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然摇头:“不怕我说出去么?”
“你应该不会这么做,就算不相信你的人品,至少要相信她看人的眼光。”韩致远嗤笑,“为一些小情绪打扰正常工作,可是她的大忌。”
这是程皓然当初说的话,现在又被对方还了回来。
程皓然若有所思:“真有自信,丝毫不怕呢。”
程皓然如今恍然大悟,自己要是得知合约之事后,以此为由再纠缠楚弗唯,或许将换来她更明确的切割。
倘若泄露秘密,坏了她的大事,好感甚至一落千丈,估计连朋友都没法做,当真是兵不血刃的暗招。
“世界上那么多人际关系,总不能只要结婚,就不能接触异性,这不是你说的么?”
“再说你不是试过?”韩致远漫不经心地挑眉,“只是没如愿罢了。”
韩致远丝毫不认为此事有错,程皓然怀揣小算盘,千里迢迢来到海城,那自己耍点小手段,同样无伤大雅。
他最初赌股份合约比程皓然重要,但这两天又有新发现,她并不是只看重利益。
“她说的没有错,你确实有点惹人烦。”程皓然嘶了一声,惊叹于对方手腕,“本来还想说些别的,这么一看算了吧。”
玩战术的人心都脏。
程皓然曾经想过,倘若陪伴她的人不是自己,那他就做帮她获得幸福的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戳破朦朦胧胧的窗户纸,未尝不是成人之美。
美好不一定非要被占有,让它存在也是一种幸福。
但他现在改主意了。
为什么要让韩致远那么舒服?
好歹他们是情敌。
“韩总,有些事现在试过不行,不代表以后就没可能。”
程皓然话锋一转,笑意盈盈道:“我承认,你认识她更早,但日子还长着呢,你有童年的回忆,我有老年退休金。”
“什么意思?”韩致远冷声道,“我没想到你挺痴情,还准备搞矢志不渝。”
程皓然耸了耸肩,语气却格外温和:“话不要这么说,人生有太多重要的事情,我年轻时只忙于科研,老年再考虑感情状况,也没什么问题吧。”
反正到那个时候,他和楚弗唯的人生正事都做完,也该到退休养生的老年阶段了。
“万一你以后腿脚不便,还能坐轮椅出来晒太阳,到公园看我们跳广场舞。”
“……”
不知为何,程皓然的描述极具画面感,韩致远都联想到自己坐轮椅,看着五六十岁的楚弗唯跟其他老头跳舞,跳死一个是一个。
他脸色瞬间沉下来。
*
停车场内,楚弗唯寻觅自己的车辆,进去就发现另一人先到。
韩致远靠窗坐在后排,手里还捏着手机,屏幕在昏暗中散发些许微光,给他俊美的五官镀上线条。
楚弗唯上车后,车门缓缓关闭,汽车终于启动。
她察觉他仍在浏览手机,丝毫不怕头晕,随口道:“你在看什么?工作吗?”
韩致远:“健身房开放时间。”
“现在?”楚弗唯犯嘀咕,“你不是喝酒了,就别健身了吧,再搞出什么问题来。”
“你喜欢跳舞么?”他状似无意道,“我记得学校晚会,你当时跳的男步。”
高中晚会时,韩致远做现场统筹,没有参加任何节目,但楚弗唯抽空上台了。
她当时跟女班长表演华尔兹,穿的是夜礼服假面的衣服,搞得现场尖叫阵阵、热血沸腾。
楚弗唯不懂他缘何提及此事,解释道:“因为华尔兹一般男步带、女步跟,我只擅长带,不太擅长跟,所以跟班长跳时选了男步。”
华尔兹的引导和跟随,大多数是由男步主导。尽管舞者不管性别为何,都会学习男步和女步,但楚弗唯跳跟随时有点笨拙。
“哦,那正好,我都不会。”韩致远谦逊地请教,“你带带我?”
楚弗唯:“?”
她瞪大眼睛,诧异道:“你喝醉了吧?”
否则不会心血来潮想学舞。
“你很在意我醉没醉吗?”
韩致远双手交叠,慢条斯理道:“你希望我醉,还是没有醉?看你怎么方便吧,我都可以配合。”
他眼神平和,语气颇轻巧,一副任人宰割的顺从架势,简直像给劫匪开门的冤大头了。
“……”
她又没打算趁他喝醉做坏事,才不需要什么“方便”和“配合”!!
无奈韩致远今晚抽风,死揪着华尔兹不放,还说未来有社交场合,说不定需要跳舞技巧。
两人乘车抵达小区,又从电梯回到家里,一路都在掰扯此话题。
楚弗唯一边开门,一边吐槽他的荒谬:“不是,我跳男步,你跳女步,什么场合会需要?搞笑的时候么?”
她都不理解韩致远脑回路,难道以后商战的时候,两人给韩旻熊跳个舞,让对方活活笑死了?
韩致远:“那就反过来,学习正常的。”
楚弗唯被他弄得没脾气,她眼珠子一转,突然改口道:“也行,但跳得差不能赖我。”
“好。”
韩致远当即前往客厅,找了个空旷地方,等候她过来教学。
两人面对面站立,煞有介事地开始。
“华尔兹有些基本步伐,前进、后退和转圈,也离不开手臂动作……”
楚弗唯朝韩致远张开双臂,哪料他自然地伸出左手,跟她的右手轻握。
韩致远穿着浅色衬衣,平时并不显任何力量,但她的左臂贴住他右臂,体温透过干爽衣料传来,便能触及隐匿的肌肉。
楚弗唯眨了眨眼,懵道:“你好像懂一点啊。”
她都没有指示,他就将手挪到她肩胛骨,不紧不慢地摆好正确姿势。
韩致远:“看过。”
“好吧,那继续。”
楚弗唯略一用力,拉近双方的距离,调整起身体位置。
华尔兹讲究立腰、沉肩,用腹部接触对方,连大腿根部都要相贴。
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的触碰,过于亲昵的舞姿,在暖黄灯光下加速空气燥热。
好在她的恶作剧也铺垫到尽头。
“我们接下来学习舞步,转圈是华尔兹的精髓。”
楚弗唯抬起脚尖,踢掉自己的拖鞋,故意踩在韩致远脚背上,还双脚用力地碾了碾,像是在踩踏路边木桩子。
她长叹一声,阴阳怪气道:“唉,看来我还是不擅长女步,好久都不练了,你瞧都转不起来……”
韩致远眉头微跳,窥破她诱导好半天,就为怒踩自己几脚,一时既好气又好笑。
她的计谋得逞,露出得意嘴脸,像从天而降的羽毛,撩动他如镜的心湖。
今日饮酒并不算多,但酒不醉人人自醉。
韩致远忽然双臂用力,任由她踩着自己脚背,原地载着她旋转一圈,再看她随惯性靠了过来。
腾空感涌生,楚弗唯只觉耳畔有风,周围的景象变得模糊。
三百六十度兜转过后,她重新踏上他的脚背,猝不及防地落入温暖怀抱,脸颊蹭到轻薄衣料下的柔韧,火烧般从皮肤相贴处隐隐蔓延,鼻尖嗅到熟悉的香氛味道。
他跟她怎么气味相仿?
楚弗唯察觉此事,莫名其妙就耳热,可能是在家使用同样的日用品,自己对他的接触并不陌生或抗拒。
她的脸庞埋进他怀里,看不清对方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
“这不是转起来了?”
“看来你什么都擅长。”
韩致远的嗓音被酒意灌溉,要比往日更加愉快和懒倦。
此话一出,楚弗唯旋转时都没紧张,现在心脏却高悬起来,被旖旎气息包围,涌生失重般眩晕。
第38章
良久后, 她从他的脚背跳下来,穿回自己的拖鞋,低头道:“你真幼稚。”
加速的心跳平复, 她强作镇定,掩盖住失神。
“是谁幼稚, 先踩的我?”
倘若不是楚弗唯率先戏弄他, 韩致远估计就按兵不动, 而非反戈一击。
楚弗唯闻言,狠狠地剜了他一言,像看不惯他的嚣张:“呵呵。”
韩致远面露迟疑, 不懂她缘何冷笑。
“就继续嘚瑟吧,你晚上睡觉, 最好别闭眼,给我小心点。”
“……”
韩致远要将她逼狠了, 她真采纳王律的意见,当个玩弄感情的大恶人, 不把他搞得钱色两空、肝肠寸断不算完,最好将他平日道貌岸然的面具彻底敲碎, 都化为脆弱黯然又歇斯底里的眼泪。
昔日的竞争对手为情所困, 在她面前委曲求全, 光想想都让人暗爽。
无奈她还拥有些许道德和人性,没彻底滑进玩弄人心的深渊。
韩致远瞧她目光闪烁,便知道对方在憋鬼主意, 势必是针对自己。他适时地岔开话题:“爷爷最近问了,过两天可能得去别墅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