩大到差不多两里时,两条人影突然破水而出。
药屠和赤兰阁主联袂从水中飞出,两人合抬了一只黑色的球状物体,也不知是铁的还是石头的。
很快,庾庆也从水下冒头了,三人稍作商议后,药屠和赤兰阁主抬着东西急速飞向了远空,看去向不是凤头岭那边,明里暗里的旁观者也不知二人要去哪。
水下的翻涌停止了,庾庆一爬上船,守着船的向真立问:“他们抬走了什么?”
庾庆白了他两眼,“你非要跟着,我已经算是忍了,再探我私密就过分了,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向真不语了。
庾庆敲着船板,待水下的牧傲铁钻出上船,才立刻驱船向岸。
彩云赤霞,烂漫无际。
阿落公急匆匆进了树洞内,快步到了族长跟前禀报,“族长,药屠和赤兰阁主从湖里抬出了一个黑色大球,不知是什么东西。”
凤金旗骤然睁眼,掀开猩红兽皮站起,“走,去看看。”
阿落公忙道:“没有抬回来,也没放在翠羽湖,他们抬出东西后就直接飞走了,没来这边,探花郎他们倒是回来了。”
“黑色大球……”顿步的凤金旗沉吟自语,“翠羽湖里哪来的什么黑色大球,闻所未闻,还有人比我们更熟悉凤族的山山水水不成?”
阿落公:“族长,不会是什么宝贝吧?不管怎么说,这地盘上的东西都是我们凤族的,要不要追回来?”
凤金旗慢慢走下台阶,“连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我们见了人家也说不出名堂,人家有的是借口应付,怎么追?”摇了摇头来回踱步思量,“探花郎回来了,其他人应该不会无动于衷,各处都有什么反应?”
阿落公:“暂时没有什么反应,哦,对了,有几处倒是传来了消息,陆续发现了妖界‘走地兽’在我凤族境内山野中乱钻的影子。”
“走地兽?这是用来搜查……”自言自语的凤金旗忽一怔,回头问:“你早上是不是说过阿环的被褥不知被谁盗了?”
族中大大小小的情况,阿落公知情后都会在族长耳边碎碎念一遍的,基本不会有任何隐瞒,他当时也就随口一说,当时两人都并未在意,此时他点了点头后,忽然神情剧震,“族长,您是说……”
凤金旗沉声道:“立刻把人转移,要快!”
阿落公已经顾不上了敬礼,迅速一个闪身而去。
茫茫大山深处,夕阳普照,古木掩映的山腰坳间,一体态如狗又像是穿山甲的鳞甲怪兽,四肢利爪攀爬山地如履平地,手指长的柔软红鼻子不时在厚厚的枯叶和空气中嗅探,也不知是嗅到了什么,爬行的速度越来越快。
忽然一条影子闪过,将怪兽给卷住了,是一条黑色大蛇,迅速将怪兽带到了大树下躲藏,吐着信子,昂首看着空中,只见几只大鸟稍作盘旋,鱼贯俯冲进了林中。
山坳间有一处洞口,洞内不时有探头的凤族守卫。
大鸟落地,为首跳下的人正是阿落公,里面的守卫立刻出来照面,问答几句后的阿落公警惕着观察了一下四周,才迅速进了洞内,很快便带出了一名凤族女子,蒙着头布,看不清是什么人。
一行没做任何逗留,迅速登上飞骑腾空离去了,留守的守卫也收拾了大包小包走了个一干二净。
静默了许久后,不见再有人,那条暗中躲藏的大蛇放开了怪兽,眼见怪兽冲下坡,跑进了洞内,它也迅速游了过去,身上妖气浮动,直接化作了一个快步前行的蒙面男人。
闯入山洞内,发现了有人生活过的明显痕迹,怪兽快速嗅探过现场后,也蹲在了原地。
蒙面男检查了一下遗留的生活痕迹,起身招呼上了怪兽迅速离去。
第895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清浅池塘,黄昏蛙鸣,倒影人独立。
塘边树下的白山依然是夔族打扮,静立了一阵后,一条人影闪来,侧躲在了树后,正是千流山的三洞主天羽,他一身黑氅,倒是本色打扮。
天羽本就跟随妖界大圣来了大荒原,这也是之前会出现在天族山被禁足的原因,此时打量了一下四周后,低声禀报道:“大圣,凤金旗那个被绑架的孙女阿环,应该是找到了,可惜我们晚了一步,又被人带走了。”
面对静静树影池塘的白山略偏头,“找到就找到了,什么叫‘应该’找到了?”
天羽解释道:“我们的人刚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便被凤族大管家阿落抢先了,那个山洞里有守卫,还有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穿着凤族服饰,可惜离开时蒙了头,不能亲眼确定其身份。
那些人带走那女子后,我们的人进山洞仔细勘察过,可以确定内里有凤金旗孙女的鲜活气息,足以证明那个阿环之前就住在那,加之阿落亲自将人转移,基本可以肯定带走的就是凤金旗那个被绑的孙女。”
白山哦了声,“也就是说,是那个阿落绑架了凤金旗的孙女?”
天羽微摇头,“应该不是。我们的人观察到,蒙了头巾的女人被转移走时,并无任何被强迫的迹象,也没有任何吵闹,完全是协同配合转场的样子。”
白山骤然眯眼,“是凤金旗自己绑架了自己孙女?”
天羽:“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绑架,凤金旗只是暂时将自己孙女给隐藏了起来。”
为什么要将自己孙女藏起来?白山琢磨了一阵后,表达了赞许,“才展开动作,一天都不到,就找到了人,你动作倒是神速。”
天羽:“不是我们动作神速,是大圣高见,让我们多线并进试着找找看,没想到凤金旗的孙女真藏身在凤族境内。”
白山也不跟他扯,直接以命令的语气道:“既然已经掌握了线索,那就继续找!凤金旗这个孙女的身上,很可能有我们需要关键的答案,务必找到,秘密劫走。”
天羽犹豫了一下,试着提醒道:“凤金旗突然把人转场,恐怕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不会这么巧,这里毕竟是凤金旗的地盘,我们的一些动作恐未能瞒过他,凤金旗怕是有了准备,想再找到他孙女怕有些麻烦。大圣,最关键的答案恐怕不仅仅是在凤金旗孙女的身上,还有更简单易下手的人,不如……”
白山瞥了他一眼,淡漠道:“简单易下手的摆在了明处,跟一盏明灯似的,谁从跟前晃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大家都盯着,没那么容易独吞。这个阿环本就失踪了,没有被人盯着,是最佳的下手目标,若能从她身上找到答案,那盏明灯吹灭了也挺好。”
这不是什么难懂的道理,无非就是想独吞,自己有了答案就要断了别人获悉答案的途径。
“明白了。”天羽点头,旋即又试着提醒道:“大圣,赤兰和药屠好像从翠羽湖找到了什么宝贝,要不要找赤兰要个交代?”
白山低头看向了水中自己的倒影,徐徐道:“赤兰那边跑不掉的,凤金旗孙女那条线你得要紧些。”
“是,我这就去布置。”天羽恭敬领命,见再无吩咐,迅速潜行而去。
海上日落,金光粼粼,浩渺无边,一艘大船扬帆破浪于茫茫大海却显得特别渺小,实则光甲板上面就有三层船楼,一间间客房的窗户或关或闭,有人趴在窗前,有人倚在窗边,男男女女的,也只能是无聊看海。
有人在屋内盘膝打坐,也有人在船上来回走动,雍泽雪站在船头迎风,灿灿金光渲染。
这条大船本就是归剑山庄雇的,船上除了一些杂役,载着的基本都是归剑山庄的要员。首届大荒祀的热闹,对这样有条件的宗门或家族来说,跑去看热闹很正常。
就是人太多,一个部族的名额是不够的,分开去了好些个部族,归剑山庄这点人脉关系还是有的。
归途时,人员又集中在了一块,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庄主禅知一突然说好久没乘船了,要走海路回去。
这未免也太浪费时间了,然大家能怎么办?只能是庄主说的算,离开大荒原后全员登上了这条大船,尤其是禅知一的子女和家眷几乎都在。
浪涛声中,禅少芸走了出来东张西望,看到了船头的母亲,走了过去,很无聊的斜坐在了船头。
其母雍泽雪立刻将她拉了起来,“死丫头,让人看到又要说了,没听船老大讲么,女人不能坐船头,否则不吉利。”
“荒谬。”禅少芸不满的撇了撇嘴,又扭头看了看顶层打头的首房,也是最尊贵的一间房,“爷爷不是说许久没走海路么,说什么想感受一下,怎么上了船又门窗紧闭不出了,跑到这晃晃悠悠的船上打坐修炼,实在是……”
“你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