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拿着孔明锁, 沈静瑶低头看了看, 这下她总算明白韩煜为何会送她这个玩意儿了。大约是觉得他要出门几天不能陪她玩儿, 才送她这么个孔明锁好让她打发时间吧。或许他觉得等他几天后回来, 她已经把这个孔明锁解开了。
沈静瑶这么想着, 对韩煜出门不跟她讲这件事也没那么耿耿于怀了。
“既然哥哥不在家, 那我等他回来了再来看他, 我就先回去了。”韩煜不在,沈静瑶也不好一直待在锦墨居,便向万嬷嬷提出了告辞。
万嬷嬷亲自送了她出门。
从锦墨居回去之后, 沈静瑶懒懒地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手里拿着孔明锁继续研究怎么解开。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翠儿进来点了灯, 屋里亮起来, 沈静瑶察觉到眼前突然亮了许多,抬手揉了揉眼睛, 问翠儿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翠儿道:“已经戌时初, 该用晚膳了。”
“那就摆膳吧。”沈静瑶对翠儿道, 把手中的孔明锁放在一旁, 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脖子。
翠儿答应一声出去了, 不一会儿提着晚膳回来,晚膳是香菇炖鸡汤、清炒小白菜、芹菜炒牛肉等。翠儿把东西摆上桌, 请沈静瑶过去用膳。
沈静瑶在桌边坐下,先喝了一碗鸡汤, 再吃了一小碗饭配青菜, 剩下的香菇鸡汤和芹菜炒牛肉都没怎么动过。
“你们把鸡汤和炒牛肉拿去分了吧。”沈静瑶对翠儿道。
翠儿和柳儿不跟沈静瑶一起用膳,吃的东西都是单独在厨房去提,没有沈静瑶吃的好,味道也只能算一般,沈静瑶人小吃不了多少,把没动过的吃食让她们拿下去分了,也算不浪费。
翠儿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给沈静瑶端了茶水上来,沈静瑶就又坐到榻上去研究孔明锁了。
研究了许久依旧没研究出来,沈静瑶叹气地把孔明锁放下,到院子里转了转,明月高悬,洒下淡淡的银辉。
沈静瑶望着明月心想:不知道哥哥现在在干什么?好想他……
……
北宁王府外面,一个黑影闪身上了院墙外面的大树,大树枝叶繁茂,遮挡住了黑衣人的身影,黑衣人的动作如豹子一样敏捷,沿着大树的枝干就飞快地蹿入了王府中。
黑衣人避开王府里巡逻的侍卫,轻巧地落在地上,贴着墙角一路飞快地摸到了北宁王的书房外面,躲在阴暗处观察情况,有侍卫在书房外面把手,黑衣人静立在黑暗处等待时机。
后半夜是人最容易打瞌睡的时候,黑衣人等了有小半刻中,终于寻得一个机会,如豹子一样灵巧地跳上了书房的房顶,再从房顶进入到了书房里面,一点儿也没有惊动外面的侍卫。
书房右边放着桌案椅子,靠墙是几排书柜,旁边还有一个博古架,黑衣人在桌案和抽屉里找了一番,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又沿着书架一路摸过去,他的动作很轻很快,不消片刻就把书架上的东西找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最后只剩下旁边的博古架,黑衣人闪身到博古架旁边,仔细地把博古架上的东西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黑衣人心想今晚上大概要无功而返了,正准备离开,一眼扫过去,发现边上放着的一个花瓶有些不对劲儿,似乎没有摆在格子的正中!
黑衣人抬手摸了摸,双手抱着花瓶试着左右挪动了一下,就见花瓶往旁边移动了一点点,紧接着靠墙的两个书架自动地往左右两边移开了一尺的距离,露出一副山水画来。
黑衣人快步走上前去,抬手掀开山水画,露出画背后墙壁上的秘密,墙壁上开了一个四方形的空格,上面摆放着几本账册和一些金银珠宝。
要的就是这个!
黑衣人拿了账册塞进怀中,其他的金银珠宝看都没有看一眼,把山水画放回去,又照原样把书柜合拢,然后就迅速地离开了书房。
趁着夜色,黑衣人不费吹灰之力就避开了王府里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北宁王府。
黑衣人离开北宁王府之后,在城里到处转悠了一圈,最后闪身进了一处小巷子,行了有百步左右,忽然纵身跃起,脚尖在巷子墙壁上一蹬,就跳上了旁边的屋顶,沿着屋顶跑过几户人家,纵身一跃就跃进了旁边的一户不起眼的小院子。
听得院子里的动静,很快就有人从屋里出来,看到黑衣人大松了一口气,连忙把黑衣人迎进屋里,压低声音小声道:“大公子,事情办得怎么样?”
“幸不辱命!”黑衣人淡淡地道。
“真是太好了。”那人兴奋地戳了戳手,激动地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恨不得捏起拳头挥舞两下。
“北宁王很快就会发现账册丢了,事不宜迟,我们要马上离开。”黑衣人对那人说道:“我们先换衣服,装成早上出城探亲的人出城。”
“是。”那人飞快地答应一声,按照黑衣人的吩咐从柜子里拿出两套普通的棉布衣服来。
黑衣人抬手一把扯下蒙在面上的布巾,又开始脱身上的夜行衣,转身到床边去拿衣服,正好对上窗外照进来的月光,霎时把他的整张脸都显露了出来,赫然正是沈静瑶记挂着的韩煜。
韩煜和叶飞动作迅速地换好了衣服,稍微休息了片刻,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就到了城门口,混在出城的老百姓里,一路平安顺利地离开了北宁城。
等到天亮之后,北宁王发现书房的账册丢了,再火急火燎地派人封城抓人之时,韩煜和叶飞早就离开北宁城很远了。
……
这几日,沈静瑶和沈秀英天天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一遍不会做一遍,两遍不会做两遍,刻苦又努力,认真起来竟不比那些读书的秀才逊色半分,倒也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让三个教引嬷嬷都很满意。
这一日,沈静瑶和沈秀英刚刚学完上午的课程,回到信义轩休息,就有一件好消息从宫里传出来——韩岳上书给沈秀英请封诰命的折子批下来了,从今往后沈秀英就是正经的一品诰命夫人了。
得知此消息,沈静瑶高兴得不得了,姑姑成了诰命夫人,这件事就算尘埃落定了,姑姑有了正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在忠勇候府也就更名正言顺了。
沈秀英内心也很欢喜,她最近跟着教引嬷嬷学习,已经明白一品诰命夫人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这些都是因为韩岳对她的爱重,她才会有这样的福气,因此对韩岳的感激和爱恋自是越发的深了。
韩岳一早就得知了此事,等他在外面忙完正事回来,沈秀英一脸欢喜地迎了上去,又是伺候他更衣,又是给他奉茶,虽然她往日也做这些,可韩岳就是觉得她今日做起来有些不同,嘴角边的笑容似乎就没有散过。
“别忙了,坐下来陪我聊聊。”韩岳伸手拉着她在身旁坐下来,笑看着她道:“开心吗?”
沈秀英连连点头,“开心,很开心。”
“开心就好,这是你该得的。”韩岳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她脸颊上的皮肤不如那些常年保养的夫人小姐的皮肤细腻,不过却让他喜欢得紧。
“谢谢你,岳大哥,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沈秀英发自内心地感激道。韩岳能时时处处考虑到她,照顾到她,让她真的很感动,能嫁给他为妻,她觉得很幸福。
韩岳抚了抚她的脸,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她道:“说得这么好,就只是口头上谢一谢我吗?”
沈秀英想了想,站起身道:“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韩岳轻笑,拉着她的手不放,睨着她不满地道:“就只做吃的哪里够!”
“嗯?”沈秀英疑惑地睁大了眼睛,心下猜到什么却又不敢承认,开口道:“那你还想要什么?”
韩岳手上用力一拉,沈秀英一个没站稳,朝他扑了过去,韩岳顺势将她抱住,“我还要这样,这样,还有这样……”低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接着又亲一口,嘴角扬起笑意,便想要把她整个人都吃了。
“嗯……”沈秀英被韩岳压在了榻上,大手抚上她的娇/躯,她受不住他的撩/拨,口中发出软软的低/吟。
屋里的温度渐渐升高,情意正浓。
……
二房院里,二太太吴氏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丫鬟战战兢兢地端了茶上来,她看也没看端起茶杯就喝,下一瞬噗地一声把茶水全吐了出来,对着丫鬟破口大骂,“你个死丫头,你想烫死我啊!”
丫鬟吓得脸都白了,跪在低头磕头求饶,“二太太恕罪……”
二太太吴氏心里烦躁得很,骂了丫鬟一通尤不解气,恨恨地道:“你给我滚到院子外面去跪着,少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丫鬟低垂着头,流着眼泪出去了。
于妈妈在旁边劝二太太吴氏道:“太太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就算那沈秀英成了一品诰命夫人,她也还是什么都不懂,也依然得不到老夫人的承认,不会比你在老夫人面前得脸的。”
二太太吴氏气急败坏地道:“她什么不懂,你没看侯爷给她请了好几个教引嬷嬷,如今天天都在学规矩,要不了多久就什么都懂了,到时候指不定还要来跟我抢管家权!”
于妈妈噗嗤一声笑出来,“太太,你这是杞人忧天了,就她那蠢样儿,别说跟你抢管家权了,给她三五年能把规矩学好么?”
二太太吴氏想了想是这个道理,沈秀英要学好规矩还要很久,跟她抢管家权也为时尚早,只是有一件事更让她担心!
她担忧地拉着于妈妈的手道:“管家的事情先不说了,我是怕她怀孕了该怎么办?她现在天天跟韩岳腻在一起,万一她哪天怀孕了,生出个儿子来,炜哥儿要想得到世子之位就难了。”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于妈妈一听也皱起了眉头,思索片刻后,忽然灵光一闪,凑到二太太吴氏的耳边道:“我们可以这么办……”
第二日早上沈秀英起来晚了,沈静瑶去见她的时候她才刚起来,又花了两刻钟的时间梳洗打扮,匆匆吃了早饭就去跟着教引嬷嬷学习了。
沈静瑶看她粉面桃腮,眼角含媚,走路也比平时慢上许多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大约昨日夜里又被韩岳欺负惨了。
教引嬷嬷都是过来人,看这些都看得多了,教她们的时候也发现了沈秀英的异样,朱嬷嬷当着沈静瑶的时候不好说什么,等沈静瑶出去更衣的时候,朱嬷嬷沉着脸说了沈秀英一通。
“你如今年纪轻,不懂事儿,又才成亲跟侯爷感情好,以为顺着侯爷予取予求就是好的,以后等你受了罪你就知道了,夫妻床笫之事也要有所克制,要懂得爱护自己的身体,不能完全顺着侯爷的意思,要懂得拒绝。“
“我,我知道了。”沈秀英被说得满脸通红,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朱嬷嬷,心道:她也想拒绝啊,但也要拒绝得了岳大哥才行啊!她每次都哭着求饶了,可是岳大哥就是不放过她,每次都说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可是这个一会儿总是要很久很久,久到她都觉得死了一次那么累。
朱嬷嬷见她脸皮薄,红得都快滴血了,也不好再说她,早早地结束了当日的课程,让她好回去休息。
沈静瑶也因此得了空闲,回去之后又拿起孔明锁研究起来,这个孔明锁她都已经研究了好几日了,还没有找到解开的法子。心里盼望着韩煜早点儿回来,她解不开还能去问他。
她在心里这么盼望着,不知不觉地又过了两日,这一日韩煜终于回来了。
得知韩煜回来的时候,沈静瑶还在屋里研究怎么解开孔明锁,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撒了一些金辉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翠儿从屋外跑进来,很高兴地道:“表小姐,大公子回来了。”
“哥哥回来了?”沈静瑶心中一喜,连忙从榻上站起来,她的手上还拿着孔明锁,不知怎么一抽,恰好拨到了最关键的点上,孔明锁一下子就打开了。
沈静瑶看着解开的孔明锁,微微愣了一下,顿时高兴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终于解开了,我终于解开了,哥哥就是我的福星,他不回来我怎么都解不开,他一回来我就解开了,我要去告诉他这件事。”
“表小姐,你慢点儿,小心摔着。”翠儿着急地道。
“快点儿,快点儿。”沈静瑶催促道:“我要赶紧去看哥哥。”
说着话,沈静瑶就已经跑出了信义轩,朝着锦墨居的方向去了,柳儿只能一路小跑着跟在她的后面。
穿过花园,眼看着就能到锦墨居了,沈静瑶从拐角跑过去的时候没注意,直接和前面过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哎哟,要死啦!”二太太吴氏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幸好有身后的于妈妈扶住她才没有摔倒,她气得不得了,看也没看撞她的人是谁,柳眉横竖,厉声呵斥道:“跑这么快是要急着去投胎呀!”
沈静瑶也没想到会撞上人,而且让她撞上的人会是二太太吴氏,一个很会搬弄是非、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之人!
见此情形,沈静瑶连忙低头道歉,“二太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你没头苍蝇一样撞过来,是恨不得把我撞死吧!”二太太吴氏截断沈静瑶的话,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继续对着她冷嘲热讽,言语之刻薄,“果然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没头没脑地横冲直撞,只怕是整个盛京城都找不到这么没规矩的表小姐,简直就是丢人!”
二太太吴氏着重强调了“表小姐”三个字,摆明了看不上沈静瑶的出身,反正在她看来,沈静瑶就是个出身低贱的野丫头,住进了侯府,穿上了锦缎,也一样不像个正经人家的小姐!
沈静瑶又羞又窘,她撞到了她是她不对,可是二太太吴氏说这些难听的话就更显得她既尖酸又刻薄,哪怕她出身不错,号称以书香礼仪传家的吴家,可是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并没有显得她有多高贵,反而只让人觉得她的心思很龌龊,心胸狭窄,所谓狗眼看人低,大抵也就如此了。
沈静瑶学着韩煜的模样,目光微冷,肃着一张脸道:“二太太,请你自重!我撞到你是我不对,可我已经向你道歉了。而你却拿着我的出身说事儿却是你的不对,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却可以选择自重!古人云,‘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古人又云,‘土扶可城墙,积德为厚地’。一个人让别人尊重,并不是出身如何,而是他本质是否值得尊重,是否积累了德行!”
“你……”
“说得好!”身后突然传来了韩煜的声音。
就在怒火中烧的二太太吴氏忍不住想要对着沈静瑶发作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鼓掌声。
“啪啪啪啪啪!”韩煜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过来,“瑶瑶说得好!”
二太太吴氏在心里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该死,她正想要好好地收拾一下沈静瑶,怎么这韩煜跑出来了?简直可恶!
韩煜身穿深蓝色直缀,大走到沈静瑶的身边,低头看了看她,关切道:“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
沈静瑶抬头看他,摇了摇头,“没事儿。”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韩煜伸手指了一下她额头上的红痕。
沈静瑶用手摸了一下,毫不在意地道:“刚刚不小心撞了一下,不碍事的。”
二太太吴氏听到她说不碍事,重重地“哼”了一声,“你没有事儿我有事儿,你差点儿把我撞死了!”
韩煜闻言转过头去瞟了她一眼,目光很冷,说话的声音更冷,“我看二婶不是还好好地站在这儿吗?”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是说你差点儿被撞死了吗?那你怎么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不去死?
“你……”二太太吴氏气得浑身发抖,旁边的于妈妈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阻止了她后面的话。
于妈妈对韩煜道:“大公子说笑了,二太太是一下子被撞得太疼了才会夸张了些,刚才你是没有看到,二太太都差点儿被撞得摔到地上去了,好在老奴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韩煜清冷的眸光扫了于妈妈一眼,勾了勾唇角,心道居然敢拿瑶瑶来威胁他!好样的!
“既然如此,于妈妈就赶紧扶二婶回去休息吧,免得再摔了!”韩煜淡淡地道,目光中的威压可一点儿也不淡——这次没有摔到地上去,指不定下一次摔成什么样!
面对韩煜无形之中的威压之力,于妈妈也不敢迟疑,一带杀神谁敢惹啊,不要命了,于妈妈扶着二太太吴氏赶紧走了。
等到二太太吴氏她们走远了,沈静瑶才回过头来,笑着对韩煜道:“哥哥,谢谢你,要不是你出现得及时,我看二太太那凶狠的样子,是恨不得把我打一顿了。”
韩煜摸摸她的头,目光温和,爱怜道:“不怕,我会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