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阮仪装装样子:“刚下的飞机。”
  身后的一大家子咬牙切齿。
  他们分明知道沈阮仪早就抵达机场,非得在酒店多待,可又不敢多说,活生生将这口气憋到用餐后。
  他们三句不忘提于家二少的名字,越是看不上于家小孩,就越是捧高对方——于家是搞艺术的,他们沈家历来经商,缺的就是文艺细胞。
  尤其是沈阮仪从牛津毕业,学了多年的mba全无用武之地,一门心思在其他业界发展,有个小孩照顾他也挺好的。
  沈阮仪脸色阴沉,胃口全无,一听到于哲这号陌生人,像有无数只虫蚁围着他转,浑身不自在,在得知老爷子见过于家父母后,理智的弦彻底崩掉。
  但落在外人眼里,他始终看上去倨傲矜贵,好似没谁能做到波及他的半分情绪。
  家庭聚会散场后。
  沈阮仪没离去,在二楼抽着烟,长腿交叠着卧躺沙发,拽了拽衣领,浑身懒洋洋的,满脸的神情不吝啬于表达沈家有多恶心。
  翘楚辈出,却又各怀鬼胎,哪怕是一家之主的沈老爷子,也没法事事如自己的意愿。
  沈阮仪有时也在思忖,跟于哲的联姻难免算作牵扯其中的陪葬品,无非是稳定这个家族的表面和平。
  他越是锋芒毕露。
  其他人就越想用平庸之辈压制他。
  沈阮仪越想越心烦,又听到楼下有没走的人谈及于氏集团的巴黎秀展,冷着脸拿出手机,给方映发消息:“给你安排个兼职。”
  那边的方映在回伦敦的路上:“啥?我这边钱不钱的倒无所谓,你别又被家里那群老狐狸气到了就行。”
  沈阮仪捏着眉心:“五亿。”
  方映:“???”
  什么大生意值五亿?!
  直到听到下一句话,方映心凉,害怕他这个年轻有为的失足总裁会进橘子,因为沈阮仪终于要对于家那小孩出手了!
  相隔着时差的港城。
  于哲坐地铁来了趟华强南,人潮步行,店铺里的老板埋头苦修,不经意抬头,纳闷地问他:“还要好久咧,帅哥你坐店里玩会儿手机也好啊。”
  于哲放空发呆,差点没意识到是在跟他说话,久久才摆手道:“那我去吃个晚饭吧。”
  他往隔壁大厦一楼的kfc走,按理说小程序点餐更方便,可手机那玩意儿对他来说,就跟个报警器一样,拿起反而闹心。
  他实在不知要怎么回复小圆子的那句话。
  从电梯走出街道时。
  于哲正面对着一辆黑车,停在路边,他不过往前一步,车门自动弹开,下来几个黑猛男把他往里带。
  于哲:“……”
  他半点也没反应过来。
  全身被压制着,塞进后座,于哲身处在光线晦暗的车里,愣是懵逼了好几分钟。
  车速极快行驶,去往人少的方向,司机戴着挡住眼睛的平光镜,斯斯文文,几个猛男架势很足,可身材还不如他,偏偏这一切配合起来相当吓人。
  于哲滚了滚喉结,只想到一种可能:“你们要带我去噶腰子?”
  猛男们不出声。
  司机倒是打着方向盘,露出一口烤瓷牙:“沈总雇了我们老板,要带于少爷去个好地方。”
  于哲反倒平静了:“……”
  原来是沈阮仪那个疯子出手报复他了。
  于哲犹豫着要不要掏出手机报警,灵光一闪,但凡沈阮仪想弄死他,神仙来了也没辙,摆烂似的问道:“我跟朋友解释要失踪一阵行吗?”
  司机被他逗乐了:“行啊。”
  于哲一听,难免从后脊凉到了天灵盖,看来沈阮仪无所畏惧,到了无视法律的地步,噶腰子比起他的处境可要好太多了。
  他先跟楚炀发了句:“要是明早八点没见面,帮我跟老师请个假。”
  那家伙没回复。
  于哲手指一挪,戳进小圆子的头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他思忖着该说什么,这一想就过去了十来分钟。
  “马上就到了。”
  司机一句话招魂。
  于哲满脸问号,见黑车驶入江湾别墅区,停靠在一栋荒废的别墅前,几个猛男又起势要动他,司机摆了摆手:“于少爷,自己下去吧,这是沈总给你安排的住处。”
  于哲顿了顿:“沈总也在里面?”
  司机摸着下巴道:“哪儿能啊,沈总特别忙,您自个儿每天来住记得打卡啊,明天我也会来接您去上课的。”
  于哲:“……”
  所以只是让他住在这里而已?
  他兀自下车,一双优越笔直的长腿藏在牛仔裤下,见车掉了个头就没了影子,不知会有什么等着他。
  于哲硬着头皮推开生锈铁门,路过杂草丛生的花园,夜幕降下,光亮全靠手机的手电筒软件,乌黑麻漆的,楚炀的消息来得不是时候:“哥们你怎么了?”
  于哲:“相亲对象终于发疯了。”
  楚炀:“???”
  对面发了个保佑平安的表情包。
  于哲没再回他,只身走进荒废的别墅里,踩上楼梯,回音缭绕,二楼检查房间,干净崭新,家具一应俱全。
  在确认没有监控后,他安心地点了顿披萨的外卖,而后给修电脑的老板发送新地址:“不用送到学校去了。”
  他还发了个补差价的邮费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