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心头一震。
呼!
随着众人的视线,那一抹黑影渐行渐近,未多时,已可看清,那一头墨黑色的苍鹰。
一灰影一跃而下,借助气流,很快落到了山林间。
“天工院主!”
见得来人,一干锦衣卫心中都不由的升起好奇。
如果说,神都之中谁人最为神秘,眼前这位必是榜上有名,据说这位执掌天工院一甲子,几乎不出门。
不要说他们,便是朝中的达官贵人,皇室贵胄,也极少有人见过他。
只是……
望着那不修边幅,胡子拉碴,其貌不扬的黑瘦老头,又有些腹诽,这未免与神秘搭不上边。
“黎白虎?”
挠了挠鸡窝似的乱发,齐长法很不客气:“我急着赶路,你叫我干甚?”
“齐兄说话还是这般不客气。”
几个锦衣卫眼神不善,黎白虎却是微微一笑,提着两只熊掌递过去:“之前惊鸿一瞥,察觉到齐兄,故而请你下来一见,吃些东西……”
“嗯。”
齐长法也不客气,随地一坐,捧着两只熊掌就啃了起来,吃相很是不雅,让一众锦衣卫都不由皱眉。
黎白虎微笑,于他对面坐下:“齐兄此次出行,着实超乎预料,不知是谁,能请动你的大驾?”
齐长法是什么人,他自然是知道的。
长年的深居浅出,醉心工匠之道,这位很是不耐什么人情世故的。
齐长法也不理他,直到吃完,一抹嘴,才道:“龙渊王妃,得了一面令牌,我很喜欢,就来取。”
“什么令牌?”
黎白虎明知故问。
“一枚能吸纳灵机的令牌!”
提起此事,齐长法的眼神亮起,在夜幕中好似火炬一般,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黎白虎愕然。
吸纳灵机固然厉害,但他着实不知他激动的点在哪里。
“圆光镜啊!”
见他猛然,齐长法狠狠一跺脚,倒背着手,在雪地来回走动着,情绪十分之亢奋:“圆光镜为什么少?因为圆光镜需要云泥的符箓,才能够造出,而且只能用一次就毁灭!
但根本原因,是天下间,缺乏了某种东西……”
齐长法空挥着手臂,不住的屈伸,想要抓着什么:“圆光镜,为什么能够相隔千万里,见之如面?
正是这冥冥之中,我们看不到的‘线’!”
说着,他回过头来,看向一众锦衣卫:“这你们总该懂吧?”
“……”
一众锦衣卫茫然四顾。
懂什么?
黎白虎皱眉,猜测着:“灵机?”
“不错,正是灵机!”
齐长法面色潮红:“这些年,我一直在抓‘灵机’,但总是差一点,差一点。这令牌要是真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黎白虎眼皮跳了跳:“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可以将这些‘线’抓起来,编成一张网!”
齐长法激动的浑身发抖:“一张涵盖天下的网啊!”
“这……”
有锦衣卫忍不住了:“这网要是成了,圆光镜就能量产?”
“……”
齐长法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直将后者看的面红耳赤,呐呐不敢说话。
“齐兄,有话直说。”
黎白虎都有些头疼,他不敢想和这位聊几句,顺便弄些好用的工具,可不是想和这位聊这些的……
“这怎么说呢?”
齐长法有些烦躁的挠了挠头,想了想,道:“拥有这张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是,是吗?”
几个锦衣卫嘴角抽搐。
黎白虎也是摇头,未免这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开门见山,道出自己的目的。
他拦下齐长法的目的,很简单。
当年追杀林道人的,就有他在内……
“哦。”
齐长法兴致缺缺,伸手入怀,掏出两枚拳头大小的‘雷火弹’来:“此物名唤‘阴阳雷火丸’,紧要时抛出,当可阻敌,但切记,自己要躲的远一些……”
“远一些,是多远?”
“嗯……”
齐长法想了想:“越远越好。”
第517章 当世气运第一人?
……
……
呼呼—
寒风吹过了年关,连绵十多日,官道之上,人迹罕至,厚厚的积雪掩盖了一切。
“瑞雪兆丰年,来年青州当有个好收成。”
伸手接过飘飞的雪花,余景轻拍马头,渡了一股真气过去,为其祛除寒冷,他脸色稍显沉重:“可这个冬天,又不知要冻死多少人……”
他们并未急于赶路,并不算远的路,足足走了接近三个月,而这场雪,断断续续的下了近一月之久。
“这雪……”
王牧之也在伸手接雪,沉吟不语。
“老师?”
余景的心头一震,他很少见到老师脸上有过沉重的神情。
“这几年,天变的太快了。这场雪,只怕不会太早停下……”
望着掌心消融的雪花,王牧之面沉如水,少见的有着凝重:“若误了春耕,不说龙渊,至少青州要遭……”
“这场雪,快停了吧?”
余景皱眉:“至于天变,应当不至于如此快吧?”
连日的大风雪,至此时,已见小,依着他的感应,最多一天也就该停了。
“你又道天变是什么?难道是日月移位,星斗皆陨?非也,对于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而言,天寒几分,就已然承受不住了……”
“当不至于……”
余景心中微沉。
“气温寒冷,可不是穿几件衣服可以解决的。这几年的冬日,一个冷过一个,一个长过一个。”
王牧之叹了口气:“你以为天寒意味着什么?冬日多雪,稻谷难种,夏日少雨,旱情严重……大灾又有大疫……”
“你再想想,龙渊如此,关外又将如何?大离、天狼所居,多是恶地,一旦天灾来临,又将何处求活?”
说到此处,他收口不言,只是神情越发冷峻了几分。
“天灾人祸……”
余景叹气:“老师何时预料到的?”
“早在三十年前,我便以‘分光化影’神通,自日光之中看到了,这是千百年难遇的大灾之年……”
王牧之握住飘飞的雪花:“可惜,朝中的那些蠢材,不纳老师的上书,千百年不遇的大灾将至,他们还在勾心斗角……”
“而咱们那位陛下,还在渴求长生,玩什么帝王心术,权衡之道,真真是,可笑,可恨!”
说到最后,王牧之的眼神变得深邃。
“老师,您是对的。”
余景默然。
他突然明白了老师这番话的用意。
这一路,见多了民生困苦,他几乎对自家老师的选择产生了动摇。
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你有话,说就是。”
王牧之对于自家弟子的心思洞若观火。
他这一生,收的弟子何止千百,可真个有资格承接他的衣钵的,也只有余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