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为了施展“千里传音”术法时能定点传音到位,他必须牢记庾庆的精准位置,否则很有可能传错了人,那乐子就大了。
离开庭院,他直奔书房,推门而入,只见明先生正坐在书案后面随手拿了本书看。
周新元直接走到书案旁,拎了一支笔蘸墨,在一张纸上写下了“日月星赋”四个字,挪到他跟前道:“这就是本次殿试的考题,只给了一个时辰作答,还望先生尽快!”
明先生看了一眼,哼道:“若真是考题,那你们还真是神通广大。”
“应该不会有误。”周新元看了看考题,“万众瞩目的殿试考题就这么几个字的吗?这考的什么东西?”
明先生叹了声,“还能有什么,日月星又能赋什么?无非是希望有人把他比作太阳,把臣民们比作星星,然后日月星辰各行其是。”摇了摇头,直接伸手抓笔,蘸墨时稍作思考,然后落笔便是一顿疾书。
第98章 无非就是考个状元
钟府,内宅深处,一道倩影在亭台楼阁间徘徊,正是钟家大小姐。
有点六神无主,亭台楼阁间兜兜转转,一颗心已经跟着心心念的人儿去了皇宫大内。
家里人已经告诉她了,吉日已经看好了,一个月后,她就要正式与人家完婚了,而且对方也答应了,这意味着她一个月后就要真正的为人妇了。
“姐!”一道人影突然跳出,一声大喊。
“啊!”钟若辰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大惊失色模样,见是自己妹妹,顿时气恼,连捶了几拳。
文若未连忙逃远了,逃到了栏杆外面,扭着屁股,对连廊内的姐姐挥舞手中的几张纸,“姐,我可是弄到了好东西哦,你再打我,我可就不给你看了哟。”
钟若辰不好像她一样没羞没臊的翻栏杆,也知道自己追不上,只好作罢,问了声,“手上拿的什么?”
文若未嘿嘿,“爹娘不让我跟去看姐夫殿试,不看就不看,反正我让人去抄来的姐夫的会试答案弄来了。”摇头摆尾晃动着手上东西,“姐,想不想看?”
钟若辰明眸一亮。
这些日子哟,听各种人都在夸自己未来夫君的才华举世无双,她心中的甜蜜无法形容。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枉等了这些年,自己命中注定的人竟是如此的优秀,需知人家夸的是“举世无双”啊!
举世无双,这该是何等的才华。
她也是喜欢文墨的书香女子,其实早就想看看未来夫君拿满分的会元答卷,而且是急切想看。
那种心情是外人无法理解的,是类似“见字如面”的感觉,又能避免真正见面时的尴尬,想通过文字了解自己未来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才华究竟是如何的举世无双。
但她要端着大家闺秀的范,毕竟还没正式嫁人,不好意思开口去要男人写的东西,尤其是获知自己要嫁给对方。
此时听说妹妹手上有,真正是心头一热,伸手就要,“未未,给我看看。”
在妹妹面前,她倒是不需要太过掩饰什么。
文若未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摇晃着手中东西,得意洋洋道:“给你可以,姐,你总得拿些好处来换吧。”
钟若辰有些心急,“别闹,未未,快给我,不然我生气了。”
文若未立刻将东西背在了身后,“咦,你有求于我竟然还敢威胁我,不给好处是吧,不给就不给你看。”
钟若辰气恼,立刻从连廊转了出来,过去自己拿。
文若未立马把手上东西往嘴上一咬,转身就直接往假山上爬了,也不顾自己穿了裙子。
最后人站在了假山上,得意洋洋看着下面。
钟若辰是淑女,哪能做出穿着裙子爬山的事来,没了脾气,只好屈服道:“你想要什么?”
文若未显然是蓄谋已久,立刻脱口而出道:“让姐夫写首诗给我!”
钟若辰立马扭头就走,她自己都不敢跟那位见面,如何好意思开口要诗。
文若未立马喊道:“不是现在,是将来,你一个月后不就嫁给他了么,待你嫁给他后,你再向姐夫开口,如何?”
若是这样的话,钟若辰止步了,有些犹豫,回头薄嗔道:“我哪知道人家会不会答应。”
文若未:“姐,只要你帮我开口求了,姐夫若是不肯,那我也没话说。”
钟若辰不解,“你要他的诗作甚?”
文若未立马蹲在了假山上居高临下,“姐,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好多人想找姐夫求诗的,每天都有人跑来找爹娘,希望能求到姐夫一首诗。你是不知道啊,有人向爹开价开到了三万两,就为了求一首姐夫的亲笔题诗。
现在外面很多人以能搞到百年难得一遇的满分会元的亲笔诗作为荣,拿出去是能卖高价的,娘已经是笑的合不拢嘴了,说姐夫光卖诗就能随随便便在京城置套大宅院了,但统统被爹给拒绝了。爹说了,殿试为重,不要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干扰姐夫备考。你看我若是能搞到一首姐夫的诗拿出去,那多有面子。”
钟若辰向上伸手,“拿下来。”
文若未眼睛一亮,“姐,你答应了?”
“不给算了。”钟若辰扭头就走。
“给给给,你这样说我就当你答应了。”文若未赶紧爬了下来,已把身上弄脏了,跑到姐姐跟前奉上那几张纸。
东西一到手,钟若辰立马转身回到了连廊内,倚坐在扶拦椅子上,理清了几张纸的头绪,拉平了皱皱巴巴,入眼便是那首诗,只看了一遍便心驰神往地反复呢喃着,“朝天阙……一朝入得君王殿,了却生前身后名。一朝……了却生前身后名……朝天阙……”呓语着,竟是痴了一般。
“哦,姐,听说这首诗轰动了整个京城,听说还有不少人在贡院外看的痛哭流涕呢。好多人说,姐夫至此要名动天下了……”
殿试考场内,四位监考的大学士不时偏头看向坐在首位的庾庆。
大多数考生,基本上都已经开始动笔了,不少甚至已经开写了好一阵,而那位贡榜会元却依然坐在那无动于衷,且闭着眼睛静坐,闭目养神似的。
几位大学士都有想过去提醒一下的冲动,想告诉他,这是殿试,一题定胜负,只给你一个时辰,可不是会试能让你考几天,你要考虑时间成本。
其实庾庆内心也急,但是没办法,小师叔还没回应,他只能是干等着,怕在那里干瞪眼不好看,只好摆出闭目养神思考的样子。
他内心里已经想好了,万一出现了意外,小师叔未能及时把答案传过来,那他宁愿交白卷,也不能写一些丢人现眼的东西。理由便是自觉肚子里墨水有限,准备来年再考。
至于满分会元说肚子里墨水有限交白卷会带来什么影响,他已经顾不上了,先强行出局再说……
皇城附近的幽静宅院内,周新元步履匆匆从书房出来,直接来到院子里,找到了之前留下脚印的地方,双脚复位后,看了看手上近千字的赋文,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忍不住一声叹息。
玲珑观之所以隐世,就是因为所修行的功法特殊,说引来企图利用之心都是其次的,重要的是容易犯忌讳,搞不好会引起众怒惹来围剿。所以门规有约束,有些事情是不能干的,否则一旦暴露,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像眼前利用玲珑观功法来作弊参加朝廷的科考,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然而现在,无论是玲珑观掌门,还是他这个掌门的小师叔,竟然没一个提门规的,明知道违背门规的事情还是双双去做了,好像压根没有门规那回事。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约束内门弟子的门规就是他和庾庆说的算。
心里默默向故去的师父和师兄抱歉了一声,该做什么还是照样去做,侧耳凝听状,耳轮微微颤动着,再次确认了庾庆的所在位置后,口中开始低声细语,“作答来了,准备记下,从现在开始,我反复诵读,直到殿试结束为止……”
殿内闭目养神的庾庆骤然睁眼,火速出手,一把提了笔,蘸墨后落在纸上疾书打草稿。
监考的几位大学士陆续注意到了他的举动,算算时间,要打草稿,还要再誊抄一遍,真怕他来不及完成答卷。
然而看着看着,发现自己可能是多虑了。
庾庆让他们领教了一把什么叫一气呵成,打草稿都不带停的。
几位大学士凝视观察了一阵后,相视一眼,发现非常之人果然是有非常之处,估摸着之前的深思熟虑大概都化作了此刻的下笔如有神……
巳时末,宫门内突然响起一阵剧烈鞭响。
围场外的马车里,躲太阳的钟氏夫妇又都跑了出来观望。
现场的人已经不那么拥挤了,凑热闹的人是不愿受罪的,剩下的要么是接人的,要么就是心中有遗憾的,要么就是有为看热闹而看热闹的。
不出众人意料,鞭响后,参加殿试的贡士门考完出来了,领衔的依然是庾庆。
老太监将他们领出了宫门后,便退让到一旁,欠身躬送。
出了禁地范围,一群贡士不管考的怎样,皆是如释重负。
许沸和詹沐春都想凑到庾庆跟前打招呼,然而庾庆是一刻都不想留,懒得跟众人寒暄,大步离去。
见他过来,钟家的人立刻在围场外挥手,表示在这边。
庾庆人刚走到围场边,场外忽有人高声大喊,“会元郎可曾婚配,某家略有薄产,女儿正值妙龄,人且好看,愿许配给会元郎!”
此声引来一片哄笑,也顿惹起文简慧满脸的敌意,待准女婿一到,立刻赶着让庾庆上车,不愿让庾庆在外面多露面。
车内坐下后,文简慧关切道:“士衡,殿试一定很累吧?”
庾庆:“还好。”
钟粟则问:“自我感觉考的如何?”
庾庆也不知道考的如何,反正他这次是认真看了下明先生的答案,好吧,还是觉得自己能看懂,反正照着抄了,此时唯有一声叹息,“无所谓了,无非就是考个状元!”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考出个满分会元更糟糕的了。
他说的是有感而发的真心话,文简慧却是听的噗嗤掩嘴一笑,发现有实力的人说话都不一样,考个状元都是无非的事情,搞的还看不上状元似的,这种话怕也就是自家女婿有本事说了,换个人就成了口出狂言。
钟粟亦莞尔捋须。
第99章 弱苗而已
总之在夫妇二人看来,庾庆这话就是拿状元没问题的意思。
有如此佳婿,纵有某些方面的压力,也值了。
殿试的事不提,文简慧忽道:“士衡呐,我也颇喜欢诗词,你改天能不能抽空写上几首送我?”
最近与她常来往的贵妇人们,也是接二连三的登门,想当面向会元郎求诗,顺便看看满分的会元郎长什么样来着,奈何钟粟恼怒,殿试前绝不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打扰庾庆,那些贵妇人只好把求诗的事拜托在了文简慧身上。
钟粟一听就知道自己夫人安的什么心,脸颊一绷,有时候真不知道这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人家刚出考场,哪怕要提这个也要容人喘口气吧?当着准女婿的面吵起来又不合适,下意识也看庾庆反应。
庾庆自然是很无语,之前有个死太监求诗,他都不知道如何交差了,这里又冒出个要几首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也好说话,皮笑肉不笑地给了一句,“好。”
文简慧自然是喜笑颜开。
不过几人很快发现,乘坐的马车驶出返回时竟迟迟难有行动,拨开帘子往外一看,才发现外面竟有人故意堵了路。
“会元郎出来。”
“会元郎露面给我等瞧瞧。”
“对,不让我等一睹会元郎风采,便不让会元郎过去。”
“出来。”
“出来。”
到最后,喊出来的呼声竟在现场响成一片,把文简慧脸色都吓白了,何曾见过这声势。
钟粟沉着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