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砚脑中的弦“崩”一下断了。
他突然觉得很可笑,因为感激沈清安的救命之恩,年少时的江绪将他视若神明,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即便是有了爱慕之心,却也不敢轻易吐露,他们两小无猜,久别重逢,美好的就像做了一个永远不想醒来的梦。
就是这样的执念,在沈清安出国的那五年里,江绪找了林桉这个替身。自己那时多好骗啊,一杯奶茶,一块蛋糕,就能把自己哄得团团转,以至于在最宝贵的五年里,林桉一直傻傻地爱着他,愿意为他倾其所有。
可沈清安回来后,林桉才发现自己的美梦破碎了,带着那些不值钱的喜欢,狼狈地从江绪身边连夜离开。
偷偷说句心里话,他曾经非常羡慕沈清安,不是因为江绪视他为白月光,而是觉得,这世上居然有人那么喜欢他,喜欢他喜欢到宁愿昧着良心去伤害另一个人。
可他今天方知,对白月光念念不忘的江绪被骗了,连带着自己也被骗得好惨。明明做了江绪的救命恩人,却要承受他五年的冷漠和旁人的白眼,甚至连个能够正大光明站在江绪身边的名分都没有。
他简直蠢的离谱,也可怜的离谱。
想到之前柳明辉他们对自己是个“冒牌货”的冷嘲热讽,江绪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助纣为虐,还有拿外婆逼迫自己低头,林观砚突然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掐死江绪。
“小桉......”江绪看他半晌不说话,害怕他承受不了这个打击,握住他冰凉的手,试图让他回过神来。
“江绪。”林观砚忽然打断他,并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江绪愣了愣,望向他的眼神里满是无助。
“江绪,”林观砚拼命压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从不欠你。”
一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江绪心底,痛得他近乎窒息。
“对不起,是我,是我弄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林观砚静静地凝视着江绪,眼神却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江绪整个人颤抖起来,下意识将他揽进怀里,巨大的恐惧席卷全身。
“小桉,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求你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江绪。”林观砚蓦地开口。
“如果,你早些知道,当初在七一二特大火灾里救你的人是我,你纵容沈清安侮辱我、拿外婆逼迫我的时候,会不会感到一丝愧疚?”
江绪浑身一震,登时僵硬在了原地。
林观砚轻轻推开他,明明语气平稳,听不出半分质问的意思,可江绪还是觉得他的话犹如利剑般,刺的他鲜血淋漓。
“你会不会感到一丝愧疚啊江绪?!”林观砚怒极反笑,伸手拽着他的衣领,厉声喝道。
江绪颓然地跪倒在地,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般,绝望地点头。
“会,我会,小桉,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林观砚自嘲地笑笑,脸颊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落,他也顾不得擦,只觉得自己一个被困在巷子里的人,踽踽独行了好久,好不容易看到出口,却发现前面是万丈深渊。
不管江绪是否后悔,他的的确确是后悔了。
林观砚咬咬牙,挣扎着站起来,元宝乖巧地顺着他的裤腿爬到他的怀里,林观砚怜爱地摸了摸他,余光扫过还跪在地上的江绪,不禁勾了勾嘴角。
“江绪,原本我还对我们之间的那五年有遗憾,但今天你告诉我这些,我突然释怀了。”
林观砚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他勉力笑了笑:“江绪,我们彻底结束了。”
闻言,江绪浑身一震,无比焦急地想去抓他的衣角,却被林观砚轻轻躲过。
“你再也不会要我了,是吗?”江绪绝望地看着他,好似溺水濒死的人看一根救命稻草,可怜又无助。
林观砚没有答话,只是抱着元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墅。
他终究是没吃上江绪的那顿饭,可经过了这么一遭后,他也彻底不饿了。
打车把元宝送回家,林观砚便按时来到了盛煜大厦的录制现场,夏景逸正在安排节目组布景,见他来了,便笑着迎上来:“小桉来了?坐着稍微休息会儿,我吩咐小朱做了小吊梨汤,你喝着润润肺。”
林观砚整理了一下情绪,冲他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谢谢你,夏师兄。”
夏景逸一愣,被他突然这么客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挠了挠头,“啊,没事,这不是男朋友应该做的么?”
林观砚没说话,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
夏景逸见他这样,心下了然,估计是遇着什么事儿了,心情不好。便立马给副导演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揽着他的肩进了休息室。
“小桉,我打算后面几期在怀城录,顺便你也可以回家看看,处理一下你外婆老家房产的事儿。”夏景逸端了一杯热乎乎的小吊梨汤给他,语气温柔。
林观砚不免鼻头一酸,眼眶微微红了,握着杯子的手都有些颤抖。
幸好,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