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泽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地图，简单的和魏如雨解释。“所以，红衣前辈院子里的那个井水中的泉眼，与这个井中的泉眼，并非来自一处。”
那么水的口感有差异，也就很正常了。
两人交谈的时候，地面再次产生比刚刚更为强烈的震荡，同时水井中又一个更大的浪花掀了过来！
不过这次两人提前有了防备，距离井口又有了一定的距离，倒是并未被浪花打到。
这一个水浪，将魏如雨和叶君泽的注意力再度吸引过去。“哥哥，这是地震了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没有一片瓦是无辜的
叶君泽摇摇头。他到底比魏如雨与红衣交谈的更深入一些，隐约猜到了今日之事。“应该是红衣前辈的那几位伴侣又打起来了。”
甚至，打起来的未必只有那几人。
只是红衣那日将两人都叫回去，就是告诉他们，让他们二人远离自己的小酒馆，越远越好。
在这边发生动静的时候，更是万万不可靠近！
否则的话，别说是她，就是城主出手，都未必能够救得了他们二人。
叶君泽死不死的，红衣无所谓，魏如雨一个练气期，却是根本连一点儿波及都承受不起的。
所以，这会儿，虽然魏如雨担心万分，叶君泽却不许她接近与他们横跨了大半个城的小酒馆方向。
哪怕原本与他们一样，在这街头熙熙攘攘的行人，不少都带着好奇心往那边去了。
“可是红衣姐姐还在那里！”魏如雨着急不已。
“红衣前辈不会有事，”叶君泽将已经迈开步子的魏如雨又捉了回来。
“可是！”
“没有可是。”
“但是！”
“也没有但是。”
“哥哥！”魏如雨被叶君泽堵的气急。
“红衣前辈若死在这个时候，就不会有曙光城最终的沦陷消亡了。”叶君泽叹息着，点醒魏如雨。
听到叶君泽这话，魏如雨呆愣在原地。
好一会儿，才呐呐开口。“哥哥，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叶君泽温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头顶。“既然连这座城都不过是百万年前的幻境，那么这城中轮回的一切，自然也都是重复的。虽然我不知道红衣前辈都做了什么，但想必，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毕竟，红衣布下这般大的局，所为的，便是让整个曙光城，所有的，直接或间接的造成她沦为炉鼎的帮凶，以及那些明明知道她的处境，却冷眼旁观的世人，全部为她陪葬！
在红衣的眼中，整个曙光城的人，没有一个人，甚至没有一片瓦，是无辜的。
魏如雨最终还是没有回去，只在这边，远远眼看着那边地动山摇，天地变色，眼看着即便是曾经被红衣亲口鉴定，撑得过上一次那两人的打斗的客栈，亦或者比它更加坚固的建筑，都在这场大战中轰然倒塌，眼看着无数修士主动或被动的送上性命……
等魏如雨与叶君泽返程的时候，这次不知为何却姗姗来迟的城主护卫队，已经在打扫战场。还有亲人朋友在的，让其亲人朋友将地上修士们的遗体带走。无人认领的，城主府会全部统一带走。
至于去向，就不得而知了。
叶君泽盯着这些人观察的时候，魏如雨却已经抽着鼻子，蔫儿哒哒的去找红衣了。
红衣的小酒馆，倒是依然毫发无损的屹立在这场大战的最中央。
也不知道是修士们都齐刷刷刻意避开了这里，还是早就已经预测好了一切，并且阵法造诣显然不低，甚至是已远远超出大部分合体期修士的红衣，将自己的小酒馆庇护的极好？
“怎么样才能帮你离开这里？”明明被困的人是红衣，但这会儿魏如雨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受苦的人是她自己。
叶君泽将头转到一边，只觉得没眼看！他和小丫头相处日久，什么时候被小丫头这样关心过？
这样的待遇，红衣却轻轻松松就有了！才不过认识多久！
就很气！
红衣依然笑的温柔，只是这次不再像以往那般，好似在透过她看向不知名的远方，或者怀念着什么人。
她认认真真的将这段时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小丫头的样貌印在眼中，刻在心底，铭记于接下来的每一天。“若有一天，沙漠变绿洲，死亡换新生，这座曙光之城不在，我便可解脱。”
魏如雨有些难过。
她不傻，自然明白红衣口中的解脱，与她所说的离开，是两码事。
然而，红衣却只是笑，笑的迷离而灿烂。“小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而她的宿命，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在这场最终毁灭了整个城池的战场轮回，直至这曙光城地下的灵脉干枯，耗尽，整个曙光城，以及外面曾经的草原现如今成为独特的历练之地的死亡沙漠，一起走向真正的灭亡。
至于所谓的沙漠变绿洲，更像是一种美好的愿景。
魏如雨再次深切体会到了那种无力感，那种无论如何一定要变强的决心，愈加坚决。
合体期修士，在红衣生活的那个年代，也不过是中坚力量。
当年修真界虽然生存环境比现如今艰难万倍，但资源丰富，灵气充沛，每个城邦都不乏渡劫期修士，甚至每隔千年，总有飞升之人。不似现在，飞升上界似乎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这场最终将整个城邦，甚至是这一大片区域都湮灭，在也许万年，也许数万年后成为一片死亡沙漠，后来一定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
只可惜，这就已经不是他们能够知道的了。
红衣决定今晚就送他们离开。
“真……真的？”魏如雨并没有去想这件事有多么的不可能，只是坚持追问。“只要死亡沙漠变为绿洲，曙光之城消失，红衣姐姐就能解脱？”
“真的。”红衣笑的愈加温柔，轻柔的在小丫头的头顶揉了揉。“乖，跟着他走吧，这里不适合你一个小孩子家家。”
她一个罪人，被困在这里百万年，也不过是她自寻的苦果。若能解脱，她如何不想？即便是灰飞烟灭也无所谓。总归，她早就已经没有了活着的心。
但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花骨朵甚至尚未绽放的年纪，又是故人之后，她即便再喜欢，也不忍心将人留下。
至于叶君泽。
转过头，红衣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收敛的一干二净。“你当真会一直护着这丫头？”
叶君泽哼笑，简直不想理睬这个抢走了小丫头满心注意力的女人。“本少爷从不屑说谎！”
“那就好。”红衣也不在意叶君泽的态度，甚至不逼对方立誓。她历经这么多时光，自信还是有几分看人的本事的。
这小朋友虽然性格高傲了点儿，但是对小丫头倒是诚挚，且能为了救小丫头孤身一人闯入这里，她还是愿意给对方一点儿信任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想救她
正如红衣所说，若能解脱，哪怕魂飞魄散，红衣也无怨无悔。怕就怕，天道却不愿这般简单的放过她。
而想要破除这个幻阵，在原地种下一片绿洲，也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倘若真的能将整个死亡沙漠的环境改变，让原本不过是在空耗着曙光城地下的灵脉灵气，来维持着死亡沙漠的存在的现状，变成了死亡沙漠自身能够源源不断的产生灵气，维持运转，说不得还真的能为死亡沙漠换取新的的生机。
而让死亡沙漠焕发生机，必然能够得到极大的功德，用这些功德来抵消红衣百万年前造下的业障，这也确实是让红衣还能以魂体存在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但，这事说起来轻轻松松，做起来谈何容易？
若是当真能够做成，哪怕再难，红衣和城主都不会这样自暴自弃的放弃。毕竟，即便他们不能离开曙光城，那些在这百万年间因为种种原因落入曙光城中的人，也是有一定机会离开的。
只要可以，逼那些人立下心魔誓，再将人放出去，并不是很难之事。
可偏偏，就连红衣和城主都不敢去奢望的事，就是有人这么有勇气，有胆量的想要去试试。
“哥哥，我想救红衣姐姐，”就在红衣做着送二人离开前的最后准备的时候，院子里，犹豫良久，魏如雨终于还是坚定地对着叶君泽说道。“这不是红衣姐姐的错，至少不完全是。她不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至少，不是红衣姐姐一个人的错，也不该独独由红衣姐姐承担这样的罪。
叶君泽没有接话，也没有提醒魏如雨，那位城主大人，可是也跟红衣一样是个清醒的魂体。与他何干，他跟城主可没有交情。
他没有魏如雨那么泛滥的同情心，修真界弱肉强食，红衣不过一个元婴期女修，甚至连反抗那些化神期与合体期的能力都没有，只能沦为炉鼎，却还能在最后拖整个城邦数万高阶修士陪葬，明显也不是善茬。
甚至，如果不是魏如雨刚巧是红衣心中唯一在乎过的男修的后人，在这一轮回中误入曙光城的魏如雨和叶君泽，都未必能活着。
救她？谁更需要被救还不一定呢！
真以为红衣就像她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良善不成？甚至，叶君泽并不觉得红衣稀罕被救。
相比起来，若是能当真随着这座百万年前就应该湮灭的曙光城一起灰飞烟灭，说不得红衣会更有畅快感。
但……
老实说，叶君泽也不想阻拦魏如雨。
就像红衣所说，他们魏家人总是对外界心存善意，哪怕明知道对方未必会愿意回报，说不定会反咬一口。
但就是这样难得的傻气，才让人觉得珍贵。
而且，叶君泽虽然不了解魏家那位先祖，也不过从红衣的话中和之前朝露的话里，听到有关那人的只言片语。但是比起红衣，他更加了解魏如雨。
了解小丫头明明心虚的不行，觉得自己弱小，无助，还总是拖后腿，却也还是努力保持着一颗纯善的心，坚强的活着，相信着自己一定可以的信念。
如果说现如今逐渐没落不复万年前辉煌的修真界，还有谁有可能帮红衣解脱，也许魏如雨是最大的可能。
毕竟，现如今的修真界，人人皆为利来，也只看重自己眼下的既得利益，根本无人关注修真界更长远的未来，更别说费尽心思去恢复一个地方的生态环境。
也只有魏如雨，会绞尽脑汁钻研阵法，研究沙漠中的这些特殊植物灵植们的生长习性，生活环境。
若是魏如雨当真下定决心去做这事，倒是并非全无可能。
“哥哥？”瞧见叶君泽只是坐在那里一脸的沉思，并不回应自己，魏如雨有些着急。
“你可知，想要改变一处地方的生态环境，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叶君泽虽然心中有了盘算，这会儿对上魏如雨着急的模样，还是十分理智的给她分析。
魏如雨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这样有多难。作为魏家灵茶树种植一脉的继承人，她很清楚一个成熟的生态环境构建起来有多难。
而在来到曙光城之前的死亡沙漠之行，也让她充分认识了死亡沙漠中的植物和环境。或者说，让她更加透彻的明白，想要改变死亡沙漠的环境，有多难。
但，她想试试。
不仅仅是因为红衣姐姐的遭遇让她又同情又悲伤，也是因为，虽然不是她主动自愿的，但红衣姐姐确实教会了她很多。
不仅仅是酿造灵酒这么简单。
她虽然不能拜红衣姐姐为师，但也想尽自己所能为红衣姐姐做点儿什么。
“若你当真下定了决心，便去做吧！只要不让自己留有遗憾后悔，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