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院 > 历史军事 > 我当捕快那些年 > 我当捕快那些年 第13节
  卷宗的最后几页,被人撕掉了。
  纸张的断痕很新,应该是最近被人动了手脚,而这个案子是昨夜才发生。两人问过书吏,今日来卷宗室的,除了他们,也只有总捕头一人。
  范小刀问,“总捕头为何要撕掉卷宗?莫非上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行道:“我不知道,不过总捕头做事向来缜密。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
  范小刀道:“我敢打赌,这个案子他一定知道些事情,没有告诉我们?”
  赵行挑了挑眉毛,“那又如何,你去问?”
  这次查阅卷宗,也并非一无所获。
  “若是能找到天摩罗的源头,这个案子便能有所进展。而天摩罗要在极寒的条件下保存,如今是夏末秋初,京城天气依旧炎热,要制作这一毒药,只有一个办法。”
  范小刀道:“冰窖?”
  ……
  公署内。
  诸葛贤余从怀中取出了一页纸,仔细观看了半晌,自言自语道:“那个叫赵无敌的,已经跟锦衣卫勾肩搭背了,不让你们看到这页纸,是不想让你们卷入大麻烦之中。”
  说罢,将那页泛黄的纸丢在了香炉之中。
  很快,炉火升起。
  依稀之间,四个显眼的大字逐渐化作一团灰烬。
  “太平道观。”
  第15章 冰窖
  冰窖多建在地下,以砖石砌成,冬日取冰而存,夏日取冰而用,对环境要求极高,一般在干燥、透气性较好的地方,分为官办和民办,官办冰窖一般供帝王或权贵之家所用,取用的也多从外地运来的山泉水,民办冰窖没那么讲究,但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用得起的。
  由于京师是重地,冰窖又建在地下两丈之下,为防止宵小之辈挖掘地道,所以就算是民办冰窖,也多实行备案审批制度,否则一旦查处,将以密谋造反来论处。
  在京城有三大官窖,还有十六处民窖。
  若天摩罗要在极寒情况下配制,那么极有可能在这十六处民窖之中。
  赵行很快从顺天府拿到了十六处民窖的名单,散布在京城的各处,时间紧迫,由于有了诸葛贤余的支持,他很快调集了二十多名捕快,三人一组,对这十六处民窖以例行检查的名义进行排查。
  把真实的目的,隐藏在一件不起眼的事情之中,这也是他们的惯用手段之一。
  不到两个时辰,众人都已经完成排查,并没有不妥之处。
  只有一个例外。
  他们在靖国侯府上,遇到了刁难。
  想到李有才所说,孙梦舞的婢女的尸体,最后也是在靖国公府附近跟丢,两人觉得这个靖国侯府有些嫌疑。
  赵行道:“这事有些难办。”
  范小刀问,“靖国侯是何人?”
  “靖国侯薛应雄,锦衣卫指挥使,当年陛下还是兴献王世子时的玩伴,若这个案子跟他有关,怕是查起来有些难办啊。”
  薛应雄,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其母亲据说还是陛下的奶妈,这些年来一直跟随陛下,不但如此,他还执掌天下最厉害的特务机构锦衣卫,可以不经审判抓人杀人,而六扇门说到底只是刑部下的一个查案机构,与锦衣卫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范小刀问,“怎么,你怕?”
  “怕归怕,但案子还是要查的。”
  这个冰窖不敢委托别人,别人也不敢接手,只有赵行范小刀前去。
  两人来到靖国侯府。
  出乎范小刀意料,薛应雄的府邸,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大气派,与其他一些王公权贵相比,倒是有些寒酸。正门是朱漆大门,颜色有些陈旧,有些地方甚至掉漆,就算如此,大门上的七排门钉,依旧象征着府邸主人身份的尊贵。
  范小刀错愕道:“这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家?”
  在他印象中,锦衣卫是朝廷中可怕的存在,别的不说,单是在青州府的一个锦衣卫千户,家中的豪宅不知比这座府邸气派多少,薛应雄是天下锦衣卫的头目,想不到家中竟如此破败。
  赵行笑道:“薛指挥使在京中颇有清名,而且从不结交朝中官员,御下又极严,绝不插手朝中争斗,也正是如此,才能深得陛下宠信。”
  “我倒是觉得他做样子的成分居多。”
  赵行又道:“这座府邸,当年曾是宋金刚的旧宅。”
  听到这句话,范小刀浑身一震,不由对这座宅邸生出莫名的好感。
  两人正要敲门,恰巧门房内传来二爷教训门丁的声音,“牌品如人品,你们三个混账小子,竟合起伙来出老千,骗老子钱,看来平日里老子对你们管教太宽松了,让你们忘了谁是主子了。”
  一门房嘀咕道:“牌场如战场,二爷您这分明是输不起嘛!再说了,一共就赢了您三十个铜板,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
  二爷声音更大了,“这是输不起的事儿吗,这是钱的事儿吗?这是原则问题!老子做事向来公平,你们要是凭本事赢老子钱,老子无话可说,可是要是作弊,那就别怪老子家法伺候了。”
  范小刀一听,敢情这是赌输了钱,在冲门子发火呢。
  两人敲门,二爷一脸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他输了钱正在气头上,冷着脸问,“什么人,这靖国侯府的门,是你们随便敲的吗?”
  赵行上前亮明身份,说明来意。
  二爷一听,更是火大:“这年头,连六扇门的小捕快,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可知这是谁的宅子?”
  赵行点头。
  “知道还敢来查?”
  “职责所在。”
  二爷道,“我们大人是正三品,你们六扇门算是什么东西?就是你们总捕头来,看到我们大人也是乖乖下跪的份儿,哪里轮得到你们两个家伙来撒野?还例行检查?要不要我跟大人说声,让你们去诏狱里面,也好好检查检查?”
  碰了个钉子,两人准备离开。
  二爷忽又道:“不过,这冰窖向来由我来打理,你们要想查,也不是不行。不过嘛……”他边说伸出五根手指,“你们来查,总得要表示一下吧?”
  范小刀连递上五个铜板,“二爷,这五个大钱,我们兄弟的一点心意,您留着喝茶。”
  二爷勃然大怒,“五个铜板,你打发叫花子呢?工部李侍郎你听过吗?从四品的官,下省的人来求见,起步都是五两银子的使唤费,咱们老爷怎么也是正三品,你想用五个铜板就想进门,这分明是看不起我家大人啊?”
  薛应雄虽位居高位,但性格古怪,极少应酬,也不见访客,下属的迎来送往,也一律不参与,虽有俸禄、陛下赏赐等,但府内人的油水极少,所以京城有句话,宁肯在知县门前当条狗,也不在靖国侯府门上当客卿。
  “那您说……”
  二爷道:“没有五十文,就别想迈入这个大门!”
  两人一犹豫,没有作声。
  二爷以为他们要拒绝,连道:“实在不行,三十文也成,只是不能再少了!”
  今日赌钱,他输了三十文钱,还在考虑怎么回去跟老婆交代,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门来,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再说了,冰窖这种地方,老爷平日也不去,都是自己来打理,这点主他还是做得了的。
  赵行闻言,又奉上了三十文。
  二爷接过去,转手拍在了桌子上,冲三个门房道,“呶,钱在这里,别在府上乱嚼舌根子,说老子输钱赖账。”说罢,想了想,又取回了五文,“这五文就当是你们孝敬老子的!”对范、赵二人道,“跟我来。”
  两人跟在二爷身后,进入靖国侯府。
  靖国侯府并不大,是个四进的院子。
  一进门便是照壁,上面写着“和光同尘”四个字,字写得飘逸出尘,相当潇洒,落款上写得是“凌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元真君”,这个正式当今陛下的道号,京城满朝文武,能让陛下题字赠书的不少,但以这个落款的,整个京城只此一家,见主人身份的尊崇。
  头一进的院子,多是一些摆设,有陛下的赏赐,也有官封的诰命文书。二进是会客宴请之处,打扫的虽然干净,但建筑颇为老旧,有些柱子上竟有了蛀洞。三进是家仆家丁的处所,冰窖就三进的西北角。
  这位二爷也是个碎嘴子,一边带路,一边抱怨,什么京城物价贵,他们府上连九五的草料都加不起,又说老爷抠门,在这里当二爷没什么油水,就连老爷下面的镇抚使家中的门房,在京城都趁几套宅子,自己在京城二十多年,到现在一家五口还住在一个租来的宅子等等。
  三人来到冰窖。
  外面天气炎热,两人一入冰窖,顿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冰窖不大,长宽各约三丈,四处以油毡包裹,石砌的地面上,陈列着无数的长方形冰块。二爷道,“其实,我们府上也用不完这么多冰块,要不是老爷管得严,我们都想拿出去换点钱了。”
  两人查探一番,并没有特别之处。
  正要离开,忽然发现冰窖旁边,还有一个小门,上了锁,不知作何用途。
  范小刀正要推门,二爷连阻止道:“慢着!”
  “怎么了?”
  二爷道:“这间冰室,平时只有老爷能进,府内任何人,就连夫人,都不能进去。而且,钥匙也只有老爷一人有。”
  赵行本想坚持,见范小刀跟他使眼色,旋即作罢。
  取出巡检文书,该画押画押,该整改整改,做足了面子功夫,两人离开靖国侯府。赵行道,“那个冰室必然有蹊跷,你为何阻止我查问?”
  范小刀道:“你若是硬闯,估计也没什么好结果。倒不如退一步,我观察过那把锁,并不难打开,这种事情,还得偷偷摸摸进行,要神不知鬼不觉。”
  赵行道:“亏你想得出,我们来查案是公办,但私闯锦衣卫指挥使府邸,若是被抓到,那可是死罪。范小子,你不会患失心疯了吧?”
  范小刀却道:“若是抓不到呢?别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赵行犹豫不决。
  范小刀又道,“这可是我们不多的线索,若是真能找出那一间冰室之内有天摩罗的证据,可是给蓝公子翻案的大好机会。”
  赵行道:“你与他并不相识,又何必亲身冒险,替他出头呢?”
  范小刀伸出两根手指,道:“两个字,真相!我这人不喜欢麻烦,但是一旦做了决定,无论是什么,都要有头有尾,既然你相信孙梦舞的案子另有隐情,那我们就顺着一条条线索,把这些事情一个个揪出来。”
  赵行有些头大:“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魔头。”
  第16章 冰雕
  回到义庄,李青牛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靠在墙角,看到范小刀,立即跑上来问,“小范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带吃的回来了吗?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天这么热,这里味道又大!”
  范小刀道:“稍安勿躁,今晚我请你喝冰镇酸梅汤。不过,还缺两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是酸梅,二是冰。”
  李青牛埋怨道:“那敢情什么也没有。”
  “想象力!”范小刀道,“不要让现实禁锢了你的思想,想想这鬼天气,若有一碗冰镇酸梅汤,一饮而尽,那是从上而下的舒坦,感觉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