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想起王爷听了他的话后的反应都觉得唏嘘。
暗卫正祈祷着顾姑娘可千万不要出事,便听见傅司简道:“你留在幽州。”
暗卫知道王爷的意思是让他继续处理查案和乌奇的事。
可王爷去寻顾姑娘出了危险怎么办。
“属下——”
暗卫想再争取一下,却在傅司简的眼神下噤了声。
他知此事再无转圜余地,只得应道:“是。”
眼见顾家的侍卫们就要出来,暗卫终于想到能教傅司简重视起自己安危的理由:“您小心些……皇上还年幼,大裴还得您撑着。”
傅司简终于松开握得死紧的拳,抬手揉了揉额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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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大营里,看上去一切如常,训练场依旧摩拳擦掌,热火朝天。
一顶帐内却气氛凝重。
姚云一拍桌子:“要不我也带人去找吧。”
陈卓宇按住她肩膀:“阿云你别冲动,消息已经送去将军府了,顾家的侍卫去找比我们合适。”
姚云也知道这个理,主营里只有他们两个和于老将军知晓顾灼失踪之事,万万不能传开。
她带过去的兵与防线上那些兵没什么太大分别,平白多了泄露消息的可能。
可她实在担心。
陈卓宇也担心,他还后悔,后悔当时没能坚持自己带兵去推进防线。
他见姚云忐忑不安心神不宁,脸上明晃晃写着“出事了”。
怕她这样出去被人看出端倪,陈卓宇提起另一件事转移她的注意:“那运粮官还赖着不肯走?”
说起那运粮官,姚云就气得牙痒痒。
顾灼嫌运粮队伍留在军营耗粮食,想让他们早些离开。
是以第二日就撤了那运粮官帐外的锣,叫人把他带过来后,顾灼问他摄政王有什么话。
那运粮官倒好,说自己听了一夜的锣脑子不清醒,忘了。
被顾灼高深莫测地威胁了一句:“现在不说,你可没机会说了。”
那人可能脑子确实不太清醒,竟是以为顾灼要砍他脑袋:“你、你敢!”
顾灼语气变冷:“说不说?”
那运粮官腿都打哆嗦,说了些诸如“顾家要看清楚是谁掌天下权”这样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在顾灼似笑非笑的表情下闭了嘴。
“没了?”
“没了。”
“那待会带着你的人动身回京吧。”
那运粮官似乎有些意见,咕哝了一句什么出去了。
帐帘掀起又落下,顾灼笑出声来,偏头与姚云道:“这人真不经吓,还不如去年那个锯嘴葫芦呢。”
姚云想起去年那个话少而无辜的运粮官,无语道:“这就是你命人学狼嚎吓唬人家的理由?”
“逗逗他嘛。”
姚云还记得两日前顾灼说这话时挑眉撇嘴的模样,灵动俏皮,那般风华正茂。
怎么就失踪了呢。
顾灼见过运粮官后没多耽搁便带人去了吴将军他们的防线上。
结果,那天傍晚下起雪,运粮官说走不了。
姚云虽然看运粮官不顺眼,却也不能在那种雪天把人赶走。雪下了两日,运粮队伍愣生生拖到现在还没动身。
今早吴将军的人送信过来时,那运粮官还鬼鬼祟祟跟过来想偷听,被来找姚云的孙景阳抓住时还狡辩说有事要见顾灼。
若非现在没心思整他,姚云非用顾灼以前那些损招儿好好招呼他一遍。
姚云听见陈卓宇问她的话,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雪都停了,我去赶他,总觉得他留在大营是个隐患。”
“嗯,别被人套了话。”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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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云回自己帐中后,叫人提了那运粮官过来,不客气地开门见山道:“今日雪停了,你也该带着队伍动身了吧?”
那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我还有事要与顾将军说。”
顾灼这几日不在军中,他已经忘记响了一夜的锣和顾灼那让他遍体生寒的威压。
姚云因为顾灼失踪的事本就心情不好,见此更是愈发不耐烦起来:“偷听军中机密的事吗?”
那运粮官死不承认:“我没有!”
姚云懒得与他扯皮:“留你们在军中两日已经不合规矩了,要么你带着人今日便动身,要么我认为你是细作将你扣下,你选吧。”
见他还不出声,姚云彻底没了耐心:“来人,带他去牢里。”
帐外进来两个士兵,架起他的胳膊拖着他倒走。
运粮官这才知晓眼前这看起来面色不善的副将是来真的,着急忙慌地开口:“我走!我走!”
他今日见那来传信的士兵面色凝重,才想去听听,万一能听见些什么不为人知的消息回京还能讨些赏赐。
可他只是奉命来传个话而已,没想把自己传进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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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简跟着顾川他们到了吴将军的大营,才从留守在此处防线的一个副将口中知晓具体是怎么回事。
那日顾灼带着人来了这处,与吴将军苏将军商议了推进防线一事后,见时辰还早,便带了一小队力气大骑术好的弓箭手先去那山头看看。
谁料就快要到山顶时,雪便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起初,许是被参天的古树和常青的红松挡住,那雪不算大。或是说,他们以为那雪不算大。
等他们翻过山头到了北侧山腰一片开阔地带,才知那西北风的咆哮有多尖厉刺耳,雪网织得有多急多密。
掉头回去,来路上早已铺满因扛不住狂风或是不堪雪的重负而折断的树枝,以及积少成多的雪。
路变得难走,打滑,而且,大部分路是下坡。
不是没想过先带着人在山里过夜,可顾灼担心这雪没个停的时候,到时全被封在山里没吃的不说,万一饿得没力气时遇上出来寻食的兽,弓都拉不开。
顾灼可不舍得这些弓箭手因为雪全折在这儿,只能带着人硬着头皮顶着风雪往下走。
树木渐渐稀疏起来,风雪也显得更凶猛些。
北疆的雪可不是轻柔的羽缓缓飘下,向来都是和着细小的冰碴子被风吹着,划过人脸像是被无数细小的刀尖刮着。
就如这般,教人睁不开眼。
虽然,就算是睁得开眼,也是看不清三尺远的。
因那雪落得又急又猛,弥漫而浓重,就像是从九霄倾倒向人间,连间隙都无。
不知是谁的马打了滑还是踩了空,只是听见呼啸的猎猎寒风中的几声马的嘶鸣,一阵混乱,前头的人回来去看时,就已经寻不见顾灼和另外几个人了。
剩下的那些人在原地喊了几声,却没听得有什么回应,不知是真的无人应答,还是声音被风雪遮掩。
几人商量时都是靠喊的才能让对方听到,最终还是决定不冒冒然去找。
他们连脚下的路都看不太清,这路甚至还是上山时便走过的,谁也不知后面的这一路上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形。
总得要有个人回去报信。
几人更为小心谨慎地走着剩下的路,终于是将消息送了回去。
雪幕依旧遮天蔽日,天色也渐渐暗下来,可吴将军他们半点不敢耽搁,带着些人连夜去了山脚下安营扎寨。
这时显然是不能再上山的,便先派人举着火把绕着南坡的山脚看是否有滚落至此的人。
后头两日雪重,回来报信的那几人也只能在山下依稀辨认着可能是从何处出的事,寻找的人便也只能冒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山脚慢慢往上探。
倒是找回了三个人,甚至还找回两匹马,却依然没有顾灼的消息。
今日雪一停,吴将军便与苏将军提起要送消息回主营。
两位将军虽在战事上总有分歧,时常掀桌子发脾气,有时还会动个手,但却识大局。
两人在这事上意见十分统一,知道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吴将军派了亲信回主营,千叮咛万嘱咐:“这消息,务必亲口向于老将军和陈、姚二位副将说,让两位副将回幽州找将军府的侍卫来,万不可惊动主营其他人。”
于老将军听闻后,虽是着急得想立时便派大量的人去寻,却也认可吴将军这法子才最是合适不过。
陈卓宇和姚云明白吴将军为何没直接派人去将军府,估计是担心顾家的侍卫会怀疑有人传假消息使调虎离山之计,一来一回再去确认平白耽搁时辰。
陈卓宇便命自己的亲信拿着他的令牌回幽州报信,带顾川他们直接去防线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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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司简与顾家的侍卫拿上军中的弓箭,又换下从幽州跑来筋疲力尽的马,一刻不停地赶去了山脚下的营帐。
趁天色还亮着,便跟着那日随顾灼进山侥幸回来的人又去辨认位置。
顾灼他们下山那条路是沿着南坡山势向下由西至东的,意外大致就是在半山腰发生的。
傅司简问这几日带队寻人的将领:“找回来那些人和马是在何处被发现的?”
将领指了指东边:“基本都是这一片,有的被山石卡住,有的被树干挡着,有匹马是陷进雪里蹬不上来,这两日我们的人基本上沿着路的走势将这里寻遍了,都未找见顾将军。”
傅司简抬头去看,近处看山反而没有了高不可攀的凛然,眼前不过是土、石、林和绵延不绝的雪。
这山头其实并没有很高,一两个时辰就能到了山顶,只是它东西向横亘起伏着,看起来才有些壮阔罢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皱眉问道:“顾将军身上可带着弓.弩?”
一旁的士兵是下山时走在最前头的人,闻言点点头道:“带了的,将军让我们每个人都背着弓,不过箭筒是绑在马背上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