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淑妃那儿如何行事,臣妾不能猜测。”贾祤回了这一番话后,她又道:“不过淑妃会有所行事,臣妾提前是知晓的。”
“臣妾恨宋氏,每一天见着烨儿他们兄弟时,臣妾就心里忐忑难安。宋氏犹在,她一错再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臣妾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说,千万不能给烨儿兄弟留下祸患。”贾祤闭上眼睛,她轻声的说道。
一边说时,贾祤一边落了泪。她的心中蕴酿着情绪,落泪后,她睁开眼睛,她望着皇帝。
“臣妾给过张昭仪暗示,暗示着钱淑妃跟臣妾一样深恨宋庶人。皇长子殁了,淑妃丧子之痛,臣妾只要想一想,臣妾就剩下害怕了。皇上要怪,臣妾领了。这事情臣妾做了,臣妾就是怕……”
贾祤没有哭出声,她只是一边回话,一边落泪。
李恒伸手,他替贾祤擦拭了眼泪。
“茂眺离开京都就藩了。宋氏,只怨宋氏有取死之道。”李恒声音里全然的冷漠之意。
李恒想到皇长子,前世的皇长子在宏武二十六年还好好的活着。
究竟因为宋庶人的咒诅,还是因为皇帝废了长子,让其就藩导致的长子逝去。
有些问题,李恒已经不会去深想。因为这已经成为帝王的心中伤口,一碰触之时就会隐隐做痛。于是帝王选择忽视它,因为对于帝王而言这一点小伤口不算什么。
对比起祖宗基业,当然是社稷江山于帝王的心里才是要害之处,才是命门所在。
第90章
“象林郡王就藩, 皇上,您赐予宋庶人体面之时,臣妾送一程,也想问一回宋庶人为何咒诅于小十一、小十二这般的稚子。稚子何辜?”贾祤的目光里有怨恨之意。
哪怕当着皇帝的面, 贾祤在提到宋庶人时, 她也没有装什么善良大方。
贾祤最清楚自己的禀性, 她做不到。既然做不到的事情, 就不要在皇帝跟前装了模样,她怕哪一天装不下去时会崩掉人设。
“你去问一问也好,也解你一桩心事。”李恒没有拒绝。
至于宋庶人为什么这般做, 李恒这一位帝王不会问。
皇家的庙里,哪有不冤枉的人。甭管谁委屈谁,这些都不重要。皇家只讲究赢家通知。
要不然怎么会说成王败寇。
道理太浅显, 象林郡王这一个儿子就藩,他在皇帝眼中不是合格的承继人。于是宋氏的缺点皇帝也不必再包容半分。
现实是冰冷冷的,含糊过去的一些真相只可能是因为立场又或者利益的存在。
一旦这些立场又或利益消失之后, 规矩自然就要上台面来称量一番。
“臣妾谢谢皇上。”贾祤说完这话后, 她伸手捂回脸,她说道:“臣妾这般的嘴脸太丑陋, 臣妾有一颗不够贤惠的心, 也不够宽舒大度, 让皇上瞧着,皇上也一定觉得伤眼睛了。”
“是非论断, 各有称量。祤娘心中小十一、小十二的份量太重。你有心结, 本是常理。朕不在意。”李恒的心眼儿偏得, 所以他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
人活世间,岂有真正的公正公平不讲一丝感情之辈。若有, 这一定不是皇帝。
皇帝亦是凡人,当然也会有亲疏远近。在皇帝心里,宋庶人怎么比较也比不过他的亲子。
既然象林郡王李茂眺不会成为皇位继承人。他在皇帝的心中就不会是最有份量的那一个皇子。
其它皇子一一比较,这等时候一个象林郡王当然比不过他们一众兄弟。
这人多的时候,那也有优势。于是皇帝的眼中,宋庶人自然就会显得犹为可恶。
贾祤听过皇帝的话后,她沉默下来。有些话不必再讲,此时无声,也胜有声。
因为帝妃二人心思之中各有思量。
次日。
贾祤召见了张昭仪。
张昭仪一到金粟宫就向贾贵妃见礼问安。
贾祤轻轻颔首,让张昭仪免礼落坐。这会儿贾祤也不耽搁,她道:“本宫唤昭仪前来,也为着当初的承诺。今个儿泰和宫会来人,彼时本宫和昭仪可一同跟前,一道前往了九畹宫一趟。”
这去九畹宫做什么,贾祤不说,张昭仪也懂。
二人都有默契,谁让九畹宫的宋庶人是二人的仇人。还是结的仇太深,注定没法子化解的那一种。
在宫廷这一亩三分地上,一旦仇深似海,这一定得倒下一方。若不然这仇恨就会变成一颗雷,什么时候炸了,那可能只是时候未到,一旦到了,一定会爆炸开来。
如今宋庶人倒台,贾祤和张昭仪当然就要去仇人跟前露一回脸。送一程,一解心中之恨意。
“娘娘恩德,臣妾一辈子铭记心上。往后娘娘但有差遣,娘娘您一句吩咐,臣妾一定竭尽全力,再所不辞。”张昭仪给出承诺和态度。
“昭仪太客气了。”贾祤摆摆手,她说道:“昭仪的性情合乎本宫的胃口,你我在宫廷之内互为援手即可。哪需要什么竭尽全力。过了,过了。”
贾祤自己知自己事情,她有底线。所以一些事情真不需要干。
贾祤招揽张昭仪更多的时候就想要一个嘴替。替她说一些不方便说的话。
贾祤这里请张昭仪吃茶,二人细细一品,此时回味三分。
金粟宫里,贾祤的耐心不错。
一直到泰和宫的梁忠公公前来。这一回来当然得着宏武帝的吩咐。
梁忠在贵妃跟前恭敬见礼。贾祤当然客客气气,这一位怎么遭都是皇帝跟前的大太监,贾祤得给足体面。
金粟宫里,梁忠把来意一讲,贾祤笑着应了,还是感谢一回梁忠跑一趟金粟宫。
应该给封的茶水钱,还要重重的封一回。
梁忠没有拒绝,对于贾贵妃的示好,他接下了。
然后,自然便是贾祤一行人离开金粟宫往九畹宫去。
九畹宫。
贾祤不是头一回踏足这一座宫殿。但是跟往常记忆里的印象一点也不一样。
“真荒凉。”贾祤小声的感慨一回。这是贾祤的真实感受。一点也不像宫廷之内,妃嫔们住的宫殿。
这里更像荒废太久的地方,满目所见都是一种凄凄冷冷的感觉。那一种陈旧目之所及皆是如此。
“娘娘,您仔细脚下。”张昭仪在旁边恭维的说着话。
此时张昭仪在贵妃跟前卖好,她的语气虽然有一点的谄媚。但是张昭仪本人是浑不在意。
“昭仪且宽心,本宫注意着,一切都无恙。”贾祤笑着回一话道。
“是臣妾多虑了。”张昭仪赶紧回道。
“昭仪提点乃是善意,本宫都懂。”贾祤态度不错,她对于张昭仪一直的表态就挺满意的。
有泰和宫的人在前。
这一路行进的波澜不惊,没什么意外出现。
一直等着贾祤一行人进了主殿内。
这会儿贾祤见到宋庶人。这时候的宋庶人没有半分的妃嫔气度。她整个人有一点凄凉之感。
这般的宋庶人不像贾祤印象里的宋贤妃。特别是宋庶人的脸,此刻瞧上去有一些的惨不忍睹。
贾祤心想,淑妃这一回可谓是打脸全在脸上。
张昭仪跟随在贾贵妃的身后,此时她也瞧见了宋庶人的惨状。
张昭仪的眼眸子里全然浮现出来笑意。看着凄凄惨惨的宋庶人,张昭仪才觉得解恨。
想到这般时,张昭仪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
张昭仪的心里没有半分可怜宋庶人。她只怨,老天爷这公道来得晚一些。她失去了孩子,一辈子当不得母亲。
结果还让宋庶人享受这些年的富贵,哼,宋庶人早就应该如此。
宋庶人不倒台,张昭仪一日不心安。
“皇上口谕。”梁忠走上前,他喊了一声。
此时莫说宫人们,便是贾祤也得恭敬的听了皇帝的谕旨。
在场诸人里,就宋庶人还是一幅波澜不动的模样。她真的没有动弹半分。
梁忠公公的眉头皱起来,他对身后跟前的小黄门说道:“赶紧去侍候宋庶人跪接圣谕。”
小黄门一听梁忠公公不高兴的语气,这会儿跑得飞快。
宋庶人想装死狗,她乃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可宫廷之内,真想收拾人有的是法子。如今不过是皇帝念着象林郡王的体面,自然也要给宋庶人一份体面。
于是小黄门跑上去,二人一使力,这宋庶人被押着跪到梁忠的跟前。
梁忠对着泰和宫的方向行礼后,他道:“皇上口谕,庶人宋氏巫蛊祸人,罪孽深重,不可赦免。今赐鸩酒白绫,以全皇家体面。钦此。”
“宋庶人,请选吧。”梁忠挥挥手,捧着白绫和鸩酒的小黄门走前。这东西摆在这里,宋庶人选哪一样都成。
“公公,本宫有些话想问一问宋庶人,可否请通融一点时间。”贾祤此时开口了。
“娘娘有吩咐,奴婢等不敢不从。”梁忠态度非常客气。
“娘娘,您请问话就是。”梁忠这通融的态度,简直太明显。
“谢过公公通融。”贾祤感激一回话。尔后,贾祤的目光落在宋庶人身上。她问道:“宋庶人,好久不见,如今一瞧你这般落魄,本宫都有些唏嘘。”
贾祤真感慨。这般落魄的宋氏,头一回见到。
哪怕当初宋氏害人时,那会儿宋氏还有底气的。如今嘛,九成九是没有了。
宋庶人的抬头,她的目光瞧着贾祤。她半晌不开口。
宋庶人似乎想保持一点最后的体面。
“宋庶人,本宫就想问一问,你对皇上的子嗣施加万般恶毒的手段。您就不担心有一天报应到象林郡王的身上吗?”
贾祤问话道。
宋庶人听着象林郡王这四字时,她抬头,她的目光落在贾祤身上。
“我死了,你也不敢谋害茂眺。皇太后看着,皇上看着,你若敢加害茂眺和他的儿孙们,皇家不会容你。”宋庶人撑起自己的心里防线。
她这话不像是说给贾祤听的,她更像是说给梁忠这一个泰和宫的太监听的。
“宋庶人,你害怕了。”贾祤走上前,她伸手勾起宋庶人的下巴,她用力的捏着,她说道:“本宫从你的眼睛里读出来害怕的情绪。原来你也会怕啊。”
贾祤声音冷冷,还带着一些嘲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