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半天之内,第二次出门了。
与上次拎得很随意不同,白高兴能感觉到黎谱这次非常小心,甚至微微抬起手臂,让笼子保持在不怎么摇晃的状态。
男人看上去很怕他乱飞,大概是被训导员说的“在别的剧组见过鸟受到惊吓用力一飞,腿被扯受伤”给吓到了。
很想告诉他完全不用担心哒,但可惜他有前科。
白高兴想起偷偷跟在黎谱身上下楼那次,完全感受到了男人的惊慌,以至于之后他想翱翔两下都不太好意思了。
想到这,白高兴忍不住抬抬爪子,感觉这条链子是真货,栓在腿上还挺有重量。
走了没几十米,跟在他们身后的训导员忽然接了个电话,然后就过来说要走。
“不好意思黎哥,导演有事找我,我先过去一下。”他看向白高兴说,“大白适应得挺好,你带他去人多的地方逛逛,除了有台词的戏份,它还得补拍几个镜头,那些镜头里人都挺多,提前让它熟悉。然后下午我再来教他台词!”
这下就剩他们两个了。
白高兴舒展了一下翅膀,仰头看向男人,干干脆脆:“出去玩?”
这是他曾经常说的话,好久没说,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黎谱愣了愣,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出去玩,这次带你一起。”
这边一人一鸟岁月静好,另一边,训导员小伊和导演讨论起关于如何让大白快速记下台词的问题。
“这群鹦鹉的最短学成记录是三天,大脑袋创下的,我估计大白最少也要差不多两三天。”小伊道。
“实在不行,台词可以缩减。”孙导凝重地皱着眉头,“尽可能在三天内让大白能加入拍摄,只要把台词说下来就算成功,流利度可以再练。”
“行,我尽力教它。”
小伊点了点头,继续跟孙导聊了一下对大白的教学方案,临走忍不住宽慰道:“大白很聪明,适应得也快,说不定能比大脑袋还快一点,两天也是有可能的。”
“交给你们我放心。”
这么应答着,看着训导员离去的背影,孙导沉沉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在冷静过后,他就不敢抱太大期望了。
邀请大白来到这里,只是他想最后抓住机会,尽全力试一试。
剧组借来的鹦鹉演员很多,大部分还都是有过演戏经验的。即使是这样,至今也只有三两只鹦鹉能把台词说全,更不用说教学时间用了多久。
在最初得知大脑袋只用了三天背过台词,在一众鹦鹉里脱颖而出的时候,他也惊喜过,甚至多分配了一个训导员去教。
可没想到,等大脑袋真正进入拍摄后,每次过程中都会出意外,仿佛卡带,不是这里嘎一下就是那里嘎一下。
如果只是嘎,能把台词背完也就好了,至少还有真实感。但大脑袋的嘎,是嘎完就不再说台词,呆愣地站在原地。
从那以后,每每想到这种期待落空的感觉,他就有点心慌。
孙导深吸了口气,摘下帽子狠狠抓了抓头发。
希望这次真的能行吧。
……
下午两点,准时开始台词教学。
“一般来说,擅长学话的品种熟悉一个词是很快的,难就难在大白需要说的是句子,而不是几个简单的词。”
训导员拿着台词本,指给黎谱看:“比如大脑袋说的那句词,全句是‘皇后娘娘说了,今夜子时,荷花池,若是无人,就要他好看!’”
白高兴愣了一下,后面就俩字啊?
训导员笑了笑,“本来是‘不得好死’,孙导怕鹦鹉学会了以后说话不好听,就改了一下。”
“……”也是,哪个主人想听自家鹦鹉天天在耳朵边小声叨叨不得好死。白高兴下意识看了眼黎谱。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点了一下头,示意继续。
“然后,教学的话,我们会先跟鹦鹉重复很多次全句,让它有‘听’的意识。要注意这里不能断开,因为它们不明白先后顺序,如果断了,说出来就容易颠倒。”训导员继续道。
“等大白有意识地想学发音,嘴里开始吐出含混的字时,第一步目标就达成了。”
黎谱沉吟,“能发音需要多久?”
“黎哥你不知道?”小伊惊讶,“大白在家说话多久才能说清楚一句话,你没印象吗?”
在大白进组之前,作为训导员的他就已经具体了解过这只鹦鹉的说话内容。不得不说,一听就知道大白是对说话非常熟练的那种,不知道背后教他的人付出了多少心血才教得这么优秀。
“没有。”黎谱淡淡地说,“它每次开口,说出来的话都很流畅。”
???
小伊震惊地看着架子上白色的大鹦鹉。
可能吗?不会是主人滤镜吧?
但他还是决定相信一次,“一般看天赋,每只鹦鹉都不一样,聪明的大概三天到七天。”他顿了顿,“那我开始了。”
“好。”黎谱点头。
白高兴看着年轻的训导员慢慢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来看着他,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大白,等下要认真听课哈。”
嗯……我尽量在不那么恐怖的范围内配合你。
白高兴挠了挠下巴颏,思考到底几天学会才比较正常。
三天?五天?一周?
要不还是晚一点吧,省得吓人。
却听训导员鼓励他说:“加油啊,都背过了才能试拍,不然你都没有看摄像机的机会。”
这么严格!?
白高兴的羽冠抖了一下,决定还是三天内搞定好了。
训导员教得很认真,白高兴偶尔逗一逗他,说出风马牛不相及的词语,但很快,他很够意思地吐出“皇后娘娘”四个字。
“比预想中快多了。”训导员吐了口气,“接下来……”
“干嘛!!!”
黎谱正垂眸看着剧本,突然听见撕心裂肺地嘎嘎声,然后就是一句吐字无比清晰的呐喊。
他连忙抬头,望见震惊的一幕:刚才还好好的训导员此刻狼狈地举着双手,白色的大鹦鹉狂扇翅膀竭力往上扑棱,爪子却薅着他的头发。
房间里,鸟毛和头毛一起纷纷落下。
黎谱赶忙起身来到训导员身旁,一边唤着“大白”一边伸手将其抓住揽在怀里。好不容易才在怀里安抚下来,黎谱抬头问道:“怎么了?”
小伊龇牙咧嘴地揉了揉火辣辣的头皮,没血,“没事,可能大白还是害怕。”
你还好意思说!
白高兴窝在黎谱怀里瞪他。
鬼知道他看见这人上一秒还在好好说话,下一秒就抱住他还把嘴贴过来有多恐怖!
变态吗!??
看着黎谱依旧不解的表情,小伊又按了按刺痛的嘴角,解释道:“我本来想让大白感受一下吐字的感觉,声带震动也能带给鹦鹉发音上的刺激,结果它就开始蹬我。”
“不过。”他竖起大拇指,“刚才那句‘干嘛’说得很不错。”
“……大白可能不是很适应和陌生人接触。”听完这个理由半晌后,黎谱开口说道。
“也是。毕竟这才第一天。”小伊打算今天先放弃这个操作,“往后我跟大白熟悉熟悉再说。”
黎谱想了想,托起怀中雪白的鹦鹉看了看,只觉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十分可怜。
他看了整理鸟毛的训导员一眼,又摩挲了一番鹦鹉有些呲毛的飞羽边缘,主动道:“让我试试吧。”
“也行……?”训导员愣了愣,头一次见有明星愿意亲自教学,感叹这可能就是工具鸟和真用心养的差距,于是教起了他如何去做。
“嘴巴贴在喙上让它感受吐息,还有喉咙的震动。”小伊指了指自己的喉结处,示意黎谱在哪个位置。
白高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黎谱靠得越来越近。
这么一张脸,贴在近的距离实在震撼,他呼吸一滞,忘了挣扎,也没有意识挣扎。
然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侧脸。
“这样?”
低沉的声音,还有……温热的吐息。
紧接着,柔软的触感在他脸上擦过,他又被按着脑袋,贴在了什么凸起微硬的地方。
啊……啊……!
白高兴贴着黎谱的喉结,感受着体温、震动和脉搏,脑袋一片空白。
他的思想开始逐渐放空,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后来的后来,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会下意识的回答……
……
傍晚。
孙导坐在监视器前翻着标注好的剧本,忙了一天的他终于有了给大白讲戏的空闲,顺便忍不住猜测今天训导员有没有进展。
转头,却见小伊步履匆忙地从门口进来。
他心中一突,莫名升起一种不安的预感,“怎么了?”
“是大白……它……”一脸难以言喻。
果然。
孙导心情一坠,眼底亮光缓缓熄灭。
他叹息了一声,想起太多失败的前例,心情全然跌倒低谷,就这么坐回桌前。
他甚至慢悠悠地端起保温杯,看了一眼面色奇怪的训导员,“你说就是了。”
不管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还是颠三倒四不配合,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小伊已经混乱震惊得难以组织语言,好一会儿才有点磕巴地说完:
“大白已经……把台词全都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