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朗无语道:“我是在说你。”
楚辞挑眉:“我对相貌没什么特殊要求,只是他凑巧长得好看而已。”
齐朗:“……”
这怎么又炫耀上了。
今天要去收的是另外一片区域,照旧还是昨天那拨人,大家每天兢兢业业的收保护费,遇上难缠的比如老金那样的,也不能准时手工,还得和他耗着。有时候保护费一收就得小半月,等到好不容易挨个收完,下个月又开始了。
不过按照齐朗所说,今天要去收的区域都是小商贩,他们一般不会多推脱,有的没钱的可能会拖延几天,但最后都会按时交上,只有巷子尾巴里的当铺老板每次都要耍赖皮,和老金一样难缠,所以齐朗决定今天给他来点硬的。
照旧下午不过就收工,齐朗小弟感叹:“要是以后每次收保护费都这么容易就好了……”
齐朗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冷冷道:“做梦去吧。”
楚辞走在最后,笑意盈然地问西泽尔:“感想如何?”
“确实不怎么好玩。”西泽尔道。
“我和齐朗在门口说话你听见了?”
“刚好在回收精神力场,想找找你去哪里了。”
“行了,”齐朗挥手叫小弟去开车,“今天想吃什么?要不去大西门,那边有家火锅店——”
他的话语被一声枪响打断。齐朗立刻也从后腰□□枪,神情警惕起来。
楚辞和他一起去了索道边缘,下望。下方的街巷如同一条条杂乱交错的迷宫般,金色的小飞行器正在其间灵活穿梭,不断射击出子弹,而更远处,被追击的目标是一个穿着褪色红裙子的女人,她没跑两步就倒在了飞驰而来的子弹之下。
齐朗走过索道,来到两座由架空通道连接起来的建筑底下,架空通道上此时挤满了人,楚辞听见人们议论道:
“那是巷子尾巴的阿芬吧?”
“是喏,她年纪大了,只有当铺的账房顾着以前的情谊还会去光顾她的生意,听说她年轻的时候是上三区的会所的头牌呢。”
“她惹到谁了?”
“那谁知道,说不定就是年轻的时候留下的债务,那飞行器一看就是上三区才会有的。”
齐朗皱起眉,低声对楚辞道:“我听他们说了,最近有人在到处杀人,一开始先是乞丐或者流浪者,后来连妓女都不放过,不仅是第五区,整个下三区都有这种情况,而且被杀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楚辞低声问西泽尔:“会不会还是凛坂生物的人?”
“不能确定,”西泽尔道,“但我们昨天遇到的确实是凛坂的人。”
“我得把这个情况告诉老板,”齐朗道,“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今天回去得早,可是楚辞回到青社的总堂口之后依旧没有见到艾略特·莱茵,楚辞打开终端,短讯也显示未回复,他想了想,还是按下了通讯键。
可是通讯竟然很快就连接成功了。
楚辞诧异道:“莱茵先生,我以为你在忙。”
“我确实在忙,不过只是因为忘记了看终端,你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看您早上出去一直没有回来。”
莱茵“哦”了一声,笑道:“我早上接到丹蔻的通讯,说雨多并没有去圣罗兰,所以就来了夏桥巷。”
“原来如此,您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你很久和西泽尔没见,我以为你们会很晚才起——”莱茵见通讯屏幕里楚辞正看着他,于是立刻话头一转,“我不想打扰你们。”
楚辞嘀咕:“也没有很久不见吧……”
“那你现在过来吧,”莱茵道,“我还在这里。”
楚辞答应:“好。”
莱茵又道:“要叫西泽尔吗?”
楚辞疑惑:“叫他干嘛?”
莱茵:“哦。”
一个小时后楚辞到了夏桥巷,他三步并做两步上到三楼,那小乞丐已然不知踪迹,楚辞敲了敲门,低声道:“是我。”
接着门扉敞开,身材高大的艾略特·莱茵站在门口,微微低下头。
“怎么回事?”
“我们那天离开之后我就给丹蔻通讯留过口信,”莱茵不紧不慢地道,“但是两天过去,她并没有见到雨多,按照时间来算,雨多应该早就过去了。”
“可是,如果他没有听从您的建议,不想去圣罗兰呢?”
“这也正是我来这里的目地。”莱茵点了点头,“他可以去别的地方避风头,但是短期内肯定不会再回一星。我设法联系上了这间公寓的房东,房东说雨多的房租只交到这个月月末。我们假设他舍弃了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可是你看这些。”
房间中央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已经碎成两半的终端、枪、钥匙、机械手表、烟盒、药品盒,还有三支注射剂。
“这是‘磷光粉剂’,”莱茵解释道,“在下三区非常流行的一种致幻剂,戒断反应是头痛、神志不清,严重的时候甚至无法行动。我还在垃圾桶里找到了许多‘磷光粉剂’的外包装,数量足以证明,雨多是这种致幻剂的重瘾者。”
“您的意思是,他在毫无准备,什么东西都没有携带的情况下离开了?”
“按照枪的磨损情况来看这一定是他的随身武器,而剩下的也都是会随身携带的物品。这些东西不带勉强也能说得过去,也许他准备了新的。但是我想不到一个瘾君子,居然在离开的时候会放弃携带自己药物?这种东西就算重新准备了,也一定不会嫌多。”
“这倒是……”
“我进来的时候房间的一切都还是原本的样子,”莱茵继续道,“枪在枕头下,钥匙和烟盒都在那件外衣口袋里。另外注射剂放在桌子上,在最显眼的位置。”
“雨多是被迫离开的?”楚辞问,“可是他都已经躲了那么多年,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会找他。”
莱茵道:“我还尽可能调查了他人际交往。作为生意人,他非常讲究信誉,这一点我们之前已经有强调过。而他本人也并不缺钱,因此没有债主,通过询问他的几个联络还算密切的朋友和客户,得知他应该也没有什么仇家。屋子里也没有打斗破坏痕迹和没有清扫痕迹,就好像雨多是自愿离开的,但这不合理。”
半晌,他道:“不是仇家也不是债主,他的离开,大概率和我们那天早上的拜访有关。”
“乔克雅的人?”
“也许是。”莱茵道,“但是根据我们的推测,乔克雅被严密监视着,她怎么可能会得知我们来找过雨多?”
他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打开倒了半天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只能无奈摇了摇头,苦笑:“在我最需要的它的时候,它竟然没有了。”
楚辞无奈道:“你平时的洞察力堪称卓绝,怎么还发现了自己的烟盒空了?”
艾略特·莱茵玩笑道:“也许是因为我不想让它空无一物,所以潜意识里总觉得它是满的。”
“早知道过来的时候我帮你买一盒,”楚辞摊手,“不过我早上和齐朗去收保护费的时候去的是巷子尾巴那片区域,路上没有见到便利店。”
“又和齐朗去收保护费了?”
“对啊。”楚辞皱起眉,“说起这个,他们说有人最近几天在下三区专找上了年纪的女人屠杀,光我就遇到两次。”
莱茵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但是昨天晚上我和西泽尔在夜市遇见他们杀了一个乞丐,西泽尔说,追击者是凛坂的人。”
“确定?”
“嗯。”楚辞若有所思道,“可是今天早上再遇到的就不知道了。”
“专杀上了年纪的女人……”莱茵缓缓地道,“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在巷子尾巴听那里的人说的。”
莱茵蹲下身,将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放回原地,离开这座小公寓的时候,站在门口一眼就就可以看见摆放在桌子上的注射剂。他想,到底是多紧迫的情况,才会让雨多连一个伸手的动作都来不及做,立刻就转身离开呢?
“我们先去打听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件事,”莱茵道,“这样声势浩大的事情应该很好打听,我们就去附近的酒馆。”
“好。”
楚辞给了一个楼下徘徊的流浪汉一个压缩能量块,得知附近人流量最大的酒吧就在隔壁街道,临近夜晚,酒吧的人已然逐渐多了起来,对于打听消息这件事莱茵手到擒来,三言两语便从酒保口中获知到了更多的细节:
“最早应该是三天前,就是大前天……是罗科说的,说他家楼下原本有一个老太婆带着孙女,然后老太婆平白无故就被杀了。你说一个老太婆能有什么仇家?”
“后来就多了,各个街道上都有,而且那些人看上去也不是社团,社团没有那么多飞行器。就像是财团,财团或者总督府!”
最后酒保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杀那些女人干什么?哦对,上次克莱喝醉了还说,有人向他打听最近有没有见到什么陌生女人。”
“克莱是谁?”
“我们这有名的情报贩子。”
走出酒吧,艾略特·莱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忽然道:“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在这之前,我们还要去找另外一个人。”
“谁?”
“给雨多看门的小乞丐。”
“这不好找吧?”楚辞抬起头,“我甚至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
“不,这很好找。”莱茵笑道,他带着楚辞去了街边的架空桥,在桥洞中挨个搜寻,竟然真的找到了那个小乞丐。
“你还有压缩能量块吗?”他问楚辞。
楚辞在口袋里掏了一会,找出一把大概有七八颗能量块——自从上次从霍姆勒的“漆黑之眼”死里逃生之后,他就保留了一个习惯,口袋里最多的东西除了子弹之外,就是压缩能量块。
莱茵拿了两个放在小乞丐手里,和声道:“我们见过。”
小乞丐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并不回答,却攥紧手中的能量块,并将手背在了身后。
“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莱茵道,“无关紧要的问题。”
“那个军火贩子,租夏桥巷的公寓多久了?”
小乞丐摇了摇头。
莱茵又问:“那他雇佣你去看守,多久了?”
“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他回去过几次?”
“一次。”
莱茵慢慢站起身,重复确认:“只有一次?”
小乞丐点头。
“好的,我知道了。”
离开了桥洞,楚辞惊讶道:“您怎么知道他在桥洞里?”
莱茵笑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有一次腿受伤,做过一段时间的乞丐?”
“记得,您还找过小乞丐给我传话呢。”
“我就是在那时候了解到,哪怕是乞丐,他们之间也是约定俗成规定存在的,比如白天的桥洞是接生意的地方,而晚上的桥洞才可以睡觉,再比如,一个乞丐不能一天之中承接相同类型的跑腿工作超过十次,除非那个客户是你的老主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