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秦寒变得愤愤不平起来:“他们怎么能把你关起来?你当时才6岁。”
  简语委委屈屈地挨着秦寒:“因为我醒着的时候吵着要爸爸妈妈,睡着之后又总是做噩梦,醒来就只会哭。”
  “可那不是你的错,你当时还那么小。”秦寒将人抱得更紧了。
  他和简语一样,也是在6岁那年和父母永远分别的。
  当时,灾难已经发生,他们一家三口和路上遇到的人一起逃往临时安全区,可在距离安全区不远的地方,一波寻味而来的僵尸追了上来。
  情况严峻,所有人一起逃是不可能的,必须得有一部分人垫后。
  他的父母以及队伍中其他年轻力壮的人当机立断,让年长的人带着小孩先走,他们则留下来和僵尸周旋。
  这些留下来的人中,除了一个保安,全都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百姓,再加上那时根本没人知道怎么对付凶残的僵尸,最后的结果不得而知。
  他还记得,进入安全区后,他就整夜整夜地做着噩梦,醒来后就哭闹着要出安全区去找爸爸妈妈,每次都被大人们拽回去。
  后来他学精了,不再哭闹,心里默默盘算着怎么偷偷溜出安全区。
  就在他实行出逃计划的那天晚上,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在安全区的大门旁将他逮住。
  他本以为这次又和之前一样,要么得到一番毫无意义的安抚,要么遭到一顿严厉的训斥,可那个中年男人却温柔地问他:“是不是想见爸爸妈妈了?”
  “嗯。”他用力地点着小脑袋。
  “可是如果你现在从这里出去,不但见不到爸爸妈妈,还会让他们难过。”中年男人说。
  他倔强地抿着唇,并不打算听这个陌生男人的话。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变得强大,然后再出去找你爸爸妈妈,或者现在就出去送死,让你的爸爸妈妈为此难过。”男人说着最残酷的选择,可语气仍然很温和,就好像在问“你要吃苹果还是吃梨”。
  其实那时候,他已经隐隐知道自己的父母不会再回来,就算出了安全区,也不可能再见到他们,可他就是不愿意去接受和面对,好像只要相信父母还活着,人生的目标和方向就都还在。
  而中年男人给出的选择,正好将虚无缥缈的目标和方向变成了可执行的可能。
  “你要怎么选?是变得更强大,然后像你勇敢的爸爸妈妈一样,守护更多的人,还是现在就出去送死,白白浪费他们的一片苦心?”中年男人问他,“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尊重你,并且帮你完成你的愿望。”
  男人外貌不算出众,身材也不高大,可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和伟岸。
  后来,他才知道,男人原本是个爱好音乐的文艺兵,在灾难降临后,男人放下了手中的乐器,选择成为了一个可以守护其他人的战士。
  冷静下来后,他最终选择留下来,男人也如那晚承诺的一样,让他变得越来越强大。
  现在回想起来,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能在那个艰难和迷茫的处境中,遇到一盏照亮前路的指明灯。
  而他的经历也让他无法理解,为什么简语明明生活在一个富足的家庭,却没有得到家人的关心和爱护?
  “你爷爷不管吗?”秦寒问。
  “他根本就不想见到我,所以才会把我丢给那家人看管。”简语说。
  通过简语的描述,秦寒知道简家是个庞大的家族,本家、分支错综复杂,而被简家大家长,也就是简语的爷爷指派照顾简语的,是简语的大伯。
  这位简大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善待刚刚失去父母的简语。
  最开始的时候,甚至因为简语经常哭闹,把简语关进了地下室隔音的影音室里。
  有一次,因为停电,简语在黑暗中独自呆了十几分钟,才被人放了出来。
  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对于成年人来说或许没什么,但对于本就怕黑的小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可也就是从那次起,简语不再哭闹,甚至不再表现出任何情绪,木木呆呆的样子更加无法讨得简老爷子的喜欢。
  那之后,简语开始将自己完全藏了起来,常常躲在窗帘后看一整天的书,或者看一整天的云,想象自己是某本书中的主角,过着和现在截然不同的生活。
  除了看书,蹲在地上看小花小草也成了简语为数不多的乐趣。
  “你现在还会觉得这里闷闷的吗?”秦寒用手掌捂着简语的胸口问。
  前段时间,他不但看完了简语的所有电影和访谈,还看了不少关于简语的报道和传言。
  传言说简语在高三时曾因遭遇过重大变故,还辍了学,在横店打零工的那段时间,遇到了时月川,被时月川一眼相中,才有了后来的功成名就。
  他曾好几次想问问简语,那个重大变故是什么,但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在简语刚刚轻描淡写的诉说中,他才知道,那时候的简语患上了抑郁症。
  “不会了。”简语摇摇头,“自从逃出了简家,所有的结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全都解开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名字是爸妈帮我起的,我都想把姓给改了。”
  “可以跟你妈妈姓吗?顾语好像也不错。”秦寒捏捏简语的脸,像是想到什么,又问:“那顾明呢?他那时没有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