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收完大米后,咱们又去哪儿?”仲子光还想拿芭蕉扇给沈清扇风,可惜距离太远,他扇不了,只能伸长了脖子去看骑着大象在前面走的沈清。
“收完大米后,去货运公司找货船……”沈清随口说。
但是找货船却要好好找,而且运送粮食的日期也要看好,因为大米成熟的那段时间,公海上会闹海盗。
如果能换别的运输方式,沈清肯定想换。
可是1970年的交通实在不发达,更何况是跨国运输;空运的话,价格又实在太贵,根本赚不了钱。
沈清正在琢磨着怎么运输大米回去的时候,仲子光又掏出一壶水用竹竿吊着,递给了沈清:“师傅喝水。”
沈清:“…………”
她真的从来没被人这么殷勤的照顾过,甚至有种自己瘫痪在床,儿子是个大孝子,无微不至、不分日夜照顾她的感觉。
“师傅,你看着我干什么?”仲子光以为沈清被他脸上的面具吓到了,就伸手摸着自己脸上的面具说:“这个面具虽然吓人,但我现在摘不掉。”
仲子光叹了口气说:“龙哥用的强力胶实在太霸道了,强行摘肯定把脸皮也要揭一层下来。我实在没办法取它下来,只能等它自己掉。”
仲子光也后悔给龙哥算命的时候,买了个酬神的面具,否则龙哥就不会让小弟用强力胶把面具粘在他脸上,还骂他‘死神棍,看你以后还有脸在香江混。’
沈清仔细看了眼白色面具,其实不吓人,就是一群正常人里面有个戴白色面具的,看着很怪异,会被人以为他是神经病。
“等到了村子里,你把草帽压低点,别抬头,我怕别人打你。”沈清小声嘱咐。
仲子光也的确因为脸上的面具,被人当神经病打,所以到了村子里的时候,他不仅把帽子压的低低,脸也低下来,不敢抬起来。
这个村子里的大米,也是米佬一直在收的。
不过土地比上一个村子贫瘠,种出来的大米产量低,个头也没上一个村子的好:“这个村子里都是三等大米,产量加在一起的话,可能只有5吨左右。我每年都是最后来这里收的……”
米佬在进村钱,把大米详情仔细的给沈清说了。
沈清在上一个村子里预计收了28.5吨大米,是二等大米,算是质量高产的一个村子了。
不过沈清也没嫌弃这个村子的大米,因为宋锦记和新美的那批货如果被海岛抢走后,香江的大米市场会非常紧缺,到时候三等大米也是稀罕货。
因为村子里的人和米佬是经常合作的老顾客了,而且沈清还按照大米今年市场的行情,每斤三等大米涨价4分钱。
沈清主动签合同给定金,所以村子里的人都非常热情的和沈清签了合同。
有了米佬这个掮客在从中周旋,沈清在泰国收大米的行程一路都很顺畅。
粗略估计,两个村子加起来,沈清也收了三十多吨大米了,距离她一开始定的100吨,还差六七十吨。
不过这才来泰国两天,任务就完成了一小半,沈清对这个进度还是很满意的。
和村子里70户人家的合同签完,定金按照每户人家的种植面积发,因为价格便宜,量少,沈清一共发了3000块钱。
村子里的第一回遇到这么大方的老板,全都热情的要留沈清他们吃饭。
为了招待贵客,沈清竟然看到桌上还摆了帝王蟹和不少大虾。就算泰国海鲜泛滥,帝王蟹和大虾也算贵重菜肴了,沈清还看到桌上放了这个季节并不盛产的树熟榴莲。
“我以前来都没这待遇。”米佬忍不住说:“神算小老板,我看了那么多收获贩子,你是其中最良心的,你开的收购价也是最合理的,并不会让农民辛苦一年的付出,打了水漂。”
“大家都要赚钱。”沈清说:“生意要大家都有利润赚,才能长久做下去。”
沈清和米佬聊天上桌,然后发现桌上多了两个中年男女,其中那个女人沈清还认识。
因为她在香江去医院看望鸡嫂的时候,那个女人就是鸡嫂的病友。
也就是那个嫉妒鸡嫂遇到沈清这个好心恩人,趁鸡嫂不在,想偷鸡嫂苹果,被残鸡英按在墙上打了一顿的女人。
沈清记得这个女人是慢性病,要住大半年的医院,按理说现在该呆在医院里,怎么会出现在异国他乡?
而且女人和男人脸上都还有伤,两人的脸色也都非常难看的坐在那里不说话。
看到沈清他们过来的时候,脸色变得比刚才更臭。
倒不是认出了女扮男装的沈清,而是觉得身上带着伤在外人面前丢了脸。
“米佬,今年你跑的快,连我老婆娘家的劣质大米也不放过。”男人看着米佬,脸上全是不服气。
“我是做小生意的,哪像财佬你这种给新美这种大企业当采购……”米佬呵呵笑着说:“怎么?今年改主意,要你老婆娘家的大米了?”
“不要。”财佬冷哼:“货太差,我们新美只要二等和一等的大米,三等大米都是穷人吃的。”
说完还阴阳怪气的看着米佬:“你每年都收这些三等大米,卖给香江那些住鸽子笼的人,你是想积赞功德来世投个好胎吗?”
“是啊,争取在菩萨面前立功德,投个好胎。”米佬还是笑着说:“总比好过学着别人为了做大米生意,千方百计的取了本地老婆,还打老婆,养小三的渣男强点啰。”
米佬说这话用的是泰语,旁边那个女人脸色变得很难堪,因为她就是被财佬娶的泰国老婆,还挨打,还看着老公养小三的人。
可是她脸色难看吧,却不凶自己的渣男老公,而是瞪着米佬,用泰语骂他多管闲事,挑拨他们夫妻感情。
米佬听了没说话,笑呵呵的剥了快榴莲放进自己老婆碗里,还说懂的疼老婆的男人才有机会发大财。
把财佬夫妻气的够呛。
“你也就收收三等大米,哪像我男人,帮新美收米,每年躺着挣美金。”那女人这回开口,用的是粤语。
她是去香江打工的时候,认识了老公,以为自己嫁到了发达繁华的香江,会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老公打人养小三,但她还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因为她老公让她有了香江户口,能呆在繁华的香江,不用回到这种贫穷落后的小地方,就算慢性病也有公立医院的资源,可以报销医药费。
所以无论在哪里,都非常维护她老公,还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在桌上炫耀她老公在大公司当采购,躺着赚美金。
“是哟,躺着挣美金,然后和宋锦记的采购互殴,躺进医院里。”米佬阴阳怪气的说:“你的脸难道也是被宋锦记的采购打肿的?”
女人瞬间不说话了,因为老公嫌她伺候的不好打的。
“来,老婆吃虾。”米佬回头又对老婆献殷勤:“等做完这笔生意,我就给你买楼。”
米佬对老婆是真的好,两人是贫贱夫妻熬过来的,现在有点钱了,米佬夫妻更珍惜情分。就算偶尔为了生意吵嘴,也从来不动手,还都是米佬认错。
饭桌上风起云涌,准备饭菜的村长看到女儿被揍,也不敢说话,还得好好伺候财佬这个外国姑爷。
沈清看了直摇头。
红姐则见不惯自轻自贱的女人,按照她的脾气,老公敢家暴,养小三。
那就带着人打回去,还要让老公光溜溜的滚出去,才能解气。
可百样米养百种人,有的人要挣脱不幸婚姻,有的人偏偏要捍卫不幸婚姻,就算被家暴,也要维护打她的男人,维护她从这段不幸婚姻中,唯一能获得利益和好处。
沈清看红姐好几次要把碗扣在那个家暴男头上,每次都及时给红姐夹菜,安抚红姐的暴躁情绪。
财佬忽然甩了她老婆一巴掌,因为她老婆剥虾忘记扯虾线了。
女人被打哭,却不敢跑,委委屈屈的坐在桌上扯虾线。
她娘家哥哥看了,忍不住发脾气,却被财佬指着鼻子骂,说他们家的楼房是他出钱修的,想管闲事,就别住楼房。
这一家人瞬间不敢说话了。
难怪村子里都是木头房子,就这一家是楼房,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沈清看着骂骂咧咧的财佬,再看了看对老婆体贴的米佬,心想还是自己找的掮客靠谱。
而且她还想到了一件事,如果新美的大米被海岛抢走以后,面临大米紧缺的近况下,帮新美做事的财佬会不会打老婆娘家大米的注意。
天,好大一个雷。
沈清琢磨着,这个村子里的大米得赶在海岛抢劫货船之前收。
饭桌上,财佬还打听谁是老板?
因为沈清一直隐在幕后,彪哥和红姐是对外的老板。
财佬知道后,看彪哥脸上带疤,还有三个小弟,也没敢多看。
倒是看着红姐的时候,眼神黏腻,像是要剥掉红姐身上穿的衣服,气的红姐直接把碗砸在他脸上:“他妈的,看什么看?当心老娘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沈清这回没拦红姐,因为财佬该揍!
“靓女啊,你脾气好猛。”财佬被碗砸中,没生气,因为他觉得红姐对他发脾气,是对他有意思。
自恋的男人,脑回路总是奇葩的。
而且红姐很漂亮,脾气火辣更有征服欲,他还把脸上的米饭扒拉下来吃:“靓女,你如果还想买大米,可以找我。”
财佬笑着勾搭:“我背靠新美,能从手指缝里露点散货给你。”
“老娘打不死你。”红姐生气。
沈清也站了起来,目光冷冷的盯着财佬。
彪哥一看沈老板站起来,直接站起来对三个小弟使眼色。就连一直低头干饭的仲子光也掀了草帽站起来,他脸上的面具吓了财佬一跳。
财佬一看自己被团团围住,看对方来势汹汹,这才知道害怕。。
“开玩笑啦,靓女不要生气的啦。你做生意,我也做生意,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好朋友啦。”财佬说。
“谁他妈和你是好朋友,还有你……”红姐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财佬老婆:“当女人当成你这怂/逼样,真给我们女人丢脸。”
女人被红姐骂的不敢说话,好半天才不甘心的挤出一句:“你以为谁都像你是个大老板?我命苦没办法。”
凭什么天下女人那么多,有人挣钱,有人不被老公喜欢,还能遇上好心大恩人,帮忙安排医院,给买营养品。
到了她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命苦,我认了。”女人又说:“反正这辈子都这样,但你别想勾引我老公。”
女人指着红姐,红姐长相艳丽,身材正,身上有种她嫉妒的洒脱野性,所以她特别害怕自己老公看上红姐。
红姐气的都想打她:“这种贱男人,送给老娘,老娘都嫌他是烂黄瓜。”
仲子光也震惊女人竟然担心红姐抢她老公。
他看着女人和财佬的面相,超大声的对沈清说:“师傅,这两人面相都是‘渣男贱女’,一个家暴打老婆,一个自轻自贱,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仲子光的话简直就像一道惊雷,整耳欲聋的炸在所有人耳边。
就连沈清都瞪大了眼睛,因为她记得余菲菲曾经炫耀仲师给批命,说她和沈毅民天生一对。
所以‘天生一对’,是这个意思?
“你咩意思?你在骂我和我老公?”女人还生气。
不怪有的人遇不到好人,因为她遇到的好人,都被她自己赶走了。
到最后她还要自哀自怨,恨自己命苦,嫉妒别人过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