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从厨房回来的,依旧抓挠着自己的嗓子,他坐在沙发上闭上眼,念叨:“果然不能熬夜,真的要狗命。”
沈昼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这是受凉发烧了。”
他说着就要去给楚辞拿药,收手的时候不经意碰到楚辞的帽子,而楚辞这会脑子有点不清楚,平时拼死捍卫的帽子就这么被沈昼轻而易举的碰掉了……
他狗啃般的发型重见天日,即使已经过了好几个月,长长的不少,但还是丑的天怒人怨,阎王见了也发愁。
沈昼:“……你这个发型,有点东西。”
楚辞:“……”
他发誓,等他再见到西泽尔,一定要给他剃个光头!
第34章 刺花与靳参谋长
楚辞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帽子戴了回去,生气的揣着手,恶声威胁沈昼:“你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沈昼道:“好,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个鬼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镜都歪在一边,整个人的姿态都是一个大写的幸灾乐祸。
楚辞面无表情且语气僵硬:“你要是再笑我就杀了你灭口。”
沈昼拿掉了眼镜,往后一仰靠在沙发靠背上:“至于吗玲,不就是头发?总有一天会长出来,你可以换个好看的发型,只是时间问题。”
楚辞立刻要起身去厨房里提菜刀,沈昼连忙阻止他:“别了别了,你还发烧呢,杀了我谁给你买药?”
“低烧而已,”楚辞抱起手臂,“靠我顽强的身体免疫力。”
沈昼:“……”
“好了好了,”他打开终端某个页面上划拉了两下,“药买好了,我们来说正事,说完你就去休息。”
楚辞站在厨房门口,大有一副“你要是敢提一句我的发型我立刻就进去拿刀”的架势。沈昼头皮发麻,越发觉得这小孩不能惹,清了清嗓子道:“颂布这个名字我没听过,但是我可以找人去打听。”
“他可能不是主卫三的人,”楚辞道,“甚至有可能不是卡斯特拉人。”
“没关系,”沈昼一只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回头看着楚辞,“我有门路?”
楚辞:“?”
沈昼摩挲着下巴,道:“我认识一个情报贩子,或许他可以帮忙打听到。”
楚辞心想你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脉,他道:“你不是个老师吗?”
沈昼笑了笑:“谁没点别的爱好。”
楚辞“啧”了一声:“所以你的爱好就是管闲事呗。”
沈昼:“……”
正说着门铃就响了,是物流机器人送来了沈昼买的退烧药,沈昼将药接进来,本来想问问楚辞要不去楼下的医疗门诊看看,结果楚辞抓过药片瞅了眼说明书就往嘴里一塞,灌下去两口水完事。
然后语气平静的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那个情报贩子?”
沈昼道:“明天。”
楚辞道:“带上我。”
“……好。”
说完楚辞就回去了书房,沈昼看着他单薄瘦小的背影一闪消失在了门缝里,嘀咕:“可真不像个小孩……”
确实不像个小孩,甚至比一些成年人还要聪明神秘。他凌晨走的时候本来想锁上门,但转念又想,如果这孩子真的要走,那他也不该拦。下午回来屋子里静悄悄的,沈昼本以为他真的离开了,可是书房的门掩着,透过门缝,原来他只是在里头睡觉。
红帽子盖在脸上,只能看见一点乌黑的发顶,和落在枕头上,细细的头发丝。
沈昼最早知道孩子失踪的事,是莉莉告诉他的。莉莉对他不设防,三言两语就被他套出来不少案件细节,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注意收集信息,查案的基本方法和逻辑推理是他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教的,原本只以为就是件普通拐卖案,却没想到越调查越心惊,这件事比他想的要水深的多。
……直到他班上的学生徐敏恬也跟着失踪,直到他遇到了这个神秘的小孩,玲。
沈昼将屋子里的灯全部灭掉,窗外的灯火千万点,光明比黑暗更多。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想,六年前他查清楚害死父亲那件恶性爆炸案的时候,觉得人死如灯灭,实在过于轻易,因此难过了很久。
后来他遇到很多事情。那些大的小的、复杂的简单的、聪慧的愚弄的真相;那些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悲欢并不相通,际遇各不相同。世间万物变化太快,他几乎淡忘了父亲的声音,最终屈服于宇宙生命规律之下。
真相到底意味着什么,而真相背后的人,又在追求着什么呢。
翌日。
楚辞起的更早,他在厨房里转悠了半响沈昼才打着呵欠推开卧室门,闭着眼睛问他:“你一个小孩竟然不赖床?我那些学生天天都有迟到的。”
楚辞惊讶的道:“难道你今天不去上班?”
“不去,”沈昼坚定摇头,“有理由不去上班我为什么要去。”
楚辞:“啧,咸鱼社畜。”
沈昼:“……”
他慢吞吞的开始做早餐,吃过饭后带着楚辞慢吞吞的去空轨站口,沈昼没说要去哪找情报贩子,楚辞也没有问,当他们坐上前往落日河的那趟车时,沈昼低声道:“白天过去那边有点引人注目,但我总觉得,事不宜迟。”
楚辞瞥了他一眼,道:“这种事,最好不要乱立flag。”
“哈哈,”沈昼笑道,“你也喜欢这么说?我之前在《航行日志》里看到的时候半天没懂是什么意思。”
楚辞:“……《航行日志》是什么?”
沈昼惊讶:“不是阿瑞斯·l记录的探索号航行见闻吗?你没看过?”
楚辞心想我当然没有看过,但我估计得看看,这位兄弟看着怪像是我们大吃货帝国人的。
空轨列车在一分钟之内穿越了空间场,抵达一个楚辞没见过的地方,沈昼说这里是西溪街区的边缘,距离落日河很近。
他带着楚辞在七拐八拐,最后走进一条巷子深处的破烂筒子楼,里头住着醉鬼、妓女、小偷、贫穷的老人和吝啬的房东,还有快成精的蜘蛛和老鼠,以及沈昼要找的那位情报贩子左耶。
难为沈老师竟然能在如此错综复杂的楼管里找到那扇满都是坑坑洼洼的门,它经受过的洗礼可能包括但不限于子弹、砍刀、朴素的砖头和铁憨憨坚硬的拳头,看上去格外沧桑。
“他真的住在这?”楚辞觉得有些困惑。
“在,”沈昼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于是抬手敲门,他敲的很有节奏,一分钟后,一颗乱糟糟的黄毛脑袋从门缝里塞了出来,眼珠子快速的往左右一转,最后才定格在沈昼身上,声音窸窸窣窣的,像老鼠在洞里刨土:“你来干什么?”
然后目光往下一掉,看着楚辞:“也就不到半年没见,儿子都这么大了?”
沈昼直接将他推进了门里:“少废话,帮我找个人。”
黄毛情报贩子左耶不怎么配合的摊手:“这几天不接单。”
沈昼伸出两根手指,楚辞不懂这是什么黑话,但是左耶一脸见了鬼的神情,瞳孔地震,咽了一口吐沫,结巴道:“这,这个数??”
“嗯,”沈昼直截了当的道,“找到了就这个数。”
左耶点头频率堪比量子波动:“行行行你说吧只要他不走出卡斯特拉我一定给你找到!就算是出了卡斯特拉我也给你扒拉出来!”
沈昼道:“一个叫颂布的改造人,手臂上装着旋转刀叶。”
左耶晃动的头在脖子上忽然一梗:“旋转刀叶?”
沈昼挑眉:“怎么?”
“没什么,”左耶抓着自己满头蓬草般的乱发,“旋转刀叶很常见吧?”
“我也不知道,你慢慢找,”沈昼拉着楚辞推门离开,“有消息就通知我。”
左耶在他身后狗狗祟祟的念叨:“记得给我打定金!定金啊!”
沈昼和小孩的身影被破门阻挡,左耶在原地转来转去,嘴里神经质的念叨着颂布的名字,而后忽然转身打开了终端,无数对话框像是层叠的叶子般浮在了空中,最后他从里头摘出来一页。
那是一张照片,血泊里躺着一个金发小女孩,她双目圆睁望着天空,身下的血迹几乎凝固,显然这张照片形成的时候,她已经死去多时。
死因是腹部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很深,里面的器官被某种锋利的刀具割的稀碎。
而她锁骨的位置,纹着一朵黑色的花,左耶将照片放大仔细的看,才看清楚那朵花的花蕊里,有一串数字,dx-35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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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去?又不是必须得过去,”酒保抱怨道,“都快是跨年夜了,不是告诉过你跨年夜有烟火晚会,这可是雾海的特色传统,你刚来第一年就要错过?”
“恐怕确实是这样,”西泽尔无奈道,“我不想惹得五哥不高兴。”
“五哥”是手下对黑蛇的称呼,传言他当年还是个喽啰时,在自己一众兄弟里排行老五,后来自立门户吞并了老大二三四,但这个称呼却保留了下来,他本人也很喜欢,显得他念旧。
“那行吧,”酒保无聊的叹了一声,“不过诺阿星也不远,指不定你能赶在跨年夜之前回来。”
白天的酒吧既没有妖魔鬼怪的音乐,也没有红粉骷髅的灯光,除了门之外所有的窗户都大开着,风低低的卷掠,自动清扫机器人在舞池里“嗡嗡”的转,西泽尔的侧脸遮在酒柜投下来的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只能听见他风一样的声音道:“不要总想着尝试精神药物,健康更重要。”
酒保臭着一张脸道:“这事你还记着呢?我可还没有追究你用小孩的糖骗我!”
西泽尔起身,酒吧的门打开,他走进了风里,风送来一句:“再见,奥斯。”
酒保愤怒的喊:“我叫艾斯!不叫奥斯!”
“怪不得这家伙总是不叫我的名字,”酒保艾斯一甩酒水单,不忿道,“原来是根本就不记得我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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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赫兰夫人本名姓谢,叫清伊。她本人完美符合这个名字所能带给人的一切想望,是个温柔娴静、气质高雅的美人,长相更是无可挑剔,西泽尔优越的外貌有一大半都是继承自他美丽的母亲。
但这位夫人近期来因为自己意外失踪毫无消息的儿子而茶饭不思,身体状态每况愈下,并没有因为侄女的安慰和丈夫的归来而好多少。
她会在半夜的时候忽然惊醒,然后流着眼泪念西泽尔的名字,把穆赫兰元帅吓得够呛,硬着声音道:“他能出什么事,我年轻的时候打仗一去就是两三年,几个月没消息是常事,也不见你怎么担心。”
穆赫兰夫人哭地更伤心:“他是我生的,你是我生的吗?啊?!”
穆赫兰元帅不和夫人置气,更不想承认自己在老婆心里不如儿子,就只好道:“我找过暮少远了,他答应我帮忙找。”
穆赫兰夫人正哭着的眼泪忽的一停,琉璃似的眼眸里逐渐浸出惊愕的神色:“你去找暮少远?找他干什么?”
陆军总帅奥布林格·穆赫兰和边防元帅暮少远不和,这件事媒体都懒得报道,也幸亏暮元帅常年镇守边疆,否则首都星三天炸一次的频率估计都是正常。
谢清伊露出怀疑的神色:“你找他,他就能找到我儿子?”
穆赫兰夫人虽然是元帅夫人,但她对军事防置可谓一窍不通,穆赫兰元帅寻思了半天该如何给老婆解释暮少远那孙子虽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他们北斗学院研究出来的g-30追踪系统甚至可以循着跃迁时的空间场波动而精确定位到星球,这个时候,除了找李元帅派搜救舰队,也就只能暮少远了。
暮少远的效率可能比搜救舰队更高些。
“你就别担心了,”穆赫兰元帅拍了拍妻子单薄的肩,“那小子好歹在中央军校念了四年,都那么大的人了,春季模拟演练不还是第一名来着?能出什么事……肯定找得到!”
“那倒是,”穆赫兰夫人抱起手臂靠在枕头上,神情骄傲,“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但是一秒之后她的神情就立刻跨了下来:“真的……能找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