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8章 习惯
考虑到背包和帐篷这样的保命装备还留在营地，江城瞟了眼槐逸，后者很自觉的说自己累了，也留下守着营地好了。
江城他们走了好一会，最后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找到了另一队人。
大家围在一起，脸色出奇的差。
见到江城公孙芷若走过来，子归他们让开了身体，一副惊悚的场景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胖子脸色不禁一僵。
紧贴着岩石后，是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从残存的衣物来看，正是蝉离。
不过……
“她的头呢？”公孙芷若抬起头，眼神又惊又惧，尸体上的血肉已经所剩无几，但骸骨相对完整，唯独缺失了头。
闻言凝视着骸骨的周宇轩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到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我们在附近找过，没找到她的头。”子归将视线从骸骨上移开，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悲伤。
“她的头被带走了。”江城说。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至于为什么，他们目前还不清楚。
“我的儿子，还有儿媳，死的时候就大概是这样子的，但比她……比她还要惨，他们的尸体不止是缺失了肉，骨头也是碎的。”商陌颤颤巍巍说。
“那他们的头呢？”周宇轩追问。
“他们的头也消失了，警察说找遍了房子，也没找到。”商陌回忆起当初的景象，脸色十分难看，能看得出来，他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看来这只饿死鬼在杀掉人后，还有取走头颅的习惯。
骸骨勉强呈一个人形，暴露出的脊椎扭曲，给人的感觉死前经过了痛苦的挣扎，两只手臂一只伸直，另一只弯曲，像是在用力爬。
而顺着骸骨手臂，就是他们的营地。
大家的心情有股说不出的压抑，看来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秒，这个可怜的女孩都没有放弃求生的希望，还在尽力朝营地方向爬，希望有人能救她。
可任务毕竟不是电影，并非所有的努力，最后都会有所回报，对于任务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走错一步，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上次任务中，如果没有无替自己挡下杀人魔那一斧，他也已经死了。
“这是什么？”胖子眼睛尖，注意到尸体右手微微攥拳，从血肉模糊的手中，隐约漏出一点黄色。
江城走上去，蹲在骸骨旁，毫不避讳的拉起骸骨的右手，他还没用力，就响起“喀嚓”一声脆响，手从手腕处断掉了。
胖子心头一紧，连忙在心中帮医生给蝉离道歉。
“喀嚓。”
“喀嚓。”
……
谁也想不到，蝉离临死前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将拳头攥的如此紧，以至于江城又卸掉了她的几根手指，才将里面的东西抽出来。
是一小块黄色的布，质感很特别，像是从某一整块布上面撕扯下来的，而且十分破旧。
江城瞧了一阵后，慢慢将鼻子凑上去，顿时，一股恶臭将他呛了回来。
“江先生，你怎么了？”子归关心问。
“没事。”江城缓缓站起身，将布展露给他们看，“这块布应该是蝉离临死前，从杀死她的那东西身上撕下来的，上面有很重的尸臭味。”
“尸臭味……”周宇轩表情古怪的凑上去，轻轻抽了抽鼻子后，下一秒，脸色剧变，“噔噔噔”连退三四步，几乎仰面栽倒在雪里。
周宇轩的表现打消了其他人想凑近闻一闻的想法。
公孙芷若盯着江城手中的布，开口问：“这么说蝉离是被一具尸体……不不，一具穿着黄色衣服的鬼杀死的？”
江城点点头，“有可能。”说完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从地上找了块衣服碎片，将散发着恶臭的布片包裹住，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带走队友的遗骸不可能，更没意义，所以大家用雪掩埋了蝉离后，简单祭拜下，就回了营地。
“江先生，王先生。”回去的路上子归找到他们说：“陆余和蝉离的关系特别好，关于蝉离死亡时的样子，你们能不能不要和她说的太详细，我担心陆余她心里接受不了。”
“好。”江城答应说。
可蝉离的死影响最大的并不是陆余，而是商陌，这个驼背的老人在见到蝉离的惨状时，整个人都好像进入了一股迷茫又恐惧的状态，低着头，不停嘀咕着什么，有人走到他身边都不知道。
周宇轩走在他身边，听到商陌不断在重复“多拙耶其”四个字。
说不好为什么，他猛地哆嗦一下，接着立刻看向四周，就仿佛在刹那间，他被一股阴冷僵硬的视线锁定，就在他周围。
回到营地后，大家收拾好背包，继续前行，暴风雪在天亮后，就停歇了。
老实说，现在天气还不错，但蝉离的死如同笼罩在大家头顶的阴霾，让整支队伍中弥漫着一股悲伤的基调。
胖子用略有些怜悯的眼神望向陆余，这个岁数不大的女孩在得知了好友的死讯后，短时间内就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紧接着，擦干眼泪，背起背包，继续前行。
望着那道小小的背影，胖子仿佛又瞧见了熟悉的影子。
江城在很久前，曾经教育过他，说只有绝对的弱者才会多愁伤感，男人应该心如钢铁。
这是少有的，他认为医生说的不完全对的话，因为医生心底也是个敏感的人，只不过医生习惯于用一层冷漠坚硬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
噶乌章德雪山的景色很美，白茫茫一片的雪海，远处嶙峋的山体，构成了一副都市中绝难见到的壮观景象。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给人一股透彻心扉的舒爽感觉。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想对着雪山呐喊，对着空旷的雪原，人力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渺小如同尘埃。
这不禁让大家联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
某种程度上，鬼神之力与大自然的伟力一样，都绝非他们所能抗衡，而门徒是其中的异类，他们可以利用门的力量，在险境中比普通人多一分活命的机会，而代价则是背负门的诅咒，一旦被彻底侵蚀后，就会变为其他人的噩梦。
第899章 裂隙
“起风了。”子归伸出手，好看的眉目微微锁紧。
抬头盯着头顶的天，商陌像是愣住了似的，片刻后，才扭过头，用很紧张的声音说：“快，大家抓紧时间搭建帐篷，天气不对劲，怕是要有暴风雪。”
“在这里搭建帐篷？”同样拥有攀登雪山经验的白羲看向商陌，眼神疑惑，按照他的经验来看，这里根本不适合搭建帐篷。
这里无遮无拦，如果暴风雪足够大，持续的时间足够长，会将他们一行人全部吞没，到那时，即便是想逃，也走不掉了。
“那你们说怎么办？”商陌问，暴风雪要来了，每个人的心情都很紧张，语气也差了许多。
白羲迅速查看四周，最后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雪丘说，“我们去那里扎营，速度快一些，应该可以赶在暴风雪来临前，搭建好帐篷。”
事不宜迟，大家迅速变换路线，朝着雪丘方向前进。
但在雪山中的跋涉速度，远远慢于平地上，尤其是暴风雪渐露端倪，凛冽的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打在脸上，像是用小刀割，迷的人睁不开眼。
能见度越来越差，天色已然半黑下去，白羲冲到最前方领路，江城他们则担负起照顾其他人的责任，尤其是商陌，他佝偻着身体，被寒风吹的东倒西歪，江城十分担心他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他可是线索人物，至少目前还不能让他死，他们需要他活着。
就在队伍艰难前进的过程中，突然，脚下的雪层发生断裂，紧接着，走在队伍边缘位置的周宇轩身体一斜，瞬间失去了踪影。
大片的雪压来，好在周围的人反应迅速，才堪堪避开。
缓过神后，原本平整的地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隙，附近还不断有雪滚入裂隙中，因为暴风雪，能见度很差，裂隙中一片模糊，谁也不清楚究竟有多深。
这种情况大家听说过，有些雪原看起来很平整，也很安全，但有些位置只有一层雪壳，比较薄，一旦遇到较大的压力，会瞬间破裂，将路过的人吞噬。
通常而讲，一旦掉下去，人获救的概率不算大。
尤其是如今的这种情况。
暴风雪只是危机之一，更令大家警惕的，是隐藏在暴风雪中，对他们一行人虎视眈眈的饿死鬼，那才是最可怕，也是最要命的东西。
令大家意外的是，白羲把背包丢在地上，迅速打开，从里面掏出一捆安全绳，一端系在腰上，另一端丢给公孙芷若，“把绳子抓好，我下去救人。”
“兄弟。”槐逸忍不住扯着嗓子开口，“现在即便你下去，也很难救他上来，而且我感觉里面很深，他可能已经……”
“可我要不下去，他一定会死。”白羲打断说。
可还没等白羲走到裂隙边缘，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准备下去了，公孙芷若将安全绳系在腰上，将卡扣位置调整好，看向白羲喊道：“你留下，你有雪山攀登的经验，队伍更需要你，而且攀岩你不如我。”
江城几个人帮他牵引着绳子，公孙芷若深吸口气，开始沿着裂隙边，缓缓下去，好在裂隙并非直上直下，还有一个缓坡，这为大家节省了不少力气。
在公孙芷若下去前，韩卷卷就给周宇轩发去了消息，可是直到目前，也没有收到回复，实话讲，江城一行人对能把人活着救上来这件事不那么乐观。
好在暴风雪只维持在如今的程度，并没有加剧，否则停留在这里，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江城胖子槐逸三个人分开位置站立，身体微微后倾，手里抓紧安全绳，至少公孙芷若的性命，就攥在他们的手里了。
白羲和韩卷卷他们不敢走过来帮忙，毕竟现在说也不清楚，这附近还有没有雪窟窿，要是再陷进去几个人，他们就全完了。
商陌急的团团转，眼神不停看向雪丘方向，看样子他是想劝大家放弃救援，毕竟没必要为救一个人搭进去一队人，但在注意到子归看向他的眼神后，商陌嘴里的话，终究是没敢吐出来。
“你们看！”陆余指着裂隙下面，激动道。
大家屏住呼吸，在裂隙深处，居然出现了光亮。
光亮不算很强，因为暴风雪的遮挡，但能很明显感觉到，是有人在操控的，因为光亮在移动，准确说，是在不断的画圆。
“是手机！”子归也凑近裂隙，斜着朝下张望，脸色惊喜说，看来周宇轩没有死，或者说昏厥，他还活着，而且在用手机为他们指引方向。
但从没有回复短信来看，周宇轩肯定是受伤了，而且受伤的部位包括手臂，所以才无法回复信息，毕竟他们的手机在雪山都有信号。
如果只是手臂受伤倒还好，一旦要是腿部受伤，无法独自行走，那么等待他的结果，怕是会很凄惨，毕竟雪山中跋涉，大家能顾好自己就算不错了，肯定无法再携带另一个人前行。
“给周宇轩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子归对着韩卷卷大喊。
暴风雪屏蔽了很大一部分声音，他们的交流基本靠吼，韩卷卷也抱着手机回复，“不行，我打过，周宇轩他不接电话。”
与这些人的关注点不同，江城一直在盯着那个移动的光点，也就是周宇轩晃动的手机。
慢慢的，他的脸色变得古怪的起来，光点一直在移动，看光点移动的轨迹，他大概能想象到，周宇轩此刻正平躺在地上，然后用手拿着手机，点亮手电筒模式，对着裂隙上方，不停画圆，希望能吸引上面人的注意力，下去救他。
可奇怪的是，这个用光点画出的圆，实在是有些过于圆了，而且还特别规律，就是光点每次的移动速度都是一样的。
可周宇轩毕竟是坠崖在先，应该受了很重的伤才对，他的动作不该这么灵活，也不会这么规律，这不科学。
江城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下面画圆的那个不是人，而是一部机器。
想到这里后，江城眼神一顿，立刻对身后的胖子槐逸喊道：“别放绳子了，快，把人先拉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