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姆勒无法使用电子产品,”蓝心道, “我们就只能用纸来存放这些信息,是不是觉得很古老?”
“还好……”
见楚辞多看了几眼桌上的机器,蓝心解释道:“那是联络器,我只能向你说明它是靠某种波来传递消息,但是具体的运行原理,可能连我老师都不清楚。”
楚辞道:“我在奥克利的手下身上有搜到一个联络器,索兰度首领给你了吗?”
蓝心点头:“但是短时间内无法破获他们的密钥,等到我们的破解工作完成,也许战争已经结束了。”
楚辞眼角的余光向后瞥了暼:“你认为这场势在必行?”
蓝心笑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你想要的是大雪降落下来前一天的情报……丹尼尔斯学院……长老会……有了。”蓝心在第一排的档案柜里抽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楚辞,“我记得,当天长老会确实有函件递送过来,说押解了五名重刑囚犯进丹尼尔斯学院。”
楚辞接过那份函件,上面简单的记录了这几名重刑犯的身份信息,可奇怪的是,却并未记载他们所犯的罪行和判处的刑罚。
“为什么没有罪名和刑罚?”他问。
蓝心疑惑:“那是什么?”
“他们犯了什么罪,”楚辞抬起头道,“是谁审判了他们,他们要被监禁多少年?”
蓝心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道:“他们没有犯什么罪,也没有人审判他们。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从外面送进来,只要支付给长老会足够的钱,你可以将任何人关进丹尼尔斯学院。”
楚辞:“它不是监狱?”
蓝心道:“它是监狱。不过是一座,需要付钱的监狱。”
楚辞:“……”
“外面的人将自己的仇人、对手、妻子、孩子,甚至是父母送到这里来,也许是不想杀他们,也许是不敢或者不能杀他们,又或者,是想让他们活着受罪。”蓝心走到第六个书架潜,找出一个很厚的文件袋,轻轻吹了吹上面得灰尘,道,“但是他们肯定知道,丹尼尔斯学院,是一个容纳仇恨和罪恶的地方,进去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长老会以此盈利。”
她将文件袋放在楚辞面前的桌子上:“这是长老会的资料,经过了首领允许,你可以随意翻阅,但不能带出去。”
“我们对边区和交界线都会做监视,记录每天发生的大小事件,”蓝心说着打开了放联络器某张桌上的抽屉,“但是大雪前一天才刚过去一个星期,我不确定情报员有没有翻译整理好……啊,有了。”
她将一整本横格纸摊开在楚辞面前:“喏,中间第四行到第十二行,就是那天丹尼尔斯学院的信息。”
楚辞快速阅读过去,其中记载了长老会押解重囚犯的事情,再往下,记录了一场枪击冲突。
观察员观察得很仔细,甚至描述了当时一共有几声枪响。
可是楚辞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
他叹了一声,将本子还给蓝心:“如果我想知道某个时间点,丹尼尔斯学院附近出现的人……可以回溯吗?”
蓝心摇头:“几率很小。”
“几率很小,”楚辞追问,“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的?”
“我们的观察员都经过专门训练,”蓝心道,“但是有的观察员记忆力好一些,有的要差一些,所以这完全取决于当时负责那个范围的观察员,他会不会记得,当天丹尼尔斯学院附近出现过什么人。另外,如果你要找的人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那么他恐怕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观察员的视线范围里,也就没有办法找到他。”
楚辞无奈道:“好吧。”
按照西泽尔的习惯,除非他伤得和自己一样重,否则根本不会进入观察员的视线。
在没有电子通讯和智能设备的霍姆勒找个人真难啊……西泽尔好歹还算是有一点消息,莱茵先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楚辞沉沉的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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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迈通道还是没有开吗?”
“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在雪完全融化之前,通道是不会开的,莱茵。”
“可是我很着急,”艾略特·莱茵叹道,“我的同伴们都不知所踪,在我昏迷的日子里,我错过了和他们约定的汇合时间,费顿先生。”
“你应该庆幸你只是砸到了头,”老费顿瓮声瓮气的道,“而且是降落在了三区,你还能来找我,否则你一定会冻死在前几天那场大雪中。”
艾略特·莱茵头上缠着纱布,他至今依旧还有些头晕毛病没有痊愈,但是他还算幸运,金属腿骨在这个时候发挥了相当大的优势,降落之后降落伞卡在了一座垃圾山上,他被吊在空中,最后不得不隔断伞绳一路连滚带爬的滚下了垃圾山。
在这个过程中他靠着金属腿骨不断的去寻找可以卡住的缝隙,大大减缓了滚落的惯性和速度,最后就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伤,最严重的也就是被带下来的垃圾砸到了头,昏迷了几个小时之后就迷迷糊糊的醒过来,靠着顽强的毅力和些微的运气,找到了记忆中的一座向导站,最后托人找来了曾经的老朋友,老费顿。
被老费顿接回去之后他就陷入了昏迷,断断续续昏迷了两天才终于恢复意识,而那时候,早就错过了他和楚辞、西泽尔约定的汇合时间。
“理论上来说,”莱茵思忖道,“他们降落的地方应该距离我不远,这几天向导站都没有任何消息吗?”
“因为那场大雪,”老费顿看了一眼狭窄的窗户外昏沉的夜空,慢腾腾道,“木原通道和苏迈通道都封闭了,听说索兰度还加强了边区的哨卡,人和消息都过不来。这个时候你着急也没有用,不论他们降落在什么地方,都和你一样,没有办法去乌拉尔巷……”
这时候,破旧的门“吱呀”一声,身形高大粗壮的达奇佝着腰钻了进来,外面的气温似乎很低,他乱糟糟的头发上结了一层细碎的冰晶。
“又降温了?”老费顿问。
达奇点头,动作笨重的和上木门,然后挤到火堆旁边烤火,沉重的声音像大象低鸣:“向导站还是没有收到消息,他们说,这几天没有人过来。”
“你看,”老费顿拨了拨火堆里烤焦的菌子,“我说了,他们过不来。”
“但是有人说,在南面的边区见到了车队。”达奇说道。
老费顿掀起耷拉的眼皮:“什么车队?”
“不知道,只是看见了。”
“边区……”艾略特·莱茵沉吟道,“三区的南边,是和七区接壤?”
“是,奥克利的地盘,”老费顿瓮声瓮气的道,“车队?那小子又要运输什么东西,这么冷的天,雪都没有融化完,不怕翻车吗?”
第309章 旧日之都(十)
“谁知道呢。”达奇低声说道。
他将冻得彤红、像是皲裂的红萝卜一般的手指凑近火焰去烘烤,老费顿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不要靠那么近,小心烫伤。”
达奇听话的往后缩了缩:“我还去了苏迈通道,没有开。路上遇见千川,他说他昨天去过木原通道,也还封闭着。”
“这个天气他还在外面跑……”老费顿嘀咕道,“真是不要命了。”
“我听他们说,六区的雪要比我们这小一些,”达奇道,“但是木原通道也没有开。”
“等再过两天雪化了,”老费顿对艾略特·莱茵道,“我达奇过去一趟乌拉尔巷。不过按照我以往的经验,雪刚融化的时候乌拉尔巷也不会有几个人,大概率是白跑一趟。”
莱茵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林怎么样了。”
“那个小姑娘?”老费顿似乎不经意间问。
原本在认真烤火的达奇也抬起来头,目光直直的看了过来。
艾略特·莱茵点头,笑着问达奇:“你还记得他?”
达奇“嗯”了一声:“妹妹。”
“要我说,”老费顿往火堆里添了一点燃烧油脂,“你们真是运气差的离谱,竟然挑了风暴天气过来。”
“这里与外界不连通,”莱茵无奈道,“只有等到降落的时候才能知道天气是什么状况……”
“说起来,我看天色,”达奇担忧的道,“今天夜里有可能还会降温。”
“降温降温,”老费顿降火钳往旁边一扔,“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燃烧油脂要不够用了。”
“只能祈祷白天的温度高一点,”艾略特·莱茵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户边往外看了一眼,暗沉的夜色如同蒙上了一层黑红的幕布,冷风呼号,利爪一样抓挠着窗扇,“积雪快一点融化的话,就可以去乌拉尔巷补充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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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温了……”
蓝心将情报室窗户的密封条按上,风声肆虐,犹如鬼哭。
“不会又有风暴吧?”
“不会,”楚辞头也不抬的道,“明天大概率是晴天。”
蓝心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向导。”
“我认识一位向导,他教给我的。”
“你不是外面来的吗?”
“我以前来过一次霍姆勒,”楚辞将案卷其中的某一页推到蓝心面前,道,“这上面怎么没有记载长老会是什么时候建立的?”
“没有人知道。”蓝心说道,“长老会现任年纪最大的长老叫格幌,他已经七十二岁了,连他都不知道长老会是什么时候建立的,似乎从来就有。”
“为什么?”楚辞疑惑,“霍姆勒还是移民星球的时候肯定不需要长老会,怎么可能连成立时间都没有。”
“似乎是因为,大迁徙的时候资料全部都丢失了。”蓝心道:“你知道大迁徙吗?”
楚辞摇了摇头。
“据说很多年前,‘漆黑之眼’的范围一直在扩大,所以原本生活在‘漆黑之眼’周边的人不得不离开,所以就有了大迁徙。”
“可是这也不对,”楚辞皱眉道,“‘漆黑之眼’是对流粒子炮爆炸之后的辐射形成,随着时间的变化辐射强度只会逐年减弱,怎么还会扩大范围?”
就像裂谷同样也经历过对流粒子炮的轰炸,但是数个世纪之后辐射散尽,人们依旧可以对这颗星球进行利用。
“那我积不知道了,”蓝心转身回到楚辞身边,“你看完没有,我们去宴会厅,首领该等急了。”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楚辞只好无奈的跟着蓝心去了三楼。
“没有找到?”索兰度询问。
“对,”蓝心懒洋洋的解释,“他要找一个人,那人曾在丹尼尔斯学院附近出现过。”
“那为什么需要长老会的情报?”
“因为他出现在丹尼尔斯学院的时间点和长老会的车押送重囚犯的时间点刚好吻合。”
“等积雪融化,我带着他去一趟边区吧。”蓝心道,“说不定观察员会记得一些细节。”
索兰度慢慢的点了点头。
霍姆勒物资匮乏,哪怕是六区领主设宴,餐桌上也只有各类合成肉罐头和菌子,酒倒是不少,不过蓝心将酒杯推到楚辞面前的时候去被他拒绝:“我不喝酒。”
索兰度点头:“这是个好习惯。”
莫桑站在索兰度身后,脸色依旧黑沉如锅底,但是卢瑟却不见了。
这顿饭很快结束,当楚辞提出是否可以返回情报室继续翻阅资料时,索兰度却慢条斯理的道:“不着急,情报室今晚有别人要用。”
餐桌上的盘子尽数撤下,换上了索兰度首领最喜欢的“幻象方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