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体检,我视力5.3。”
“我也5.3。”
“不是,我是说,你挺骚的。”
江凛眨眨眼,回味过来,挑了挑眉,尾音都上扬,“好好学着点。”
然后拎着一袋子中药,牵着女朋友的手往前走,旁若无人的问了句,“脚还疼吗?”
身后的齐覃叹为观止,骚,真骚,比山上的野狐狸都骚。
赵听澜狐疑的看前男友又是摇头又是啧啧不停,伸手咻的一下抢走车钥匙,上车打火,甩了一脸汽车尾气,挺嚣张的从车窗探出一只手,敷衍的摆了两下。
齐覃扫了扫扬起的灰尘,眼皮下寮,沉沉的笑了声,胸腔都振动,他老婆真带劲。
身边有几个同事进去,看到绝尘而去的大奔还交流那么几句,夸开车的女人真酷,是不是过来学习的女飞行员到了。旁边有反驳的,说哪有开大奔的女飞行员。
一个激灵,齐覃想起点什么东西。
但是为时已晚。
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怎么就你自己站在这,阿凛呢?”
第36章
齐覃转身, 摘下墨镜,皱了皱眉,“你不是明天到?”
燕羽耸了耸肩, “反正都提前来了一个周, 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吧?”
齐覃点点头, 也懒得猜她那点明目张胆的小心思, 拎着一塑料袋的药没什么表情的点点头,“走了。”
翌日清晨,太阳露出半个圆,空气有点湿漉漉的, 昨夜刚下过小雨,鼻腔里都是雨后泥土混着枯叶的潮味, 偶尔有一两只麻雀飞过,隐隐已经有些凉意了。
纪眠之一身运动装,掐腰摆手站在塑胶跑道上, 喘着粗气,“不跑了, 不跑了。”
江凛停下脚步,难得不顺着她意思,半拖半哄的, 拉着她手, 沉声道,“再跑一圈,今天空气好, 你多活动活动, 谨遵医嘱。”
“江凛,你知不知道要循序渐进!一早上就要跑两公里——”她边说边喘, 然后,然后就光荣岔气了。
纪眠之蹲在地上,拨弄草坪上的假枝叶,指腹摁里面的橡胶颗粒,充耳不闻江凛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拿出逛街那尽头跑这两公里早跑完了。”
“岔气岔二十分钟?你这腰什么构造?”
“又不是让你去跑马拉松,让你慢跑,对付两公里,就你这破体力,早知道上学那会让你自己骑自行车了。”
她不搭腔,低着头玩,宁愿蹲着不跑一步。
江凛败下阵来,半蹲下身子,指腹碰了碰她的脸颊,神情无奈,“走一圈成吗?”
她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诡计得逞的狡黠,然后把脏兮兮的指尖晾到他眼下,让他擦。
“要是刚才你不松口我都想好耍赖了。”她看着被擦干净的指尖,感叹了那么一句。
“又耍什么赖?”
“翻旧账呗。”她无所谓的说,“你现在居然反悔上学骑自行车载我,肯定是不爱我了,男人,呵。”
她振振有词的,东凑一句西补一句的给自己加戏,脸上表情生动。
江凛说,“赵听澜教的?”
她摆摆手,赵听澜那天才讲个开头,她自己慢慢悟的。
理论升华,暴力不是唯一的解决途径,耍赖和吹彩虹屁才是。
她轻咳一声,把悟出来的理论成果一股脑的往江凛身上堆。
“你今天真帅,跑步的样子帅炸了,全基地第一帅。”
“做饭也好吃。”
“一会开飞机我去给你拍两张照,回去找个师傅裱起来,挂咱家客厅里面。”
“怎么会有这么,这么十全十美的男人,剥出来的石榴都是十全十美的。”
“体贴人还会种玫瑰。”
夸着夸着没词了,她和江凛从小就认识,他身上那些在别人眼中所谓的所有闪光点对于她来说只是江凛再正常不过的习惯而已,不止他有,他们一块长大的几个人都这样,滴水不漏挑不出毛病,对自己人更甚。
江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唇角弯起,见她不继续,点了点头,“没词了是吧,好好想,夸开心了明天少跑一圈。”
她双眼瞪大,两腮鼓起又瘪下去,伸出手指开始数,“身材好,眼光更好,找的女朋友倍儿棒。”
“硕士,双学位,海归,会修飞机还会造飞机。”
“只喜欢她男朋友一个人。”
“只想和她男朋友早点结婚。”
正夸到兴头上,十个手指头都快不够用了,正打算拿江凛手过来充数好好吹自己的彩虹屁,突然被横插进来的一声缠缠又绵绵的阿凛打断了。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短头发的女人,英气的长相,身高腿长,心机裸妆,一身军装,是个上尉,还是个飞行员。
情敌呗。
天空骤然一声轰隆巨响,是雷,她突然一下就想起来情深深雨蒙蒙,她心里的雨比依萍找她爸要钱的那场雨下的还要大。
又一声哑雷。
她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说,“你昨晚上就是这么夸我的。”
不怎么修罗的修罗场,江凛情商突然开始起飞,像看不见燕羽一样,霸道的同她十指相扣,然后点评,“漏了一句。”
“什么?”她脑子还没转过弯,充斥的全都是,这女的谁,江凛往上数八辈子沾点血的亲戚她都认识,突然跳出来喊他阿凛的女人是谁,一大早当着正宫娘娘的面缠缠又绵绵的化个妆来干什么!
来干什么!
这他妈,是她的男人,她的!
千转万回,她连江凛的一万种死法都想好了,继而耳畔擦过一阵温热气息,低音,故意压低的音量,狐狸精听了都走不动道那种。
“我还说,我爱你爱的死去活来。”
余光里燕羽那张英气的俏脸一僵,纪眠之突然就扬眉吐气了,挤出个挺恐怖的笑脸,夹着嗓子开始撒娇,“阿凛,人家今天想吃小笼包。”
“好。”
然后两个人手牵手,还跟他妈的小学生一样,飘了几下,荡来荡去,旁若无人的离开,半个眼神都不给燕羽。
食堂,靠窗座位上,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和两碗粥,还有水煮蛋,整整齐齐的码在托盘里。
纪眠之伸手都拉到自己面前,双手抱肩,眼尾上挑,正经又冷艳,调子凉津津的,“那女的谁,姓什么叫什么,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她喜欢你还是你喜欢过她?你是不是干过什么让人姑娘念念不忘的事,人家到现在还惦记着你。别他妈说些是你远房亲戚的这种屁话,你们家往上数个十代我都能叫上名来。”
“老实交代,要不然——”她皮笑肉不笑,指了指外面发阴的天,“刚才打雷了。”
“你要是说假话,还打。”
江凛正了正身子,老老实实的回答,眉目清淡。
“姓什么叫什么以后就知道了,不打紧的人,如果我现在毫不犹豫的说出她的名字估计你又要给我安上一个旧情难忘的罪名。”
“不熟,同学,只喜欢你一个。”
“只干过让你念念不忘的事,比如说带你早恋,爬你家阳台。”
“远房亲戚?等你住我们家族谱上让你认识认识往上二十代。”
“我清清白白。”
话落,一声惊雷煞风景的到临,伴着哗啦啦的雨,噼里啪啦的往下砸,恨不得穿透地面。
他妈的,点真背,操了。
江凛服了。
纪眠之笑了。
“我就是随便问问,就算我们分手这些年,你喜欢过别人也没关——”系
“没有别人,一直都是你,只喜欢你,只爱你,只对你旧情难忘,只想和你破镜重圆。”
早饭冒着热气,周边嘈杂,人声夹杂着滂沱而下的雨声,她抬眸望着他,轻声开口,“我都知道的,阿凛。”
本该温情的气氛被不通情理的男人骤然打断,连含情脉脉的眼神都一并忽略,抬手拉过面前的早饭,请示似的,“能吃吗,挺饿的。”
一口浊气堵在胸口,无语了直接。她跟他谈感情,他跟她谈温饱。
就他这样,移个屁的情。
偏当事人还浑然不觉,风云残卷般吃完早餐,优雅的擦了擦唇瓣水渍,指尖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你下次可以夸我别的。”
“夸什么?”
男人剑眉一挑,从善如流的回答,“夸我久。”
京港时间,清晨七点零二分。
纪眠之亲手粉碎江凛的自信,她微微一笑,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讥讽,意味深长的反问了一句,“你确定?”
清隽的面容有一丝破裂,难得缄默了许久,半响没发言,目光沉沉的看着对面幸灾乐祸的人。
又过一刻,纪眠之吃完饭,窗外大雨未停,她牵着仍然麻木的江凛往门口走,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蹭个伞,一连喊了江凛好几声,亳无应答。
正打算说点好听的夸夸他,冷淡的嗓音贴着她耳畔响起,声音不大,带着困惑,“在想怎么网上挂号。”
不会真伤自尊心了吧,纪眠之讨好的嵌入他指缝,小心翼翼的摇了摇,“挂男科?其实不——”
“不。”江凛打断她,嗓音带着悲悯,看着雨景应景的叹了一口哀伤的浊气,“挂精神科。”
“???”
“怎么能有人年纪轻轻就得了差时症。”
“你他妈动画片看多了吧!”
门口另一角的燕羽脸色泛白的盯着他们两个,因为淋雨,肩膀被洇湿一团,速淡的妆容不复存在,神色黯然又失落,眼圈红透,几欲要落下泪。
清绥地震,她去支援的时候江凛已经受伤先离开了,救援任务重,接踵而至的又是繁重的训练任务,微信的对话框打开又关上,关心的话张口又咽下,直到她看见江凛快要长草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