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冷的道:“明知故问,你是‘那边’的吧?”
楚辞失去了继续询问的耐心,将他手腕上的终端捋了下来,对埃德温道:“穿透一下。”
不过两分钟,埃德温就道:“是感应科技安全事业部的事业员。安全事业部隶属高级副总裁黄庭直辖。”
“黄庭的人……”
“但他的通讯频道记录中并没有和风铃大道九百二十号的相关记录,删除恢复之后也没有。我猜测此人并未直接参与昨天晚上的行动,但是他知晓一些情况。”
楚辞将枪柄在手心掂量了几下,忽然俯身下去,在络腮胡耳边低声道:“你们的情报完全错了,她根本不在八十七层。”
络腮胡神情微变,但却很快就恢复了冷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说?”楚辞挑眉,“不说就先晕一会吧。”
他再次将络腮胡子砸晕,偏过头对安娜道:“有没有麻袋?”
安娜懵然:“啊?”
楚辞指着地上的络腮胡重复:“有没有麻袋?能把他装进去的那种。”
“哦,哦!”安娜从床底抽出一个巨大的袋子,楚辞将络腮胡男人套进去,从终端上划出三千因特给红发女人,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要小费了?”
红发女人头摇得仿佛安了弹簧,楚辞拎起麻袋离开了安娜的房间,红发女人才抚着胸口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安娜抓着她的胳膊摇了两下,急切地道:“这怎么回事?她是谁啊。”
“我哪知道,”红发女人咬着牙道,“我回来的时候遇见她被爱丽那个老巫婆骗,就想着看能不能讹一笔,她答应的很爽快,可谁知道这么厉害!”
她抓起床头柜上的烟点燃了一根,烟雾弥漫里,眯着眼道:“这次也就是运气好……喏,分你一千,剩下的两千我要去把肚子里那个玩意儿堕掉,免得经理嫌我腰粗,不让我上台。”
“这是第几次了?”安娜皱着眉,“你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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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站在巷子的阴影里和西泽尔通讯。
“……是黄庭的人。我用埃达女士试探他,他们似乎认为她就在八十七层。”
第286章 时代之下(下)
通讯结束后,楚辞按照西泽尔说的,拎着麻袋去市场东边的巷子找他。风铃大道与圣徒街的交汇处原本是一座广场,现如今已经成了摊贩的汇聚地,变成了杂乱拥挤的大市场。
早晨没什么人,提着麻袋的楚辞混在进货的小商贩队伍里,还被迫给当地地头蛇上缴了五十因特的保护费。因此西泽尔见到他的时候,他坐在一个垃圾桶的盖子上,对着脚下一动不动的麻袋骂骂咧咧。
“它怎么惹你了?”西泽尔问。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甚至为他交了五十因特的保护费。”楚辞跳下垃圾桶,“不行,待会得过去再抢回来。”
西泽尔:“你这么缺钱?”
楚辞理直气壮的道:“这可都是我一个星盗一个星盗攒出来的!”
“……”
“这里面是?”西泽尔问。
“戴牛仔帽的络腮胡子。”
“你怎么找到他的?”
“找了别人帮忙,”楚辞道,“然后付给她三千因特的报酬。”
西泽尔低头笑道:“那你还心疼刚才那五十因特。”
楚辞勃然:“那能一样吗?”
“好,不一样。”
“对了,”楚辞皱眉,“你没找到另外一个人?”
西泽尔摇头:“或许我也应该找个人帮忙才对。那座寓所内部结构虽然不复杂,但是住户很多,挨个搜索不太现实。”
“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西泽尔迈步往前,却不见楚有什么动作,回头道:“怎么了?”
楚辞缓缓皱了一下眉,但立刻又展开,眼底眸光却深沉晦暗,犹如水面上涟漪散开后再度恢复平静,可水下依旧暗流涌动。
“我想回去一趟。”楚辞低声道。
他说完转身就走,西泽尔不得不快步跟上去:“你拎着一个人,不重吗?”
“还好。”
“不能先找个落脚点把他放下?”
“我怕来不及。”
但已经来不及了。
红屋顶公寓的天井围了一圈人,一个一个吊死鬼似的,仿佛有无形的绳索束缚着,脖颈都伸得很长,脚尖立起,点在地面上。
“才死没多久吧?”
“不知道得罪了谁……”
“是五楼的艾拉,我昨天晚上还遇见她男人,嗑高了躺在走廊里。”
“我早就说过,她不得好死!”老太太狠狠的朝地上唾了一口,眼角吊起一点洋洋得意。
人群很快散了,天井中央躺着不瞑目的女尸,红头发,五官还算好看,一手按在腹部。
因为是平躺,因此楚辞能够清楚地看见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像一个小小的坟包。
她怀孕了。
楚辞转身就走,埃德温忽然在他耳朵里道:“我刚穿透了她的终端,有一笔一千因特的转账支出,接收人是叫安娜·温。”
楚辞的脚步一顿,回头对西泽尔道:“去九楼。”
安娜正哼着小曲,将新的浴室帘子挂上去,门外忽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她狐疑的拨开猫眼朝外看去,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影子。
“谁啊?”
无人回答。
安娜警惕将门锁按上,并从旁边拽过一把椅子抵上去。可就在她将椅子推到门前的时候,门锁却忽然冒起一阵白烟,随即“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门被推开,椅子掀翻在地,安娜胡乱的从旁边抓起各种东西又扔下,终于在杂物中找到一把水果刀,双手攥紧刀柄举在胸前。
先进来是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他将一个巨大的麻袋放在了墙角,身后跟着进来的人比他矮一些,也更瘦,带着一顶宽檐帽,遮住半张脸。
安娜认得她!
“你,你,”她举着水果刀的手有些颤抖,连带着声音也战栗不定,“你想做什么?”
“谁杀了艾拉?”楚辞问。
安娜眼神乱闪:“我,我怎么知道。”
“是不是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楚辞抬手扣住他的手腕一折,安娜吃痛,水果刀掉落下去被楚辞接住,反手抵在了她的脖颈处。
“是不是?”
刀锋切入细腻的皮肤,渗出一条细线般的血丝。
安娜连咽唾沫也不敢了,连声道:“是,是!”
“他现在在哪。”
“应该是,去了‘潘多拉’。”
“你怎么知道,”楚辞淡淡道,“他告诉过你吗?”
“没,没有,”安娜摇头,“但最近风铃大道有很多他们的人,我和艾拉就是在‘潘多拉’认识的早上那个人……她在那里工作,跳,跳脱衣舞。”
“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
“是……”
楚辞抬手,随便将水果刀一甩,扎进了墙角小沙发的靠背里,脏污的内芯泄露出来些许。
安娜捂着自己脖子连连后退,似乎想找个角落钻进去。
“艾拉将自己的钱分给你三分之一,”楚辞看着她,“你却向别人告密,直接导致了她的死亡。况且,她还是个孕妇。”
“反正她都要打掉!”安娜抬高了声音,但在目光触及楚辞没有任何弧度的嘴唇时,又往后缩了缩,嚅嗫道:“我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我根本没办法反抗,我要是不说,他就会杀了我……”
楚辞没有听见她后面的辩解,他已经拉着西泽尔离开了房间。
走出楼道的时候,艾拉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明亮的日光从那块四四方方的天空中倾泻下来,照见地上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
“先去‘潘多拉’,”楚辞对西泽尔道,“我们去找第二个人。”
西泽尔将机车拖出来,麻袋绑在车后座上,楚辞就只能窝在他怀里。
冷风带走了无数喧嚣的声音,都模糊着远去了,楚辞听见西泽尔道:“我以为你会杀了她。”
“我不会杀她。”楚辞道,“但同样的,我也不会杀那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背叛者会付出代价。”
“潘多拉”是一家音乐会所。此刻刚刚收拾好昨夜狂欢的废墟,在逐渐的安静中准备进入休眠阶段,再等待今夜的来临时候苏醒。
但是它迎来了两个奇怪的客人。
他们一高一矮,高个子身姿挺拔,手里拎着巨大的麻袋,另外一个一进来直奔吧台,昏昏欲睡的酒吧打着呵欠道:“我们已经打烊——”
空中飘浮起一张一千因特的电子签单,酒保瞬间清醒了,眼睛发直的道:“您说,您说!”
“早上有没有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来,”楚辞指了指西泽尔,“和他差不多高,比他壮一些。”
早上的夜店里没几个人,因此酒保很快想起来:“有的有的,他在三楼最里的包厢。”
楚辞将那张电子签单的划了出去,转头对西泽尔道:“走。”
三楼。
自动清扫机器人嗡鸣着来回,楚辞上前去敲了敲包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