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自己起身去了前面,打发走了司机,他自己把车开出了周家所在的那片小区——
周家的实力当然不如贺家和苟家,住的小区也没有距离市区特别偏远,陈近理把车开到闹市区,才听见身后的人懵懵懂懂地问:“去哪?”
“酒店。”
陈近理说完,听见身后一阵沉默,感觉她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于是非常画蛇添足地补充了句,“你一个人。”
“……”
“明天还要上学吧?”他说,“我给你找个离学校近点儿的酒店,明天你能多睡两分钟。”
周雨彤悠悠地把目光转向窗外时,陈近理真的很想叹气——
今晚接到徐慧电话的时候,他人还在实验室,有一条鲨鱼状态不好,原本他是准备看守一晚上,结果电话那边传来的消息,显然还是要比鲨鱼重要那么一点点。
徐辉和周雏瞒的真好,连他都不知道,周雨彤是当年他们赌气抱来的女儿。
当了周家十几年的掌上明珠,突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像周雨彤这样的大小姐怎么接受得了?
徐慧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周雏把陆晚领回家的第一时间,就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堵人——
果然,堵到了。
一路上没有过多的安慰或者是开解,车停在了苟家旗下的某家五星级酒店。
已经是接近半夜十一点,一整天的剧情饱满得抽空了周雨彤所有的精神,这会儿哭累了,已经昏昏欲睡……
浑浑噩噩被叫醒下了车,被大堂的灯光照着时,不适应地微微眯起眼。
打电话给苟聿说明了情况,所以不用登记身份证也能顺利入住。
陈近理正靠着前台跟前台人员说入住人身份,一回头就看见衣着单薄、脚上还踩着毛绒拖鞋的小姑娘,孤身一人格格不入地站在装修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中央。
来来往往的人有些诧异地打量着她,她却根本没注意,像是被灯光弄得眼睛很难受,她半眯着哭的红肿的眼,时不时抬手揉一揉……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比她平日撒娇故作可怜看上去,可怜的多。
陈近理原本正同前台登记的人解释“周雨彤”是哪个“雨”,那个“下雨”的“下”到了嘴边,突然停顿住。
他站直了身体。
在前台人员莫名其妙的注视中,他摆了摆手,随意地扔下一句“算了”,走向周雨彤。
周雨彤第三次抬手揉眼时,手肘被一道不算强势的力量握住。
她停住动作,茫然地问:“办好入住了?”
“没有。”陈近理说,“不住了。”
周雨彤满脸问号,没来得及问就被扯住往外走——
陈近理的那辆宾利还堂而皇之地停在酒店大堂门口。
他解了车锁,面无表情地说:“住我家。”
……
陈近理家是电子密码锁,输入密码的时候他还心平气和。
但是拉开门的瞬间,一切都不一样了。
站在他身后的小姑娘推了他一把,然后跳上了他的背,那双冰凉得像是蛇一般的双手缠绕住他的脖子。
陈近理背着她,关了门,然后面对空无一人的客厅,笑了笑。
下一秒,把背人的人扔了下来,周雨彤被他摁在墙上,两人交换了一个掺杂着眼泪的咸味、血腥的铁锈味,还有不言而喻绝望气息的吻——
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攀附在了他的脖子,无声地收紧,强烈起伏的胸口压在他的胸膛上……
他把周雨彤抱起来,压到沙发上。
她的双腿顺从地勾在他的腰上,挂在脚上的拖鞋从摇摇欲坠,最后“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这一声响动仿佛稍微唤醒了一点男人的理智,他一只手撑起自己,从她被啃咬得一片狼藉的锁骨上抬起头,“确定?”
周雨彤冲他凄惨地笑了笑:“陈近理,从哪个角度上来说,你都不是我的舅舅了。”
她说的是真的。
现实总比电视剧还魔幻。
抬手剥掉了她的一只袜子,突然接触冷空气让她一条腿迅速起了鸡皮疙瘩,外面的月光明晃晃地,透过高层公寓落地窗照入,让她的每一丝变化都无处遁形。
她的眼睛,鼻尖都哭的泛红,现在就连锁骨、颈部和耳根也泛着好看的红色。
陈近理重新低下头,吻住她湿润、泛红的唇瓣。
沙发发出一声不堪负重的吱呀声。
他的手从她衣衫边缘探入,触碰到温热皮肤时停顿了下,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略微带着自嘲:“你妈让我来接你,应该不是让我们干这个的意思。”
提到徐慧,周雨彤眼中立刻潮汪汪一片。
她吸了吸鼻子:“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人管我了。”
陈近理叹了口气,嘟囔了声:“怎么这么可怜?”
今晚迷失的少女需要从小爱慕之人的亲吻指引方向,无论这个吻本身象征的意义为怜悯或者是其他,根本不重要。
她像是溺水之人捉住了浮木,试图获取一点点的可以触碰到的温暖。
裙子掉落在沙发边发出细微的摩挲音,从嗓子眼里发出的低吟总算是盖过了想要哭泣,嗓子眼发酸的哽咽窒息感……
扔到一旁的手机在疯狂的响。
陈近理看了一眼,就被捏着下巴强行把脸转了回来。
他一只手挑起她最后一层遮盖的边缘,轻笑了声:“周彦几。”
周雨彤抿了抿唇。
“你这个便宜哥哥倒是关心你。”
陈近理说着,很难说语气里不喊着淡淡的酸味,但是眼下似乎谁也没注意到。
“不是便宜哥哥。”周雨彤反抗了一声,“他就是我哥。”
这难得的反驳从周雨彤嘴巴里冒出来并不常见——
通常情况下她就像是被陈近理勾了魂似的让往东绝不往西,更别说出声跟他顶嘴,整个周家甚至是徐家都知道,周雨彤是个混世魔王,从小只听陈近理的话。
而眼下,她这样被他压在沙发中,最亲密的姿态拥抱在一起,却能从混沌之中找到理智,强调,周彦几就是我的哥哥。
陈近理眸光微沉,抬起手刮了刮她的眼角:“你今晚的眼泪,是周家人给你的。”
周雨彤瞬间失去了声音。
“哥哥也是那个陆晚的哥哥。”陈近理淡道,“周雨彤,用不着咽不下这口气,周家不要你,徐家还要,你依然可以做你的大小姐……不过是一个便宜哥哥,你就还给陆晚——”
他话语未落,就看见原本乖顺任由他拥抱的少女突然眯起眼,上一秒还涣散的双眸突然精光闪烁,“‘还‘?”
肩上传来巨大的力道。
陈近理被她推开。
看着原本躺在沙发上的人一下子坐起来,“凭什么用这个字?!”
周雨彤问,“他们把我抱来的时候,问过我的意见吗!为什么今天所有人——所有人!都要像是一副我占尽了便宜!应该见好就收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爆发,陈近理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错愕,面对情绪极其不稳定、一下子被点燃的小姑娘,他心想:小朋友确实很麻烦。
甚至有一点点后悔,今晚鬼使神差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带她回来。
“可你确实占了好处。”陈近理微微蹙眉,道,“虽然跟我没关系,但如果不是当年的事,陆晚不至于住在斋普区。”
“这两件事没有关联!”
“法律上非婚子女也拥有继承权。”
“所以偶尔法律也会规定很恶心的东西。”
面对周雨彤反应迅速且咄咄逼人的回答,陈近理后退了一点儿,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燃起的那把火此时此刻都彻底熄灭,背后靠着沙发的扶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周雨彤弯腰捡起自己的裙子,抖着手穿上。
从头到尾他都很冷漠,直到周雨彤第三次扣裙子的扣子失败,他叹了口气。
伸手替她轻易扣上那个扣子,说:“算我说错话。”
往日争吵中,至此她应该就会软化。
然而并没有,她挥开了他的手,抬起头看向他的眼中有名叫“迷恋”的东西,犹如退潮一般迅速地退却——
她只是看了他几秒,而后弯腰穿上了自己的袜子。
至此,她完完全全看上去就像是刚进门时一样穿戴整齐,她转过头看着陈近理,喊了他的全名。
“你们都觉得陆晚可怜,但如果我一出生就在斋普区,应该不会总想着去怪别人,总想着别人的快乐是因为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陈近理没说话,也没准备解释他根本不关心陆晚是怎么人会怎么样——
他只是随口一提。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周雨彤抓起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是苟安。
她接了电话,“喂”了一声,一边往外走。
电话那边苟安刚叹息一声,这边陈近理也反应过来,看周雨彤的手已经搭在门把上,眉头一拧,站起来快步靠近,一把摁住打开了一条缝的门——
“砰”地一声,门又关上。
“外面快零下十度,今晚会下雨,你去哪?”他沉声问。
周雨彤默然抬头看他。
她没说话,反而是苟安在电话那头炸锅——
“你旁边谁在说话?为什么有男人的声音?是不是陈近理?你在他家?周雨彤你疯了,你给我发定位我现在去接你……”
电话那边传来急促的赤脚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
然后碎碎念的声音戛然而止,周雨彤又听见电话那边哽了下,上一秒还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的人停顿了几秒。
“贺津行像条看门狗似的蹲在我家客厅。”
电话那边传来的报告,让周雨彤今晚第一次真情实感地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