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 张逸泽其实不在乎自己的父亲被朋友拿刀指着。
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父亲既然做出了这些恶事,那恶果自尝也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庭仰还有光明的未来,他不能因为这些事断了前途。
花乡街这个烂泥沟里,就生出了庭仰这么一个干净的人。
——庭仰不能陪他们一起烂在泥沟里。
后来是庭若玫握住了庭仰的手,才将这幕闹剧落下帷幕。
最后,庭若玫挥出的这一刀最后无事发生……强.奸都不管,只是小打小闹的流血,没死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大事。
庭若玫这里事情一团糟,庭仰在学校也不见得有多好。
因为那一晚的事,张逸泽在学校几乎不与庭仰讲话。
这件事里,他和庭仰都没有任何错。
只是,他的父亲是加害者,庭仰的母亲是受害者。
这种对立注定了他们无法继续心无芥蒂地交谈,嬉笑。
小时候看电视剧,张逸泽觉得那些因为父母之间血海深仇,就断绝往来的男男女女真是奇怪极了。
说什么爱能克服万难,实际上只是父母辈的恩怨都能让他们分道扬镳。
等事情发生在他头上了,他甚至连那些痴男怨女都不如。
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敢和庭仰对视。
两家大人之间的肮脏并没有流传到学校。
在陈木康等人看来,只是张逸泽和庭仰终于闹掰了。
陈木康试探性地往庭仰的书上洒水,将他的校服背面写上各种具有侮辱性的语言。
这些往常他还没开始做,就会被张逸泽以一拳制止的行为,此刻却被对方视若无睹。
庭仰也没有求助张逸泽,反而和老师申请调换了座位。
至此,班里所有人才确信张逸泽和庭仰确实是闹掰了。
陈木康知道这件事之后顿时嚣张无比,以往他针对庭仰总要顾及着张逸泽一点,现在却能肆无忌惮将庭仰的书撕烂或者将他踹倒在地上。
陈木康带着自己的小弟把庭仰堵在卫生间,他指挥着自己的跟班对庭仰拳打脚踢,满心畅快。
你以前多嚣张啊,现在还不是得像一条狗一样倒在地上。
贱种就得有贱种的样子,和灰尘一样低贱进泥里的东西,凭什么比我还优秀?
庭仰的反抗全都被人按压住,缺乏营养的少年怎么打得过一群人呢?
陈木康拿起一支笔在庭仰脸上写下了“贱种”两个字,还笑着问众人“好不好看?”
回应他的是一片人的哄笑。
陈木康扯着庭仰的领子,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关起来的厕所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张逸泽一拳打在陈木康的脸上,红着眼眶发了狠道:“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配欺负我罩着的人?”
陈木康一时没有防备,被狠狠打倒在地上,捂着脸感觉眼前发黑。
血从鼻尖流了下来,一抹,满是猩红。
张逸泽没有就这么放过他,而是拽住他的头发把他拖起来。
“我说过要罩着庭仰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
陈木康痛呼着叫人把张逸泽拖开,然而张逸泽就像疯了一样,专逮着陈木康打,不一会指骨上就沾满了鲜血。
直到有人见情况不对叫了老师,这场闹剧才以这种可笑的方式收尾。
庭仰作为事件中心的人,面对陈木康的惨状没有露出丝毫笑意或得意。
他带着张逸泽洗去手上的鲜血,语气淡淡地问:“受伤了吗?”
张逸泽没有直接回答,草草将手上的血迹洗掉后深吸了一口气。
他先将庭仰脸上侮辱性的字眼用水擦去,再将庭仰皱了的领子拍平。
最后才哑声道:“对不起。”
庭仰表情依旧很冷,“你对不起我什么?”
张逸泽哑口无言。
庭仰接着道:“是你的父亲对不起我的母亲,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你对我说对不起,没有用的。”
这句话让张逸泽的眼神愈加脆弱。
有一瞬间,庭仰几乎以为张逸泽会哭出来。
可是没有,张逸泽很快就坚定了眼神,郑重对庭仰承诺。
“我会让我父亲道歉的……他的道歉可能毫无用处,但那是他应该做的。”
“我还是想要和你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两天没有好好遵守诺言,罩着你。”
上课铃已经响了很久,听见巡班老师过来的声音,张逸泽急切问出口:“你以后还是我的小弟吗?”
庭仰垂下了眼,避开张逸泽的目光。
“再说吧。”
庭仰当晚回家就知道张逸泽说的“会让我父亲道歉”是什么意思了。
那一晚下了雨,雨势不大,但落在铁皮房上还是噼里啪啦很吵人。
夹杂在这吵人声音里的,是对面房子里父子两争吵的声音。
具体在吵什么庭仰也不知道,只是听到后面有酒瓶破碎的声音,以及张国旺的怒吼。
渐渐的,声音停息了。
不一会,张国旺臭着一张脸敲了敲他家的房门,不过庭仰和庭若玫谁都没去开门。
张国旺压低声音,怒吼着对张逸泽骂了两句:“这死娘们不开门,你还让我怎么办?”
庭仰听见张逸泽的声音很冷,也吼了回去:“那你就在门口道歉,大声点,让里面的人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