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温很穷,晚上更是舍不得点灯,那根蜡烛若是用没了,她家就没有蜡烛了。
白温之所以会回来,一是因为虞非晚那边没有发生异样,虞非晚很是安全,似乎一切事情都在按照菩提镜中的推演进行,只要虞非晚与上古神兽签订契约就行,二是空桑席玉这边确实是出事了。
她的意识回到虞非晚的身边后,她的身体就失去控制跌倒在了空桑席玉的身上,看上去就像是突然之间睡着了。
空桑席玉被白温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整的措手不及,尤其是脖间鼻息若有若无,又轻又痒,他垂下睫羽,抬手推了推白温,指腹沾染上了白温的体温,可是白温仍是一动不动。
他虽然是空桑席玉,但在着螣蛇的环境中,他也是被随意买卖,任何人都可以将他踩于脚下的小奴隶,他经受过太多折磨了。
白温虽是帮他治好了身上的伤,但是亦不是真心对他好,不过是不想要花钱买来的小奴隶死掉,何况白温还想要娶他,甚至都没有问过他的意愿……
莹白如雪的手覆上了白温的脖颈,他摸到了白温跳动的脉搏,灰色的眼睛轻轻一闭,手背上青筋微显。
如若杀了白温,就不再会有人逼迫他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了……
空桑席玉的手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他轻挑起白温耳后的碎发。
现在还不能够杀死白温,若杀了白温,他在这里亦是死路一条。
空桑席玉虽是奇怪白温为何会突然晕倒,但是他探了探白温的鼻息,又摸了摸白温的脉搏,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他眼中闪过些许的困惑,白温就像是忽然睡着了一样,呼吸平缓。
他抱着原来的姿势抱了一会儿白温,手臂逐渐有些发酸,他垂下眼帘,将白温拖上了床,木板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似是随时都有可能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从而倒塌。
但其实白温很瘦,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偶尔还会饿肚子,她整个人又瘦又黑,空桑席玉抱着他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多少力气。
空桑席玉以为白温很快就会醒来,但是一直等到了晚上,白温都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
屋中桌上的烛灯不是空桑席玉点亮的,他现在不单单是眼睛看不见,还腿脚不便,根本不可能走过去将烛灯点上,况且他原本就是一个瞎子,有没有烛火来说差别并不大。
可是到了深夜,白温破败不堪的泥巴房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屋内无光,而且白温这房子所处的地方也不够好,原是还能够做到照明的月光被房前的一棵槐树挡得死死的,是半点光亮都透不进来。
所以闯入房中的那人被椅腿狠狠的绊了一下,整个人也狼狈的跌倒在地上,嘴里是不断骂着娘,她这一下可摔的不清,手臂都磕破了。
如此以来,来人自以为是的秘密潜入就彻底暴l露了,她便索性破罐子破摔,摸到桌子,将烛灯点上,下意识去寻找空桑席玉的身影。
白温的家实在小的可怜,李三根本就没有可以去寻,就看到了坐在床上,并且抱着白温的空桑席玉。
李三看到床上依旧熟睡的白温,微微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白温会出现在这里。
先前她听人说白温上山了,身上的大虫正处于发l情期,暴躁的厉害,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成为大虫的猎物,而白温还是一个人上山的,有无人看到白温从山上下来,恐怕已经成了那大虫嘴下的肉也说不定。
李三是一直都藏着白温家附近,观察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偶尔焦躁难安的舔舔薄唇,一直等到了深夜,确定白温没有回来后,她才悄无声息的摸入了白温的家中。
昨夜她亦去围观了官兵买卖奴隶,尽管空桑席玉一头雪发实在是过于不吉利,但是空桑席玉却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小美人儿了,整个村子里都挑不出来一个能与之媲美的,甚至还比不上空桑席玉一半。
李三不愿花钱买空桑席玉,但是见到最后是村子里最没有用的白温将空桑席玉买了去,心中又极为的不甘心,一想起空桑席玉的被白温抢了去,就有一种鲜花插在了牛粪上的憋屈感。
她想着白温大概死在了山上,一个眼瞎的小奴隶恐怕还在苦苦等待着白温,想想小奴隶那副可怜的样子,她这心中就更痒了,根不得是立马就占有小奴隶。
李三偷摸的潜入到了白温的家中,打算把小奴隶敲晕了打走,因为即便白温死了,小奴隶也是白温的,小奴隶无主后,谁能得到他还得是里正来分配,李三自己起了色心,便觉得谁都会与他争抢小奴隶。
与其看着里正把小奴隶分给别人,或者是中饱私囊的自己留下,不如他先下手为强,偷摸的将小奴隶带走,藏到山中的某个石洞里,这样一来,她既可以天天用着上山砍柴的借口去见小奴隶,又不会被人发现。
李三想的很好,但是才进入白温的家中,还没有多走几步,就被绊倒在地,弄出了不小的声响,幸亏白温家附近没有其他人居住,不然就方才这么一下子,恐怕就要暴l露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想了想,反正白温不在了,周围又无人看见,她何必再小心翼翼,若是那小奴隶敢乱叫,她直接把他的嘴捂上就行了。
李三是越想越没有什么避讳,爬起身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点灯,借着烛光,看到空桑席玉那如雪的面容,她是欣喜的,但是在看到空桑席玉怀中的白温,她是比吃了老鼠屎还要难受。
她心中略微有些发毛,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离开,毕竟抢人夫的事情实在是过于不光彩,是要被村里的人在背后念叨一辈子的。
李三正打算说她刚刚想好的借口,但是她很快就发觉躺在空桑席玉怀中的白温有些奇怪,她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了,可是白温仍是一动也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
她狐疑的盯着床上的两个人,尽管空桑席玉现在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他就是看到白温与空桑席玉挨的太近很不舒服。
空桑席玉缓缓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声音低哑:“谁?”
与此同时,他下意识的将白温往怀里拢了一拢。
李三虽是做贼心虚,但这个时候若是再瞧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白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应该是暂时醒不过来了,她瞧着小奴隶将白温视为救命稻草的样子就觉得可怜。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下子是真的不着急了,一个体弱的小奴隶和一个生死不明的瘦弱农妇,的确不怎么值得放在眼里。
李三大步走到床榻前,使用蛮力将白温从空桑席玉的怀中扯了出来。
空桑席玉下意识去拉白温的手腕,可是在碰到白温的一刹那,他又改变了主意,缓缓放下了手。
他是看不进,但是走过来这人脚步虚浮,如果他听着响动扣住那人的脖颈,她必定活不了,可……他突然就不想要这么做了。
与其自救,不如等着白温来救他,当初白温不就是这么救下虞非晚的吗?
李三见白温真的像是晕了过去,还是不省人事的那种,她索性就将白温扔到了地上,这一下扔的可不清,白温摔在地上时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床上的空桑席玉睫羽轻颤了两下,无意识的抬了抬头,但是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李三。
李三对着空桑席玉傻笑了一会儿,才想起空桑席玉是个瞎子,根本就看不见,她抹了一把脸,索性也就不对着空桑席玉笑了,淫l邪的目光在空桑席玉的身上打转。
这小奴隶不但五官精致漂亮,就连肌肤都像是预热会融化的雪。
“你别害怕,跟我走,白二娘……已经将你买给我,换米了。”
李三这谎话说的不行,但她亦不想要掩饰太多,她今天来就是要把空桑席玉带走的,所以说什么,用了什么借口已经不重要了。
空桑席玉的手臂被李三抓住了,她还十分恶趣味的捏了捏,“小奴隶,你这亦太瘦了,跟着白二娘恐怕日后都要吃不上饭,跟着我,一定把你喂得白白胖胖。”
空桑席玉眼中闪过几分厌恶,原本平静似水面的脸在抬起来的瞬间,多了几分害怕与惶恐,“你……你放开我?”
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弱小到会被欺凌的对象,所以当他伪装成这个样子的时候,可以说是破绽百出。
但李三喜上眉梢,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因为她马上就能够把小奴隶藏到山上去,让小奴隶完完全全属于她。
空桑席玉亦就脸上的神情慌乱了一下,但是眼中依旧没有任何的波澜,他的手臂被李三抓红了。
看似他是有在反抗,但是如若空桑席玉真的动了杀心,他一下子就可以扭断李三的脖子。
他不是不想要杀死眼前的这个人,但是如果没了眼前人,谁来陪他演完接下来的这一场戏呢?
衣衫被撕破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中尤为明显,白温在这个时候悠悠转醒,她还躺在地上,望了一眼衣衫被撕毁的空桑席玉,眉头微微一皱。
那衣物是她唯二其中的一件,这下好了,她是彻底没有衣物替换了,或许上山的时候就应该把那只大虫的皮剥下来,还能够去换一些银两。
“别……”空桑席玉天生就不是一个会祈求他人的人,如今他勉为其难的低声下气,是他能够做的全部了,就是为了让他看起来特别的柔弱,而让白温来救他。
空桑席玉穿白温的衣服原本就不合身,如今被李三这么一扯,是彻彻底底的从肩上滑落了下来,如同雪一样白的肌肤就这么展露在李三的视线内。
空桑席玉的肌肤上虽是有伤口,看上去也像是完美玉雕上的裂痕,但是在他的身上时有一种“独特的美”,可以激发出人的欺l辱欲,就是想要看空桑席玉哭的再惨一点。
“别挣扎了,跟我走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嫁给白二娘?她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了,还怎么养活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奴隶?”
李三的手又要碰到空桑席玉,她已经有些厌倦了在这里和空桑席玉浪费时间,只想着赶快把空桑席玉藏到一个只有她一人知晓的地方。
她拉着空桑席玉的手臂,动作很是粗陋,常年砍柴的手上生出厚厚的一层茧子,空桑席玉肌肤娇嫩,又如何经受的了这样的拖拽。
李三脸上得逞的笑容,在她转过身来,看到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的白温时,是彻底僵硬在了脸上,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想起白温不过是个瘦弱到连田都不会种的农妇,而且名声还极其的不好,就算是死在了家中,亦不会有人在意她是怎么死的。
“二娘,你怎么睡到地上去了?”
白温没有去看李三,而是看向了空桑席玉。
男人衣衫不整,除了不能露出来的,其他都露了出来,即便垂落的雪发微微挡住了他想到胸口。
白温原本就不是一个特别男女之别的,所有人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不过是白骨之上多了一层皮肉,可能过个几十年,几百年,或者几千年都会变成白骨,所以她昨夜可以心无旁骛的脱下空桑席玉的衣服,给他上药。
但螣蛇幻境对她的思维与认识或多或少还是有点影响的,而且螣蛇把她与空桑席玉拉入幻境中,就是为了找乐子,自然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这里是以女子为尊的幻境,男子自然是不可以衣衫不整。
白温皱了皱眉,空桑席玉虽与她不是妻夫,但是的确是她花钱买来的,就属于她的财产了,是不允许任何人染l指的,何况那人还将空桑席玉的衣衫给他扒了。
李三见白温主动走了过来,正想着该怎样将怎样解决掉白温这个算不上麻烦的麻烦,小腹突然一痛,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痛的睁不开眼睛在地上打滚了。
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白温是怎么动手的。
白温抬起鸦黑的睫羽看向空桑席玉,声音似是映衬着夜色的湖水,极其的冰凉,“你要自己来吗?”
白温不需要把话说的太明白,空桑席玉就明白懂了。
在一声极为凄惨的叫声过后,李三的手臂被折断了,还被丢出了泥土房,躺在泥泞的路上半天都爬不起身来。
空桑席玉垂着眼眸,他看不见,只能凭借声响,气味,以及风来感知周围的一切,等他意识到白温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白温就已经将他推到在了床上,欺压着他的手臂,而他所能够做的不过只是微微扬起脖颈。
“……”
白温漆黑的眼眸中泛着幽幽的暗光,她抿了抿唇瓣,“……这么现在有力气反抗,方才做什么去了?就任由她撕扯你的衣服?”
空桑席玉愣了愣,他虽是没有情感,但是他并非不知道人的情感是怎样的,眼下的白温在他看来就是有些吃醋了。
他的计划很是成功,应该很快就能够取代虞非晚在白温心目中的地位。
“看来我买回来了一个不知廉耻,不守夫道,又没有男德的小荡l夫……不如我还你自由,让你出去自生自灭?”
空桑席玉:“……?”
第30章
从未有人对空桑席玉说过类似的话, 亦没有人敢过,所以在听到这样的话后,空桑席玉微愣了一下,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脖颈染上了一点红晕, 他这是被气的, 却又无力反驳。
因为受到螣蛇幻境影响的不只有白温一人,空桑席玉亦是如此,他潜意识里以妻为天,所以即便白温说的这话他不爱听, 他亦是无力反驳。
白温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嘴,略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空桑席玉, 拿来针线,用她并不好的针线活将衣衫上的口子缝了起来,期间空桑席玉还与她闹了一番小脾气——拽着领口, 就是不肯让她缝,似乎很是为方才的事情生闷气。
白温见状微微松开了手, 空桑席玉看不见,又听不到周围响动的声音,以为屋中突然没有了人, 他抬起头, 急忙去细听周围的声音,可是除了屋外蟋蟀的叫声,他听不到一点属于白温的声音。
这里不是外面, 空桑席玉可以通过自己的灵力或者剑气感知外界, 他如今只是个普通人,没了眼睛, 他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耳朵和白温……
空桑席玉坐在床上又等了一会儿,淡淡的烛光映在他的脸上,而他能够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久久感受不到白温的存在,让床上小奴隶越来越不安,他手撑在木板床上,雪色的发丝从他肩头滑落,他动了动浅色的薄唇,“白温……”
无人回应。
“白温……”这次他叫的更大声了一点,但依旧无人应答,这回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掏开了一个洞,无限的恐惧与不安疯狂的涌入。
“白温——”
当空桑席玉用他喑哑的声音不断唤着白温名字时,一只微凉的手捂住了空桑席玉的嘴,空桑席玉眸光一凌,下意识就要伸手折断那人的手,可是一道声音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空桑席玉,是我。”
消失已久的白温又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空桑席玉神情一顿,无光的眼眸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还是用这双眼睛望着白温,失而复得的喜悦之后是恼羞成怒,因为他清晰的感觉到了白温对他的影响,即便这种影响可能是螣蛇幻境带给他的,他亦无法彻底摆脱掉这种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