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官兵上前,拔出了腰间佩刀。
“谁敢!”
长乐上前一步,柳眉含愠,星眸中满是威仪。
“你们都是大唐之兵,手中的兵器难道要指向大唐的百姓吗?”
她身为天子嫡女,平时虽然平易近人,但生起气来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天家威严,让那几个官兵胆怯不前。
“哈哈,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股子凛然贵气,真是让人喜欢……”
内室中走来一个锦衣公子,镶金戴玉,衣饰极为华丽,眉目之间有股浪荡之气,正上下打量着长乐,如见珍奇。
“你是何人?”
长乐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邪念,眉头微皱。
“在下贾仲元,齐郡最大的药商,贾大人是我的叔父。”
贾仲元打量着长乐,啧啧称奇。
柳眉凤目芙蓉面,长腿细腰翘鼻梁,好一个绝色的美人胚子,等彻底长开后,指不定有多惊艳呢。
他最近的桃花运真是绝了。
“两位,我相信你们,因为在你们给百姓治病时,我的人就在一旁看着,能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写出治疗瘟疫的药方,有这个能力的人,非药王孙思邈莫属!”
“但可惜的是……”
贾仲元捡起被扔在地上的两张药方,然后当着孙思邈和长乐的面撕成碎片。
“你——”
长乐上前,却被孙思邈一把拉住了。
他已经看到,四周多了许多黑袍人,更诡异的是,这些人身上似乎都有着法力波动。
孙思邈心中一沉,一个小小的长史,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修士?
登州的水,似乎有些深。
“还不明白吗,我的好妹妹……”
贾仲元对着长乐眨眨眼,笑道:“这好药方,可不是好商品呀。”
长乐眼眸一凝。
“好妹妹,你想想,如果大家吃了几回药病就好了,那我药铺的药,还怎么卖的出去?”
“你无耻!”
长乐被震撼到了,自小长在深宫,锦衣玉食的她没有想到人心竟可以丑恶到这个地步,为了赚钱,不惜伤害千万百姓的性命!
连一向温厚慈祥的孙思邈,此刻心中都生出了怒火。
“但愿世间无疾病,宁可架上药生尘。此乃古训,你也是药商,为何——”
“你也说了,我是药商,不是大夫。”
贾仲元打断孙思邈的话,道:“孙前辈,我可以说服叔父去救百姓,只要你改良一下药方。”
“如何改?”
孙思邈的声音越发冷漠。
“呵呵,很简单,只需要你妙手一挥,让药方的功效差一点,病人服下后会好转,却又不会全好,一旦断药,病情就会加重。”
“就算痊愈了,最好再留下点病根,需要继续吃别的药,这样才能细水长流嘛。”
顿了顿,他挑眉笑道:“当然,在下也不会亏待了前辈,所得利润,可以分你半成,啧啧,齐郡二十万百姓,这可是泼天的富贵呀!”
长乐气得直发抖,指着这对叔侄骂道:“我大唐,怎么出了你们这种蛀虫?”
贾仲元不为所动,反而觉得美人嗔怒,别有滋味。
贾火则是冷冷一笑,含有讥讽之意。
“前辈,你思考得如何?”
孙思邈拍拍长乐的肩膀,道:“和珈,你快走吧,我知你过目不忘,记得将那两张药方交给朝廷,老夫相信,大唐官员,并非都是一丘之貉。”
长乐摇摇头,道:“要走一起走!”
贾火冷笑一声,道:“你们谁都别想走,动手!”
那些黑袍修士将两人包围,手中拿出各类法器,修为最差的都有辟谷初期,最高的一人甚至达到了阴神初期!
“叔父,活捉那女的,留给我玩玩!”
贾仲元连忙叮嘱道。
贾火冷面如霜,并未说话,挥手示意黑袍修士格杀勿论。
“你,你们别过来,我,我不会打架!”
长乐有些惊慌,她还从未跟人斗法过,觉得自己什么也不会,又笨又弱。
一个黑袍修士冷笑一声,然后张口吐出一道毒沙,散发出浓浓的刺鼻气味,令人闻之色变。
此毒沙乃是他用五毒之物祭炼七七四十九天而成,普通人沾上就会立刻变成一滩血水,就算是有法力傍身的修士,擦着也会重伤。
“啊!!!”
长乐脸都白了,好可怕,慌乱之间,她随手就扔出了一大把符箓。
轰隆!
无数道雷霆从天而降,每一道都有柱子般粗细,犹如天罚降世,击碎苍穹,劈在了那些黑袍人身上。
周围顿时变成了白茫茫一片,霸道的雷音不绝于耳,将砖瓦都震得簌簌作响,甚至生出了裂痕。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恢复了平静。
偌大的长史府几乎变成了废墟,而那几个黑袍人,包围阴神初期的那位,都成了一地焦炭。
至于那所谓的毒沙,确实打到了长乐的身上,不过却被一只泛着幽光的龟甲给自动挡住了,连一丝破坏都没有做到。
贾火瞳孔一震。
这是……龙虎山的五雷符!
而且书写此符者,绝非泛泛之辈,修为恐怕到了阳神境,在雷法上的造诣简直骇人听闻。
一张这样的符,都价值万金,可遇不可求,会被人当做底牌珍藏,而她,随手就砸出了一大把……
这个女娃娃,到底是什么人?
贾仲元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神后怕,刚刚有道电光从他眼前飞过,若非他躲闪及时,恐怕就要毁容了。
就连孙思邈都露出震惊之色。
“有意思……”
一道声音幽幽响起,而后场中黑雾缭绕,凝聚成一个黑袍人,他手持神杖,脸上抹着五颜六色的图案,一副巫祝模样。
“大祭司!”
贾火连忙起身敬礼,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要惊动大祭司亲自出面,实在惭愧!”
大祭司淡淡道:“这只是我的化身,你潜伏多年,此次又成功夺回神物,立下大功,本座担心你的安危,故而派化身前来接你回家。”
贾火身躯一震,眼眶瞬间变红。
尤其是回家二字,让他心中发酸,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叔,叔父?”
贾仲元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刻,贾火猛地转身,袖中滑下一把匕首,捅入了他的心口。
噗!噗!噗……
刀子入肉的声音不断响起,贾火一连捅了十几刀,直到鲜血贱在他的胡子上,才堪堪停下。
“叔……叔父……”
贾火将脸凑到他眼前,眼中露出仇恨之色,冷冷道:“睁大你的狗眼,再仔细看看,我到底是谁?”
“你……你……”
贾仲元口中不断流出鲜血,惊骇地望着贾火,道:“你不是……”
噗!
贾火又捅了一刀,这一刀直接插进了眉心!
贾仲元彻底成了一具尸体。
贾火浑身是血,眼神狰狞,仿佛再次置身于当年的那场大火。
武德四年,他奉命潜入大唐,顶替了和他容貌相似的贾火,先从军,后以军功为官,步步擢升。
为了担心被贾火的妻子发现端倪,他先将对方杀害,然后找一女子冒名顶替。
之所以不伪造成意外身亡,然后另娶一个,是因为担心会引来更多的亲族前来祭拜,从而身份泄露。
而且当时任登州司马的夏清风心思缜密,破案十分厉害,两人又是竞争对手,他担心会被发现。
谁承想,他在和假妻子的相处中渐渐产生了感情,还生下了骨肉,一对漂亮可爱的儿女。
但这一切都被这个贾仲元给打破了。
贞观三年,贾仲元前来投奔,他曾见过贾火的妻子,眼看就要暴露身份,贾火在痛苦之余,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放了一把大火。
眼睁睁看着火焰烧死了自己的妻子,还有熟睡中的儿女。
为了逼真,他还烧毁了自己的左脸,因为他虽然和贾火的相貌极像,但左脸上却有细微的区别。
他不是没有想过杀掉贾仲元,但当时正是竞争登州刺史的关键时期,贾仲元身家丰厚,还和许多登州的富商都有关系,能助他一臂之力。
但可惜的是,他虽然没有被识破身份,但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刺史之位。
大祭司轻轻一叹,道:“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