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作为桑默,还是作为谢奕修。
他不如她勇敢,不如她坚定,是骗子和胆小鬼,是曾经丢盔卸甲的逃兵,配不上她热烈到好似向日葵开了漫山遍野的喜欢。
她太美好,太明亮,让他想要一直留在她的世界里不走开。
桌上其余三个人都在等谢奕修回答。
半晌,他开口了,声线有一些沉:“节目什么时候录?”
第41章
一顿饭吃到下半夜。
餐厅原本要打烊,但因为赵峥跟老板是熟人,对方特地给他们行了方便。
赵峥喝着喝着酒,感慨起来:“人终于又齐了,前两年我真怕奕哥再也不回来了。”
许寒竹从谢奕修答应录节目的决定和赵峥的态度里看出了什么,她向来平静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波动:“奕哥,你是不是准备归队了?”
赵峥放下杯子,半开玩笑地对谢奕修道:“真不好意思啊奕哥,说好给你保密,结果现在全队都知道了。”
“我看你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谢奕修说。
赵峥笑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许寒竹忽然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奕哥,我给你庆祝。”
赵峥见她是要干杯,连忙制止道:“哎,寒竹你别喝那么急。”
许寒竹却已经把杯中酒喝了个干净,重新坐下时,眼里挂了一层薄泪。
赵峥叹了口气,拍拍谢奕修的胳膊。
他还记得当年mask签许寒竹的时候,因为她是女车手,体力上天生比男性弱势,哪怕她已经在f2里拿了很好的名次,但鸿钧集团决策部门的很多董事都不赞同,是谢奕修看出许寒竹的潜力,力排众议,这才让车队跟她签了合同。
包括他自己在内,队里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不感激谢奕修的知遇之恩,所以才会在对方离开mask这么长时间后,还在苦苦支撑。
而现在,谢奕修终于要回来了。
窗外已经隐隐现出鱼肚白,天光正熹微。
签了直播节目的合同之后没几天,谢奕修陪岑遥去买她想吃的那家甜品。
他还记得路要怎么走,没开导航也很顺利地找到了目的地。街道两侧悬铃木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日光是偏白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冬季萧疏的气息。
岑遥在店里买了泡芙和杏仁脆片,装了满满的一袋子。
走出店门时,谢奕修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把纸袋接过来,用靠外侧的那只手替她拎着,另一只手牵住了她。
他的手很大,让岑遥觉得是寒冷天气里的唯一热源。
她说不想那么快回去,想在外面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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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奕修带她在街头缓慢地前行,这一带并不特别繁华,行人也不多,他们经过了许多幢高高低低的居民楼,一格格阳台上晾着的衣服在风里轻轻地晃荡,是冷清天气里的一点色彩。
“你最近怎么样。”岑遥问。
她无心的一句话,却让谢奕修怔了怔。
他前些天刚做了一个可以称得上重大的决定。
重大到很快就会把他从桑默这个普通人的身份里推出去。
但他说:“还好。”
岑遥没注意到他的神态变化,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从兜里拿出手机:“对了,昨天我上网搜了一下沪市不同时段哪里的客流多,还给你做了一张表,你看。”
她说着,把屏幕递给谢奕修。
是一张做得极为漂亮和精细的表格,不同的内容用了不同的底色,内容是她手写的,字体圆润,一笔一划工整而认真。
岑遥说:“我也不懂你们这一行,不知道这个对你有没有用,要是没有的话,你删掉就好了。”
谢奕修很长时间没说话。
好半天之后,他用指腹捻了捻岑遥的手背,开口的时候声线略带干涩:“有用。”
“真的吗,那太好了,”岑遥很高兴,仰起脸对上他的眼睛,“总之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都要跟我说,因为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
她清澈的目光险些让谢奕修不敢直视。
他错开视线,说了声好。
岑遥晃了晃他的手,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一蹦一跳的,谢奕修仿若能从指尖感受到她的欢欣。
“遥遥。”他叫了她一声。
“嗯?”岑遥睁大圆圆的眸子望向他,声音清脆得好像银子做的铃铛。
“我……”
一个字仿佛有千斤重,哽在谢奕修喉头。
他要如何开口,如何对自己的一切出格和所有错误供认不讳。
掌心还牵着她柔软的手,他想象不出她把手从他这里抽开的样子。
也不忍心让她干净的笑容顷刻消散。
知道拖延不是办法,但谢奕修还是自我安慰一样想,不急于这一时。
面前天真快乐的小姑娘,他舍不得,放不下。
于是他改口道:“我们之后的约会,你都想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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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有误,但她觉得桑默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
而且他乌黑的眼睛里,也仿佛涌动着一些让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但他问她约会的事情,她立即充满期待地说:“我想去滑雪。”
“胆子又大了?”谢奕修问。
“就是因为之前胆小不敢嘛,但其实上回去开完卡丁车之后,我就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可怕的了,”岑遥搂住他的胳膊,“每次冬天看朋友圈里大家去滑雪场滑雪的照片,我都好羡慕。”
谢奕修感觉到她小小的脑袋贴上了自己的肩膀,如果不是手里拿了东西,他很想像那天送她回家时那样摸摸她的头发:“那以后我们也去。”
又道:“就滑雪?还有呢。”
岑遥想了想:“还有一个比较远的。”
谢奕修问她是什么。
“我想去罗马,上次你带我去看的那个电影,我小学的时候就看过了,当时我就很想去,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岑遥说。
谢奕修告诉她:“有的。”
岑遥便道:“那你等着我哦,等我攒够钱,我们一起去。”
谢奕修把她的手握得更紧:“行,我等你。”
两个人走到了一处小巷,绕过巷口的变电箱,这条狭窄到不能过车的小路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马路上的杂音也被建筑物隔绝在了外面,周围的环境不再嘈杂。
岑遥伸手摸了摸泛着凉意的墙壁:“忽然想起来,放假之前我经过我们学校的文印室,看到不知道哪个年级的语文卷子,有一首诗要赏析,里面有一句话是‘我拿着旧钥匙,敲着厚厚的墙’。”
墨色的字印在素白的试卷上,她一看到那句诗,就想起了他。
喜欢他也好像拿着一把不知正误的钥匙去试探和求索,她孜孜不倦地尝试,终于得到了墙内他的回声。
度过了人生中平平无奇的二十四年,习惯了愿望十有八九会落空,能跟他在一起,是太意外的惊喜。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说,我能敲开你的墙,是不是很不容易?”
谢奕修假装思考了一下,逗她说:“我怎么觉得也没那么不容易。”
继而放轻了声音:“因为我只让你一个人进来了。”
空气寂静,他的话就像一根羽毛,卷起一阵和缓的气流,轻盈地落在了岑遥心上。
她停住了脚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然后调转身体,面向谢奕修,往下拽了一下他的手,让他俯下身来听她讲话。
“现在可以亲你吗。”她小声对他说。
尽管附近没人,岑遥还是涨红了脸。
谢奕修凝视她几秒,主动低头,含住了她的下唇。
他慢慢地抚弄和辗转,岑遥的气息开始不稳。
她松开他的手,勾住了他的手臂。
谢奕修顺势把她揽进怀里,手掌贴着她的腰,让她跟自己更贴近。
岑遥听见浅淡的水声,耳尖像着了一簇火,烧得她有些头晕,就像发低烧,微微透不过气。
她想起上次自己表现不好,努力试着更好地回应。
谢奕修扶着她的手紧了紧,毫不犹豫地加深了这个吻。
岑遥觉得自己就像一捧雪被他握着,很快就要化掉了。
她的指尖在他的冲锋衣外套上抓出细碎的声响。
谢奕修哑声说:“张嘴。”
岑遥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说什么,她也就跟着做了。
他软热的舌尖顶进她的齿关,循序渐进,一寸寸逡巡。
岑遥的胸口不断起伏,好似把自己溺进了一条温热的深河。
等谢奕修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她却握住了他的手。
他挑了下眉:“没够?”
岑遥说“不是”的时候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红了:“……是腿站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