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想了想,确实挺符合的,乔森没有感情,不用睡觉,只爱工作。
她又突然想到,这次出差回去可能就要丢掉工作了,心情又往下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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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最给乔森发完邮件,睡不着,便去了酒店顶楼的露天餐吧,这里晚上会给入住的客人提供酒水。
她点了杯威士忌酸,坐在露天的吧椅上吹风。
餐吧外面没有照明,只有每张桌上有一盏昏暗的灯。
陈最坐在黑暗中,静静望着车辆川流不息的璀璨城市。
每次在这么高的地方,她都想跳下去。
高三七班的教室在四楼,她常在晚自习后,盯着楼下花团锦簇的景观,想着是不是跳下去就能结束一切,死了就不用承受这么多。
过了不知多久,她身边多了一个人。
梁遇唯没有说话,就坐在她身边,跟她一起融进黑暗中。
片刻后,梁遇唯点燃一支烟。
陈最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不抽烟。”
梁遇唯暗笑一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起有关他的记忆。
陈最记得,老张那时经常在男厕所抓人,被抓到抽烟的上课就在教室后面站着。
而梁遇唯从来没有被罚站过。
他面色冷淡,并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一点猩红在空气中忽明忽暗,像极了梁遇唯沉默的呼吸。
一支烟燃尽,他又点燃了第二支。
“你好些了吗?”陈最记得他一口也没吃,“要不要吃点东西?这里有简餐。”
梁遇唯很烦躁。
他不需要她的关心。反而是她,最需要安慰却总是以坚强的面容示人。
他像是刻意压抑着胸中的情绪,问:“景宇的事,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陈最略微惊讶:“嗯?”
梁遇唯将手机扔在她面前。
那是七班同学群的聊天界面。
陈最看了开头,便愣住了。
景宇的妻子任思琪在群里发了长长的一段文字。
长到几分钟才能读完。
那段文字虽然是任思琪发的,内容却是景宇的忏悔。
任思琪言辞克制,她先对七班同学伸出援助之手表达了感谢,又讲了当年景宇猥亵过班上多名女生的事情。
“景宇在生病后,曾经向我坦诚过,他在少年时期,曾经做过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我承认,得知真相的时候,确实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也让他变得陌生。
……
这段时间,我得到了太多温暖,但也听到一些不太一样的声音,这些声音让我不得不站出来说出一些真相,消除大家的误解,也抹平我心中的愧疚。
……
捐款与否都是大家的自由,我能理解受过伤害的女孩心中的愤怒,也想替景宇向大家说一声迟来的道歉。最后,虽然当年跟大家不同班,对班上同学并不了解,但还是想为陈最说几句话。她是个很好的人,我不希望大家对她有所误解。”
陈最默默将手机推了回去。
她有些心疼这位不幸的妻子。丈夫重病,孩子还未降生,她却要将丈夫不堪的过去坦白给众人。夫妇是命运共同体,坦白需要莫大的勇气。
当年,陈最还不懂什么叫性骚扰,只知道景宇的行为让她不舒服。
她没有告诉家里人,家里并没有人在意她。她也没告诉张老师,她已经给张老师添了太多麻烦。反正让她痛苦的事也不止这一件。
景宇的行为让陈最恶心,可看到任思琪时,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梁遇唯死死盯着她,眼眶发热。
她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却没有将真相告诉任何人。
“为什么在医院的时候没说?”
陈最冷静地抬起眼皮,反问他:“好不容易忘掉了,为什么要说?”
“我是说……”梁遇唯心口发酸,像是榨了一整只柠檬,“就这样了吗?”
他希望她能告诉他真相的。
这样,他就能早点为她做点什么。
事实上,他下午刚看到群消息时,几乎要发疯。
他回去咨询了律师朋友,着手准备将群里的聊天记录进行公证,之后起诉造谣的人。
那些赤裸裸的恶意,就像一根根扎在她背上的刺,看得他眼睛生疼。
陈最盯着远处说:“老天不是已经给过他惩罚了吗?”
说完,她露出一个让梁遇唯感到陌生的笑。
她一点儿也不想回忆过去,那种窒息,那些眼神都让她绝望。
“有一段时间我很想死。”陈最突然对梁遇唯说,“你知道是什么让我活下去的吗?”
梁遇唯怅然地望着她。
“是张老师。他说,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即使活得很辛苦,也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离开,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只有活下去,才能拥有新生活。”陈最举起杯子,“他们调的酒不错,你确定不要尝尝?”
他才不想喝什么酒。
“谢谢你,梁遇唯。”陈最的眼睛在黑夜中亮晶晶的,“不用为我担心,真的。只要不想过去的事,不见老同学,我过得比谁都好。”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说罢,她起身。转身的瞬间,手腕被梁遇唯攥住。
陈最回头,他眼里有很多湿漉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我呢?我是什么?”
他的手心灼得她皮肤滚烫,那种灼热的感觉蔓延到她心脏,砰砰跳得飞快。
她没有说话,挣脱他的手腕,离开了。
第14章
陈最回到房间,迅速闪进洗手间。
她双手撑着洗脸池,等待心跳回归正常速率。
当年事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真相大白,她心中却并没有酣畅淋漓的爽快。
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明天一早,一切都会过去。
她这样告诉自己。
许久,她抬起头盯着镜中的自己,脸颊和眼眶仍然微微泛红,手腕上好像还有残存的温度。
第二天上午继续考察,下午回程。
在回去的高铁上,陈最一路都沉默不语,梁遇唯也少见地闭目养神。fred和申淼察觉出他们的情绪都不太对,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申淼是个有分寸、有眼色的话痨,她什么都没问。
但她在努力地让陈最开心起来。
她打开包包,在座位上清点自己这次出差的“战利品”。
这次出差,考察的都是高奢卖场,申淼家境不错,有点购物狂的派头。她一路考察一路血拼,收了两个限量款包,还有不少饰品。
她拿出一条钻石项链,在陈最胸前比了比,极力推荐道:“你要不要试试?”
陈最抵挡不住她的热情,便戴上试了试。
她锁骨明显,戴上闪闪的钻石链,衬得脖颈愈发纤细和白皙。
申淼语气不无羡慕:“果然,只要人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陈最笑了笑。她一向简单,很少佩戴这样亮晶晶的饰品。
她摘下钻石项链,换上原来的项链。
申淼瞥了眼,说:“你的项链也好看。”
银白色的细链,坠着两片精致的银杏叶。
陈最点点头:“戴了很多年了。”
申淼边试新耳环边问:“让我猜猜,是别人送的?”
“嗯,很重要的人送的。”
那条项链,照亮了她的十七岁。
所以她一直戴着,不曾摘下来过。
“初恋男友?”申淼坏笑着问。
梁遇唯睁开眼,倏地起身走了。
他亲眼看到过那个场景,不想再听一遍蒋司尧送礼物给她的故事。
陈最看了一眼梁遇唯离开的背影,否认道:“是我最好的朋友送的。”
申淼也跟着点头:“那确实,友谊万岁,再好看的都比不上。”
出了高铁站,e.m block公司派了商务车送他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