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您养一个孩子是养,多养一个无所谓。”李恒的态度还是不在乎。
宋明月要在宫里小住,一拖变成长住。皇帝也没赶人,反正皇太后乐意,皇帝就装着瞧不见这么一个人。
“明月这孩子贴心,她在宫里小住让哀家瞧着养眼,心眼都美上两分。”宋太后还夸一回宋明月。
“要不说呢,哀家就是瞧上明月。这做了哪一家的儿媳妇,明月都是好胚子。”宋太后这话有一点露骨。
李恒这一位帝王当然是装着没听懂。
皇帝就是端起茶,还是吃吃茶。
宋太后见着皇帝不多话,她只能沉默下来。
皇太后和皇帝吃吃茶,这时间也是打发过去。
对于宋明月的问题,宋太后不是头一回提,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回。
在宋太后的眼中,当初是盼着让宋明月当楚王妃。
楚王妃如今没着落,可侧妃的位置呢,宋伯府里,宋太后的娘家兄弟和侄儿,那也是乐意退一步。
宋太后琢磨着,退一步也成。明月定个侄孙女也在跟前瞧过许久。这孩子确实容易讨人欢心。
至少宋太后就挺喜欢宋明月。
可问题就在于宋太后喜欢的,宏武帝李恒不一定喜欢。
“天子,烨儿一直不回宫,这不妥当啊。”对于宋太后而言,李烨这一个孙子不在宫廷里,这真是扰人心的事情。
“烨儿暂时不回宫。还是要再缓缓。”李恒显然不想多谈嫡长子的事情。
李恒便是转移话题,这就讲一讲关于宋氏一族小郎们的问题。
一提起侄孙辈,宋太后也愁。小辈里不出人才,这才是宋氏一族想走裙带关系的原由。
真出人才,也是可以改换门庭。可惜富贵窝里想出俊杰,也是难事。
至少宋氏一门里,宋太后没有瞧得上眼的。
哪料李恒却提了一个名字,还是点中宋氏一门里的旁枝子弟。
李恒笑道:“母后,烨儿的伴当,朕这里总要多点一点。人多,也是简拔着多些人才。将来烨儿的夹袋里多一些可用的栋梁。”
宋太后一听,这娘家侄孙辈里有入了皇帝眼的。宋太后就高兴。
只是又心有一点心堵,因为这是旁系的子弟。这跟宋太后的血脉关系,那可谓是五服之外。
说是一个宗族,奈何这离得又太远。
可皇帝难得给宋氏一门机会,还是这等嫡皇子身边的伴当。
说是伴当,这等着楚王上位后,这就是未来的东宫潜邸旧人。
这等人物的前程,那妥妥的未来可期。
这等机会宋太后拒绝不得。总归是宋氏一门的儿郎啊。
宋太后还是盼着娘家争气一点。好歹让她老人家有一点念想。
“既然天子你觉得好,你想用,哀家只有高兴的道理。”宋太后想通了,反正一笔写不出两个宋氏。还能怎么办,嫡支无能,总不能压着一个宗族不冒头。
宋太后想到这儿,她又瞧一眼宋明月。罢,一些事情也得缓一缓。
对于宋太后瞧过来的眼神,宋明月也瞧见。
可这等场合里,这是天家母子讲话,没有宋明月多嘴的份。她就是一个木头桩子,只不过填了背景板用的。
可宋明月的心里,她还是懂得自己的处境挺不好。
在心里,宋明月也只有一个念头。恨不能是一个男儿。
对于那一位族弟的前程,一眼被天子点中啊,宋明月唯有羡慕。
第106章
初春之时还有凉意, 特别是北边也会倒春寒。
贾二郎跟着范商贾往草原去,一路上对于贾二郎而言也是见识一番大夏的大好山河。
同时也真的吃了苦楚。
走商在外,风餐路宿是常态,贾二郎自然得吃一吃风霜的味道。
做为商贾, 脸皮厚也得成, 心还得黑一点。
买卖这等事情从来就是低买高卖。真是想有良心的做商贾, 多半就做不大, 还指不定会亏本。
最初的贾二郎也觉得商贾挣钱太容易。农人摔了八瓣汗,一年到头的辛苦劳作,又纳税又交赋, 还得服徭役。
最后农人有多少收获吗?
也不过辛苦的挣着一家人的吃食。熬得白头,累着弯腰驼背,农人也发不了家, 攒不下多少钱财。
可商贾就不同,心黑一点,挣了钱财的可能挺大。
可跟着范商贾, 看着这一位对着小吏们, 对着各种衙门摊派时点头哈腰,还是积极送钱财的模样。
贾二郎就明白了, 这些钱财商贾是挣了。可商贾更过的时候也是过路财神。这真正揽住钱财的还得跟钱财配套的权利与地位。
没有权势, 再多的钱财, 那也是白搭。至少贾二郎见识过养了的肥猪,衙门是如何宰杀的。
裕山县城。
这地方贾二郎头一回来, 未至时, 范商贾就跟贾二郎吹虚道:“这地头我熟, 我有一个朋友就是这里的地头蛇。范氏能在这里挣着买卖就靠着这一位朋友的帮衬。”
在范商贾的嘴里,这一位他的朋友被吹虚的无所不能。
至少贾二郎不信, 如果真是这般利害,还做什么商贾。直接做官老爷得了。
不过信不信,这不要紧。当着范商贾的面,贾二郎点头,他只是偶尔应一声。也算不让范商贾唱了独角戏。
这些日子下来,贾二郎对于范商贾有一点了解。人不坏,心眼儿也多。但是还有底线。
至少范商贾守着自己的底线,可能这也是他一直发不了大财,就是一直做行商走各地的原由。
因为心不黑,这挣不了大钱,就成不了坐商。
然后,等着行商进了县城。范商贾离开队伍一趟。
又过一会子,贾二郎没有向往常一样随着队伍去范商贾的朋友家里落脚,去拜会一番。
贾二郎瞧着范商贾的神色很难看,难看到像是死人的脸色。
贾二郎不多话。他等着答案出来。真出事情,这总也瞒不住的。
其时事情不过多久,在范商贾寻的客栈里,贾二郎听到熟人的名字。
那一个被范商贾吹捧的朋友的结局不太美好。
客栈里一些客人在聊天,当然免不得喝酒。然后就吹虚上来。
被范商贾称呼为张员外的那一位坐商,在这一地算大户。真的大户,有良田有大生意。听说还有一个在郡城做官的姐夫。
当然这一个‘姐夫’,也不过是张员外的自吹自擂。张员外的姐姐就是做官‘姐夫’的小妾。
也凭着这一层的关系,张员外才能立稳脚跟。
如今张员外出事了,不止张员外出事。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张员外头顶的那一把伞出来。
可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张员外能成为坐商,那是成也背景,倒霉时也因为他的背景。
“范叔伯,你看,我们要在这县城是不是早些离开的好?”贾二郎跟范商贾问话道。
贾二郎也想瞧一瞧范商贾的态度。
“再等等。”范商贾显然不准备急着急开。
商队有货,按说往年会在这一座县城停留。
有些货就是张员外给吃下去的。这里面的挣得银钱于范商贾而言,那就是辛苦钱。
当然张家也会备一些货,由着范商贾再带去草原贩卖。
可惜,如今张员外出事,范商贾这里当然也算遇上麻烦。
不过货在,总能找到新的买家。范商贾这些日子有一点忙碌,贾二郎不多话,他就跟在范商贾身上当一个小厮跑腿。
衙门的地牢,贾二郎随着范商贾去过。也见过被关起来的张员外一家子。
对于张员外的结果,贾二郎也瞧见了。
张员外的大罪小罪不少,衙门办案,当然是办成铁案。
要说张员外多无辜,那怎么可能。无辜之人发不了大财。
可要说张员外多坏,肯定坏。可看着得对谁。
至少在范商贾这儿,张员外就是一个守信之人。
于范商贾见过张员外,还答应了张员外一件事情。就是去城外的一个小庄子上接一个小子。
那是张员外生在外面的儿子,也算留了退路。
这托给范商贾,显然在张员外这里,范商贾是一位守信之人。至少真不真,这可能就张员外自己最清楚。
在县城外,姓张的那一个小子,贾二郎也见着了。跟他的年岁相当。
不过这一个名字张七郎的小子短墩墩,长得挺结实。见着范商贾就给人磕头,喊着干爹,感得叫一个感天动地。
张七郎拜了范商贾做干爹,至于他亲爹,他没见着。
见不见的,范商贾只道是张员外的意思。
最后在这一个县城,范商贾一行人没有久留。
不过是带着货去了下一个县城。一行人离开这裕山县城远了。
在路途时,贾二郎在一个夜晚里,他夜半时分一梦醒来,他听见旁边被窝里张七郎的哭声。
很轻很轻,可能夜里太安静,贾二郎还是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