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符合你的履历。”韩致远点头,“在外控制恒远董事会,在家控制恒远董事。”
他语气轻描淡写,却摆出和顺态度,俨然就是被她控制的可怜鬼。
楚弗唯被他气笑了,说什么都不肯再跟他搭话,唯恐一不小心就掉进套路。
*
卧室内,楚弗唯回家就逃进房间,先给梅淑敏发一条消息,简单地寒暄两句。
很快,车里的事又挤进她脑海,要是早知他开门见山,她绝对不会随意试探。
现在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失序的心跳让她不好入眠,她洗漱过后就翻来覆去,直到收到某人的消息。
[下次还要接你么?]
[是谁看不上做司机来着。]
[从基层做起来,一步一个脚印,争取早日转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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涎玉斋,楚弗唯一边等待梅淑敏的筹备,一边安排设计部思索新产品。“二十四节气”系列已经走上正轨,为公司源源不断地创造收益。
吴含松和裘净雨同样沾光,近期频繁参加各类公众活动,吸收不少慕名而来的学徒,成为国内赫赫有名的大师。
酒香还怕巷子深,不少非遗传承人主动联络涎玉斋,寻求未来的合作可能性,也想要赶上这波“新国潮”热度。
设计部内,甘姝瑶看清方案,好奇道:“楚总,您希望新品更复杂些吗?不走先前化繁为简的老路?”
“二十四节气”系列主要针对年轻消费者,价格定位不会太高,但工艺要是变得更繁复,无疑就会提升成本。
“我现在想的是,复杂工艺归到传统设计,然后再出一个简化版,提供给通勤的客户。”
楚弗唯解释:“购买重工设计的消费者,可能是佩戴它们来结婚,或者参加重要活动,跟日常生活还是不一样的。”
倘若她成功竞选上董事,跟恒远文娱达成合作,重工精品就用于海外项目,有一两件能撑住场面的就行。
“明白,我们研究一下。”
“这个不用急,可以先构思,等后面再说。”
*
海城的冬天来得突然,大风呼呼刮过,就是刺骨寒意。
好在小区内温度适宜,楚弗唯从涎玉斋驾车返回,一路都没到户外吹冷风,乘坐电梯直达室内,暖暖和和地抵达家里。
她指纹解锁完,推门看见光亮,正是提前归来的韩致远。他穿着外面的衣服,坐在客厅沙发上,还没更换家居服。
“你刚到?”
“对。”
楚弗唯闻言,回卧室换上家中着装,等她重新来到客厅,看到韩致远仍僵坐着,便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近日,两人都绝口不提感情问题,用忙碌工作来掩盖那晚悸动。
楚弗唯是暂时没有理清,韩致远是老神在在地钓鱼,自从他确认双方无法一刀两断,就呈现足够的耐心,并未逼楚弗唯抉择。
他照旧在她晚归时接送,定期陪她回家看父母,偶尔抽空下厨,做出一桌美餐,堪称二十四孝好丈夫。倘若不是他不时语出惊人,她恐怕要怀疑,没那晚的事了。
但韩致远今天安静得过分,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弗唯心生迷惑,她索性走上去,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嗯?”
韩致远抬眼望她,眼眸莫名变得湿润,有种无法聚焦的懵懂。他皮肤白皙,脸颊却涌现红血丝,在寒冷气温中,展现奇怪潮热。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楚弗唯见他反应迟钝,又将手往前伸了伸,触及滚烫的呼吸。
他的吐息如蒸汽,火烧般地燎过她,显然是不正常的高温。
这是烧晕了么?
楚弗唯将掌心覆在他额头,被可怕的灼热吓一跳,她又用指尖抚摸他颈侧,果然发现淋巴结微肿,明显是他身体在跟病毒抗争。
韩致远面对她的触碰,丝毫没有抵触之色,甚至歪头贴着她的手掌。他用细腻发烫的皮肤蹭她,一言不发地阖眼,像找寻到降温冰袋,以此排解体内的苦热。
估计他烧断片了,意识都不太清明。
“你病了,回房间。”楚弗唯道,“我叫医生过来。”
韩致远应了一声,夹杂着微弱鼻音,老实被她带走,前往自己卧室。
没过多久,医生接到电话后赶来,给韩致远做了细致检查,又核对检测卡的结果。
“应该是流感,吃完特效药,等退烧就好。”医生道,“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回院里就医,但也是观察为主。”
“那让他在家里休息吧,到处乱跑再加重病情。”
医生继续开药:“我建议您也吃药,起一个预防作用,以免被传染了。现在换季是流感高峰,都是病毒性的,威力不可小觑。”
“好的,一天两粒?”
“对,患者一天两粒,预防一天一粒。”
楚弗唯确认完药品,就将医生送出门去,联系家政人员待会儿来熬粥。她将所有事打点妥当,才有空进屋看韩致远。
虽然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她第一回 进他的房间,好奇地左顾右盼。
简单的深色桌椅,整齐排列的文件及书籍,床头还摆有笔记本电脑及耳机,以及稀奇古怪的电子设备,跟他办公室的风格差不多。
窗帘被拉起来,致使光线昏暗,唯有屋外的灯照明。
韩致远躺在床上,面庞偏向一边,漆黑睫毛垂下。他脸上沾染绯意,看上去没有退温,沉沉地睡去。
楚弗唯瞧他毫无防备,稀里糊涂就有点心软。她见惯他面无表情、冷言冷语,现在脆弱无助地入眠,犹如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涌生难以描述的感受。
原来韩致远也有正常人的一面,她习惯他的沉着靠谱,都忘记他也会生病了。
楚弗唯伸出指尖,触碰他额头温度,却撞进深黑色眼眸。
韩致远突然睁眼,跟她拉开些距离:“出去。”
他声音发闷,毫无震慑力。
“为什么?”
“再把你传染了。”
“我会吃药预防的。”楚弗唯蹲下,在床边看他,轻声道,“行了,你睡吧,过一会儿叫你喝粥。”
韩致远闻言却不肯闭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脑袋混沌不清,失去理智的思考能力,连带晦暗不明的情绪都暴露无遗,恨不得要将她的身影刻进眼底。
昔日的克制都土崩瓦解,视线也只能挂在她身上。
楚弗唯见他如患病狗狗,还得意洋洋地逗对方。她用手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嘲笑道:“没法趾高气扬了?让你最近嘚瑟,终于病倒了吧?”
“是谁要风度不要温度,乱穿衣服搞得发烧了?”
“哼。”
他面对调侃,付出些许鼻音,颇有“万星幼童欺我病无力”之感。
楚弗唯逗趣结束,她见他还不闭眼,软声规劝道:“别闹了,快睡觉,等你康复了,我才好压迫你。”
“我可是救你于水火之中,要记得我的大恩大德。”
“嗯。”
韩致远双臂压着被子,听着她的声音,轻轻地阖眼:“只能以身相许。”
屋内沉寂下来,他紧蹙的眉头舒展,终于陷入炽热的梦境。
数缕微光落在他脸庞,楚弗唯伸手掩门,挡住外来的光束,像不忍心将他惊醒。
良久后,她小声道:“……想得还挺美。”
第43章
窗外冷风呼啸, 将手覆盖在玻璃窗上,便是令人打颤的寒冷。
厨房内却明亮温馨,煮粥的锅盖掀起, 袅袅白烟蒸腾,带来湿润暖意。家政人员弄完, 询问楚弗唯有没有别的要求, 又敲定明日采购的时蔬, 便收拾东西离开。
楚弗唯得知粥水熬好,她先给自己舀了一碗,吃完又服用预防药, 这才端着另一碗粥,进屋查看韩致远情况。
他这一觉睡得很久。
卧室里没有声响, 韩致远躺在床上,脸上的潮红消退, 对她的到来毫无知觉,依旧深陷在梦乡里。
楚弗唯犹豫片刻, 将粥放在床头,暂时没叫醒他。她闲来无事, 在屋里逛了逛, 看到桌子上放着眼镜盒, 打开就看见韩致远的眼镜。
镜片度数不高,主要矫正散光。楚弗唯戴着试了试,她将其重新放回去, 又观察起其他东西。
桌面上有一些资料及文具,她还在笔筒里发现一支笔。那是高中的毕业纪念品, 由学生会负责设计,将其发放给高三生, 上面有校徽等元素,甚至刻有班级和学号。
学生会当时专门定制特别版,分给内部人员,比如韩致远的笔上就有“韩副主席”。
这无疑是楚弗唯的鬼主意,她恨不得四处提醒他认清身份,给自己的纪念笔就是“楚主席”。
时间一晃而过,高中毕业都好多年,没想到他还会留着。
旁边的书架摆有不少英文原籍,都是厚厚一大本,印有细密的小字。楚弗唯借着微光,仔细辨别许久,发现是他大学的专业书,边角都被翻得卷页。
角落缝隙里塞着一枚纸筒,展开是他大学的毕业合照。一群身着学士服的人笑脸盈盈,唯有韩致远视线微侧,没有看镜头,神色颇柔和。
楚弗唯记得这张照片诞生的时刻,她跟何栋卓、楚晴就站在一边,有说有笑地看着众人拍照,恰好就位于韩致远目视的方向。
国外的毕业典礼时常会有亲属参加,后续还有舞会等活动,算是较为重要的仪式。韩致远不但邀请韩老爷子,还邀请楚弗唯及其家人,带着他们在自己的母校逛了逛。
那天,楚弗唯玩得很开心,韩致远还状似无意地询问,她的毕业典礼是什么时候,让她投桃报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