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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一夜,浑身警惕的缇婴带着月奴来沈二这里赴宴,便见她这位名义上的哥哥一改昨日的风格,变得分外客气有礼。
他不用那种温柔至极的语气诱惑她恍惚了。
他不用那种勾着人的“嗯”声来撩拨人心了。
他换身清爽文士服,衣着宽敞,秀容玉身,一脸病容,分明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照顾妹妹的好哥哥。
缇婴说自己修炼,刻意用元神的手段试探,他在一旁看着,竟然还真指点了她一两句,听得她愕然万分。
……什么奇怪的无支秽,居然都懂正统道门的修行。
他盘腿坐在一旁,闭目教她修行。一身青袍,一身玉骨。他当真指点她,不多说引人误会的话。
缇婴看得怔忡。
他睁眼看来时,目中无恙,她则快速撇脸。
缇婴板着脸,努力不看这陌生哥哥。
她走出他院子时,摸到自己后颈上的汗意。
月奴在旁夸赞:“沈二很有修养,今日很像主人那高洁的做法,话也少了很多。我觉得他会好起来的。”
缇婴不吭气。
月奴扭头:“你为何出汗?”
缇婴:“闭嘴。”
她闷着脸,不想多说。
……她想她不能再去见沈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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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下雨。
缇婴在家中修炼不下去,心浮气躁,拉着月奴出门。
她说去外面转一转,看能不能找到叶穿林叶师兄。
她的大梦术进展不下去,又几次在秽鬼林碰壁,思来想去,又只好趁着心烦时,辨认一下叶穿林的动向。
她进猎魔试前,分明见长云观的小弟子三冬进去了。按照叶穿林对他小师弟的照顾,叶穿林应该来了猎魔试才对……她连花时和陈子春都隐约判断出是谁了,为何却找不到叶穿林呢?
缇婴与月奴出门。
月奴听她说逛街,很有些兴致,说起昔日沈玉舒为自己买的漂亮衣服,香甜口脂……
缇婴:“我可没钱,别指望我给你买!”
她嘟嘴:“我平时花销,都要靠我师兄给呢。”
月奴失望,闭嘴。
月奴见缇婴在前面走得好好的,转过一个廊角,缇婴身子突然定了一下。
缇婴掉过头,拉着月奴的手,走反方向。
月奴一脸狐疑间,身后清润温声已然响起,故作惊讶:“三妹妹?”
……是沈二。
缇婴根本不停步。
可那沈二毕竟不是柔弱凡人之辈。
缇婴用上了法术,他竟然跟得上,还身形几晃之下,掠到了二女身前。
缇婴当没看到,往旁边挪步。她身子要晃过屋廊,踩入下方淅沥雨中,一只手腕伸来,伞递到了她面前。
那人按住她肩膀,将她拽回来。
少年公子笑叹:“三妹妹。”
缇婴默然。
缇婴只好抬头,皮笑肉不笑,作惊讶:“二哥,怎么是你?我刚才都没看见。”
沈二轻笑。
沈二不揭穿她,只伸手揩掉妹妹眼睫上沾到的一滴雨水。
她身子一僵,想朝后退,他立即收手,衬得她的避嫌像是多此一举。
缇婴不悦。
沈二问:“你们去做什么?”
缇婴支吾,当然不想回答。
月奴却傻,被沈二看一眼,就诚实回答:“我们出门逛街。”
沈二了然,说:“那正好,我们一起吧。”
缇婴抬头。
她惊讶:“你要出门?”
——你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窝在院子里读书吗?
她还以为这个怪物出不去院子呢。
沈二道:“家里书看完了,我出门买书。”
缇婴:“我和你不顺路呀。”
沈二好脾气:“你去哪里?”
缇婴胡诌了一个地方。
沈二静看她,眸子幽黑。
缇婴心中暗有得意,挑衅而狡黠:你说吧,你说你和我顺路,你也要去这里。那我就大方告诉你,根本没这个地名,我是骗你的。我走我的阳关道,你少跟踪我……
沈二欣赏着她目中的灵动,温声:“傻妹妹。”
缇婴:“……?”
沈二俯身,他手中的黑伞朝她脸上倾了倾。
她不觉仰头。
看他目有戏谑:“根本没有这个地名。”
缇婴睁大眼睛:咦!
你怎么……抢我的话……
她被打得措手不及,手被她这哥哥牵住了。
她一颤,听到他说:“看来妹妹不识路,我岂能让你一人出门乱跑?你还是跟我一道吧。”
他竟然握她的手!
缇婴挣扎,恼怒:“我不要……”
她正要与沈二动手,沈二松开她手腕,低声:“大姐往这边来了,你要请安吗?”
……是花时!
缇婴立即扭头,跟上沈二:“我们出门买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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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坐马车出门。
车中宽敞。
缇婴怕他有什么阴谋,与月奴挨着坐,离他十万八千里。他倒没什么阴谋,宛如她是小孩子一般,随她意了。
他那种带几分笑的揶揄眼神……
缇婴心口跌一下,回过神后,她便扭头扯开帘子,趴在车窗上看窗外雨,坚持不再多看他一眼。
但是马车上,二人可以泾渭分明。下了马车,只有一把伞的情况下,沈二邀请沈三共伞,缇婴便很纠结。
她既是一个不吃亏的人,不想自己淋雨;却又不想和他走得太近。
都怪月奴没心眼,不知道出门带伞。
沈二:“妹妹又在想什么?你去哪里,我送你。”
缇婴左右看看。
她眯着眼看濛濛烟雨,天地大雾。
她看到离这里一条街不到的地方,有一座城隍庙,便说自己要去那里,很快要和沈二分开。
沈二颔首。
他撑开伞,缇婴钻入他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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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彼此不说话,各走各路。
月奴胡乱戴一个蓑笠,跟在后面。
雨下得不算小。
沈二手握着伞柄。
他看着雨帘。
慢慢的,他将伞,朝自己的方向,挪了挪。
缇婴低着头走路,忽然被雨丝淋到。
她愕然仰头,发现头顶的伞没了。
她扭头,看旁边的沈二。
他似无所觉,侧头看路边摊贩,寻找他想要的书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