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传来一阵吸气声,离主席台近的几个人的眼睛都直了。二十五万法郎,这可是一笔巨款,许多在城里还算有地位的人的全副身家都没有这个数字,连莱菲布勒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嘴角都微微抽搐了一下。
台上的众人也面露惊异之色,只有吕西安对此并不太吃惊。阿尔方斯和他的父亲为了营造乐善好施的形象,每年在慈善事业上都要花掉几百万法郎,吕西安有时在想,这种行为大致类似于中世纪的贵族用抢掠得来的黄金购买赎罪券,买的越多,下次抢掠的时候就越心安理得。虽说伊伦伯格父子是犹太人,可当年的天主教廷不会拒绝犹太人的投献,如今的红十字会就更不会了。
他轻轻拍起手来,身旁的官员们看到他鼓掌,也纷纷跟进,很快震耳欲聋的掌声就回荡在城堡的庭院里。
阿尔方斯再次朝观众鞠躬,从演讲台上退了下来。
锣声再次响起,斗剑比赛随即开始,许多坐在椅子上的观众们,都站起身来,直往场地的边上凑。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比赛就要开始啦!”蒂贝尔先生站在场地的中央,大声喊道。
第39章 刀剑相交
举办斗剑比赛的场地,是一块用绳子圈起来的长八米,宽五米的空地,上面均匀地铺满细碎的黄沙,让人想到古罗马的斗兽场。在过去那个比剑常意味着要见血的时代,这些沙子可以吸掉伤者滴在地上的鲜血,让选手们不至于因为湿滑的地面而滑倒。如今,斗剑比赛都换上了没开刃的剑,选手们的身上也带着全套的护具,因此见血的可能性已经很低了,但这些黄沙依旧作为一种传统保存了下来。
在主席台上摆放着这场比赛的彩头,第一名的奖品是一个纯金的奖杯,上面雕刻着布卢瓦城的徽章;第二名的奖品是一对有着镶珍珠手柄的左轮手枪;第三名则得到的是一把剑柄镀了金的短剑。慈善比赛的奖品不宜过于贵重,那样就有喧宾夺主之嫌;同样亦不应当太过寒酸,否则就损害了主办人的体面。吕西安选择的这几样奖品,既不靡费也不至于太便宜,又恰好符合了比赛的尚武风格,摆在这里丝毫不显得突兀。
第一场的选手从场地两边上了场,场地边上的黑板上写下了他们的名字——左边的是佩纳隆先生,右边的则是彼尔姆先生,他们都是本地的剑术教师,身材都高大威猛,再穿戴上全套的护具活像两座小山一般。
他们走到场地中央,先是向观众鞠躬,又朝着自己的对手致敬。而后,他们分别退到场地的两边,用胯部顶着当作围栏的绳子,腰部朝前倾斜,将手里的剑平举,摆好了姿势。
又是一声锣响,宣告比赛正式开始了。两位剑术师表现的很谨慎,他们小心翼翼地逐步靠近,剑锋指着对方的面门。
过了半分钟的时间,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前冲刺,当剑锋将要碰撞之时,他们将一只腿往前跨,将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剑锋上,让吕西安不由得想到两只用自己的角互相顶撞的犀牛。
那两把剑碰在一起,因为承受的力量太大,剑身不住地抖动着,最靠前的观众都能听见剑身所发出的嗡嗡震颤声。
“很稳重的招式!”吕西安听到身旁的市长用一副行家的口吻说道。
“是啊,非常严密!”
“的确如此!”
吕西安又看了看台上的两个人的动作,正如这几位懂行的观众所言,他们的招数非常稳重,可稳重的另一面就是死板了,吕西安在中学时候也学过击剑,那时他对这类毫无美感的招式就嗤之以鼻,如今过了这么些年,他感到自己依旧欣赏不来。
“看来您不喜欢他们的招数。”阿尔方斯看出了吕西安的缺乏兴趣,他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说道。
“的确没什么意思……但是胜在有用。”吕西安回答道。
“是啊,如果是在两百年前,靠这一手恐怕真能够保住自己的命。”阿尔方斯也表示赞同,“可如今,击剑已经成了花架子,就像是芭蕾舞一样,不过是表演罢了。”
“这也难说。”吕西安做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比方说吧,一个人若是不得不走上决斗场的话,也许就要靠剑术来搏命呢!”
“用剑决斗可不算真的决斗。”阿尔方斯不屑地说道,“用利刃在对方身上划出几道口子来,看上去虽然吓人,可除非是一剑刺穿心脏什么的,最后两个人都能活下来。用剑决斗的双方大多都不想上场,他们只不过是需要几滴鲜血做引子,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双方都流点血,然后一切一笔勾销,无论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冲突,这样也就完了。”
“可用手枪就不一样了,那就是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了上帝,愿意用手枪决斗的人,可是真心希望自己的敌人去死啊,一颗高速的弹丸打在身上,即使当时要不了命,也有很大的可能死于感染。而奇怪的是,用手枪决斗,要么两个人都毫发无损,要么就一起命赴黄泉,一方活下来而一方去死的概率倒是不高,这真是有趣。”
“如果我有一天要去决斗的话,还是选剑要好些。”吕西安开玩笑道。
“如果您去决斗的话,会因为什么理由呢?”
“因为荣誉吧,”吕西安想了想,“比方说,有一个人侮辱了我……”
“这倒是有可能,”阿尔方斯点头同意,“政治上总免不了这些事,大多数的决斗都是因为这个原因;除此之外嘛,就是由于情人间的争风吃醋,或者说是爱情,看您喜欢怎么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