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猪八戒向卵五郎投以死亡凝视,仿佛在说,你完蛋了!
卵五郎也一点都不慌张,他甚至有些高兴,本来,他以为高长松要抬举猪八戒,哪怕是俘虏了他,都不让他劳作,而过上猪中皇帝的日子,这不可能让他不吃味。
可现在一看,高十二郎还是很有数的,管他曾经是不是大王,做了俘虏一样什么活都要做,照顾那些臭烘烘的猪仔,这哪里是好差事,他觉得猪仔臭,都避之不及,眼下落在猪八戒的头上,猪照顾猪,正合适。
想到这,他身边都要飘起小花。
高长松看两方不知怎的,似都被安抚住了,心中依旧在滴血,不过是个误会,他的大棚就毁了……
他挥手对猪八戒道:“既然是你破坏的,便给我速速复原了,那些压在大棚里的小猪仔也要快抢救,要是死了我就让你的粮对冲。”
他威胁猪八戒道:“这可不是明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是伤了我的猪仔,我就扣你的粮!”
猪八戒还嘴硬道:“这有什么,不过就是给压了一记,别的不说,这些猪虽然可恶,生命却很旺盛,你既然交到我手里,我肯定不让一只死了。”心说,绝对不给你扣我吃食的机会!
诚然,猪八戒是讨厌猪,可他照顾自己都照顾这么多年了,对猪仔的性情乃至于生活习惯都很清楚,只要他用心,就不怕照料不好。
怎么说呢,他也不想得罪高长松就是了,看他这么气,要是给自己穿小鞋怎么办?
他想起高长松变身乌云跟他对打的模样,想他堂堂天蓬元帅,也算个见多识广的,竟然看不出高长松用的是哪一门法术!
这无非就几个可能。
其一,高长松跟从名师,此师辈分高又掌握了诡谲法术,将其传给高长松,这种他猪八戒肯定是惹不起的。
其二,高长松是个不世出的天才,随便想想,物色物色,就整出一套极其适合自己的法术。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修真界的天才是真的多。
当然了,如果他自己是天才,猪八戒也惹不起,以后要是有了发展怎么办,还是不率先得罪了。
*
再说高长松,原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的大棚倒了,他这儿需要一个新的大棚。
高长松想想,把猪八戒打发到山上去了,他让猪八戒去找房梁,得是适合搭建大猪舍的房梁,这需要好十几根呢!
至于剩下的活儿,不过是挖沟壕云云,这些高长松准备自己先做了。
于家村的施工队都回自家村子了,人家也要猫冬,而且在家附近练习骑射不香吗?
唯一能让他们兴高采烈过来的,估计是两村之间合办的蹴鞠赛,那别说是于家村的人要上门了,恐怕他们那的小娘子、小郎君都要上门来观看。
在唐代,蹴鞠就是这么受欢迎。
那没郎君来帮忙,高长松一个人犁地够吗?
答案是肯定的,哪怕是他们家的长工,都争着要干活呢,是高长松没让。
至于他为什么没让,那就要到深夜才能揭晓了。
*
夜声人静时,月上柳梢头。
才七八点的光景,天已经完全黑了,摇曳的火烛光透过纸糊的窗框,映入人的眼帘。
高长松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直到最后一根火烛熄灭,才动身。
等级的危机感让他鼓足了劲想要赶超猪八戒,这就不得将修炼融入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高长松觉得自己哪里都差,差无可补,只可惜,像他的幻术与德鲁伊,在眼下阶段只能靠自己摸索探究,旁人说什么,都是没什么用的。
可钟离珺给他出了个好点子,让他锻炼兑换来的基础剑招。
只听钟离珺认真道:“你用剑气犁地。”
高长松竖起耳朵道:“什么?”
他觉得自己没听清楚。
钟离珺改口了,他说:“剑气犁地效果很好,凌霄派的人总是那么干。”他说,“剑气本就是无形的灵气包裹着剑刃,被甩出去,这是天地精华凝结后形成的气,虽然一开始暴虐,可很快,随着其中凌厉的攻势消散,就只剩下精纯的自然之气。”
他老神在在道:“所以被剑修犁过的地,收成都特别好,你也可以学学他们,用剑气犁地。”
高长松:“……”
怎么说呢,不愧是贫穷的剑修,真是什么都能挣钱,让人大开眼界。
可他不得不说:“我还不怎么会发剑气。”
这不是基础剑招的传授部分,是进阶版,如果没有买的话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高长松试验成功过一两次,但在他看来,都是偶然。
钟离珺却说:“等你把猪圈的地都犁平整了,剑气就能融会贯通。”
高长松看着自己手上的剑,略有些怀疑,但告诉自己:干吧干吧,不干小猪仔就没地睡了,真要把他们冻死吗?
练吧练吧,等到神功大成了,他就可以一只手把猪八戒压着打了!
只不过……
只能挥出浅浅一道剑气的高长松狐疑道:剑修真的用剑气犁地吗?
这也太惨了吧!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一剑西来、刨坑种地吗?
第142章
猪八戒被擒的消息如春风一般吹遍高老庄,引得五名精怪尽欢颜。
无论先前有多少龃龉,等入了高老庄,五妖怪就自发性地熟悉起来,正如同他乡遇故知,过段时日就要小聚。
小聚的时候也不忘带上吃食,这群妖精就像是在水泊梁山落草的英雄好汉,至高梦想还不如人家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只想着能吃饱喝足,妖生足矣。
于是涂寿带蒸饼,卵五郎并老虎精、狐狸精带鸡鸭鱼,黄鼠狼精最精明,他带了一壶酒。
黄鼠狼精偶尔在酒坊帮工,不说佳酿,从牙缝里漏那么点掺水的酒还是没问题的,这默认为是高十二郎这的员工福利,其他帮佣得了二两酒都欢天喜地的,他们人厚道,分了点儿给黄鼠狼精。
下面的喽啰哪里喝过这么好的玩意儿,他们一个个都穷得响叮当,浊酒,那只有大王才喝得。
黄鼠狼精也没那么高尚,初得酒后没想到分享,而是一醉解千愁,只可惜他不胜酒力,几杯就倒,不仅如此,他还觉得高长松这的酒太辣舌头,不好。
都不好了,就拿来做水顺人情,买个名声。
涂寿跟老虎精他们都天真,看见他这儿的酒,各个欣喜若狂,涂寿双手捧粗糙的酒盏道:“这竟然是价值千金的美酒?你真分我们喝?”
黄鼠狼精故作大方摆手道:“有难一起当,有福也要一同享。”
几轮推杯换盏,气氛很快炒热,只听见“咚”的一声,卵五郎竟然将酒盏掷到地上。
涂寿一惊,好在看酒都被喝光了,长呼一口气:没浪费,很好很好。
酒樽似是青铜的,很皮实,没给摔坏。
又见卵五郎摇摇晃晃起身长啸:“他猪刚鬣也有今天!”
这句话像是将巨石投入平静的水潭,现场气氛如炒热的油锅,噼里啪啦炸开。
在场人都苦猪刚鬣久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宛若诉苦大会。
这妖说猪刚鬣不给他们吃饭,那妖说猪刚鬣看他们活干慢了就一钉耙上来,还是卵二姐好,自己吃肉让下面妖喝汤。
猪八戒只会把肉都吃了。
……其实他当过天蓬元帅,统领三十万水军,倒不至于不懂人心于此。
只是在猪八戒看来,这些妖怪跟天兵天将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的,他可以给天兵天将油水,却不可以善待妖怪。
他本就对投妖身不满,变成猪更是折辱,他堂堂天蓬元帅光是接受这事儿就接受了十几年,眼下接受了、认命了,却对妖怪群体充满敌意。
敌意照进现实,演化为苛待,可以说这群喽啰也是命不好,偏偏碰上猪八戒这大王。
诉苦大会的方向是比较一致的,这群喽啰的语言比较匮乏,可他们的感情是真挚的,在没有人领导的情况下“诉苦根”“倒苦水”,得出结论,自己先前生活的困苦都是猪八戒导致的,他是元凶,是罪魁祸首!
小酒也喝起来了,气氛也变得热烈了,哪怕是不爱喝酒的黄鼠狼精都被撺掇着灌了两杯。
酒下肚后他醉醺醺的,被涂寿搀扶着站了起来。
卵五郎已经在撒酒疯了,这群妖怪中只有老虎精的酒品好,此时抱着空酒葫芦,如婴儿一般酣睡,其余四只都很上头。
卵五郎提了个天才般的主意,他嚷嚷道:“走!去看看他猪刚鬣养猪仔的模样。”
豺狼也是讲究头狼效应的,他能成精,理所当然是狼群中的alpha,像他这样带领群狼的,绝不会亲自照看幼崽。
他认为让猪八戒看猪仔,是羞辱他,远不如临幸后宫的三千“佳丽”,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轻而易举地接受跟猪八戒共事。
对他来说,这是个看笑话的好机会。
这可能就是天生天养的妖怪与后天妖怪的不同了,他们的概念不一样。
于是一群妖怪勾肩搭背要去看猪八戒笑话,涂寿不想走,被卵五郎一爪子捞回来,不想去也得去!
*
卵五郎一行人喝酒后就现原形了,好在黄鼠狼精有先见之明,将他们的聚会地约在僻静之处,此时一个个顶着兔头、狼头,摇头晃脑的,竟然都没被村人发现。
当然,可以想象他们被发现会引起多大的骚动。
猪圈有味儿,距离豆腐坊、酒坊都有段距离,黄鼠狼精是喝多了,却不影响他认路,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听见小猪仔的“哼哼”声还要嘲笑两句。
“跟猪刚鬣的哼声一个样。”
“对对对、对对对。”
其声应和。
*
再说猪八戒,你若一开始就让他去照顾小猪,甚至看护产仔的母猪,他是一定很不乐意的。
然而,人就是这样,你若一开始提出个踩他底线的事儿,譬如开个后宫,猪八戒是抵死不从。然后再说,你只要做点苦工,跟猪相处就行了,他几乎是欢天喜地地答应了,根本不觉得自己受到侮辱。
高长松的伙食也给力,猪八戒自己做的饼子,那是相当不行,这猪就没研究过厨艺,那福陵山的条件,让他活得像山顶洞人,石磨平面都凹凸不平。
面粉磨不细,后续自然不用说,偶尔他咬一口自己做的饼子,都觉得硌牙。
发酵得不好,跟松软毫无干系,又在磨得过程中参入石子沙砾,吃这样一块饼子,只感到饱腹,好吃是万万说不上的。
可人肉也不好吃,是酸的,妖怪们不还吃得津津有味,可见他们没吃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