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低了。”费伦将军立即摇头,“根据陆军部内部的估计,这座兵工厂的资产加起来至少值三百万。”
  “这只是一个会计上的问题。”吕西安反驳道,“只要您调节一下设备的折旧率,专利权的摊销情况和对未来现金流的估计值,就会得到一个和我的出价类似的价格。”他摊开双手,“毕竟如果这家工厂如同您说的那么值钱,它又怎么会亏损的这么严重呢?”
  “我只是个军人,您说的这些东西我一点也不明白。”费伦将军不住地摇着头,“但总理是懂行的,他做过生意,您觉得他会对这个结果满意吗?”
  “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又怎么会来关注这样的小事呢?”布朗热将军劝他,“再说了,吕西安一贯对朋友非常慷慨,他不会忘记您的这份人情的。”
  费伦将军依旧没有松口,“我得考虑一下。”他用力吸了一口烟,烟头开始向外蹦出火苗了。
  吕西安决定是时候打出手里的王牌了,“您今年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纪了,那么……您退休以后打算做什么呢?”
  费伦将军眼里闪过一丝迷茫,看上去他并不明白吕西安这个问题的含义,但他还是做出了回答,“我和我太太打算搬去瑞士,她有肺病,那里的空气比较适合她的身体。”
  “我一直想去瑞士,听人说日内瓦非常美丽。”吕西安在脑子里幻想着曾经在书中读过的那座城市的风光,“坐在日内瓦湖畔,看着远方的雪山,很惬意,是不是?”
  “当然了。”将军说道。
  “若是在湖边有一栋自己的别墅,那不就更惬意了?”
  费伦将军看来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可不便宜。”
  “二十万法郎应当足够了吧?”
  “足够买下一座很好的别墅。”费伦将军承认,“所以这笔钱会在……”
  “在瑞士的一个匿名银行账户里,这个国家最大的优点,就是她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
  费伦将军的眼神有些闪烁,吕西安猜测他似乎动心了,但还没有完全被说动,于是他决定接着加码,“您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马克西米连。”
  “若是有人告诉您,年轻的马克西米连的一应费用,都被妥善地处理了呢?”
  “那我将会十分感激的。”费伦将军呼出一口长气,“您说所有的费用?”
  “所有的。”吕西安确认道,包括马和马具,学费,住宿费,还有这小子用来找乐子的零花钱,“从现在到他毕业起,每一年。”
  他朝着费伦将军伸出手,“我们是朋友了,对吗,将军?”
  出乎他的预料,费伦将军并没有握住他的手,将军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还有我之前提到的那匹马……”
  你这个贪婪的老混蛋,“请您把那个马贩子的地址和名字告诉我,我让人去处理这件事。”将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用来收买费伦将军的价格已经接近三十万了。
  将军看上去如释重负,他立即握住了吕西安的手,就好像担心对方会反悔似的。
  “您想做的事情在我这里没什么问题,”费伦将军降低了自己的声音,“但还有那些实际经手的中低级军官……如果他们什么都拿不到的话,可能会一怒之下把事情捅给报纸,那样就不好了。”
  “这事情我会妥善处理的,您大可放心。”收买这些人加在一起也用不了什么钱,更不需要吕西安亲自出马,“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相信人人都会满意的。”
  “这不就是我们掌权的意义吗?让人人都满意。”布朗热将军举起酒杯,“那么先生们,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我们干一杯来庆祝一下吧?”
  水晶杯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吕西安品味着冰凉的香槟酒,无论别人如何,至少他对这一天十分满意。
  第66章 成本效益原则
  六月二十号,在费伦将军签订那座位于日内瓦的别墅的买契的同一天,吕西安也和陆军部签署了正式合同,以八十三万五千法郎的价格,成为了努瓦永兵工厂的新主人。
  这一消息并没有引发太大的关注,各派的报纸几乎都对此进行了冷处理——他们如今正在众口一词地吹捧着布朗热将军,而作为将军的政治盟友,吕西安如今也有了护身符,各大报纸都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类的事情时常发生,公众已经见怪不怪了,因此登载这样的新闻不但无法拓展报纸的销路,还可能得罪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唯一的不和谐音调来自于那位脾气火爆的“老虎”克列蒙梭,这位反布朗热运动的旗手在他的《正义报》上痛斥这场交易是“瓜分国有资产的狂欢”,是“如同癌细胞一样蔓延至社会肌体的各个地方的腐败的典型例证”。但除了激进的社会主义者以外,他的报纸并没有多少人看,毕竟克列蒙梭对所有的社会议题都抱着批判的态度,这种态度可并不讨中产阶级的喜欢。
  当然,除了八十三万五千法郎的显性成本以外,这桩交易还有不少的隐性成本:收买费伦将军用了将近三十万法郎,陆军军需处处长拿了十万法郎,他手下的那些军官们瓜分了十万法郎,再加上一些杂项收入,他用来收买官员的钱几乎已经和购买工厂所花的钱相差无几了,为此吕西安不得不找阿尔方斯额外借了四十万法郎才填补了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