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骂骂咧咧地吃完了饭,一整晚都没睡好觉,半夜醒了,又去观察自己的脸,见似乎更好了些,忙又用药膏抹上,这才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第二天睡梦中,楚惜颜是痛醒的。
脸上传来肿胀痛热的感觉,她伸手一摸,忽然感觉到脸上一个个巨大的鼓包,手上有粘滑的液体,睁开眼一看,居然是脓血!
“啊――”
一直守在外面的丫鬟们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惊恐歇斯底里的尖叫,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道这二小姐又是发哪门子的疯。
一个胆大些的丫鬟伸头进去一看,顿时吓得惊叫起来。
“鬼啊!”
只见空空荡荡的屋内,正有一个身穿白色中衣,光裸着脑袋的女人对着梳妆镜照着自己,只是那镜子里反射出来的图像却是让人惊恐不已。
女人脸上满是溃烂肿胀的脓包,让她的脸仿佛一张溃烂的柿子,仿佛噩梦中的恶鬼!
不止是丫鬟吓得惊叫,就是那个女人自己同样也是尖叫起来。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会这样!”
楚惜颜捂住脸恐慌地摸着,半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了那罐药膏。
“楚惜梦!贱人害我,我要杀了你!”
她穿上衣裳,把头脸裹住,随即满脸杀气地跑了出去。
“小姐,小姐您要去哪?”
丫鬟们惊慌失措地追上她,见追不住,连忙派人去荣寿堂通知老夫人。
楚惜情正在荣寿堂这里陪老夫人说话,一边道:“姑妈真的要走?最近家里发生了太多事情,招待不周,实在抱歉得紧。”
楚香兰道:“到底也不放心家里面,你姑父也来信催我了。”
老夫人经过昨天的事情也是精神不济,闻言叹道:“你回去也好,家里乱的很。”
“娘且放宽心,外面的风声过些日子也就淡了。”
正说着话,便有楚惜颜的丫鬟惊慌失措地来禀报,说楚惜颜发疯了一样闯去了五小姐楚惜梦那里,要杀人。
几人吃了一惊,老夫人心情烦躁,闻言怒道:“还不快叫人去把她拉回去,愣着干什么?”
王妈妈立刻带了几个婆子过去,老夫人气得不行:“这个丫头是疯癫了么?”
楚惜情早知如此,劝道:“想来是二妹她心情不好。”
“我看她真该也去庙里静修!”
楚香兰看了楚惜情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感觉好像跟楚惜情有什么关系。
可是看楚惜情这样面色如常的模样,她也实在不能相信,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真的不知道需要怎样的心机才行!
楚惜情朝外面看了一眼,算了算时间,大抵过了半刻钟功夫,便见外面吵吵嚷嚷的,王妈妈带了人回来,只是来人却不是楚惜颜,而是楚惜梦。
楚惜梦脸上被抓了道血痕,正被两个人扶着进来。
老夫人一看到楚惜梦先是一愣,等看到楚惜梦居然能被人扶着进来,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怎么回事?”
王妈妈疾步上前回道:“奴婢几个过去的时候二小姐正跟五小姐吵起来了,五小姐正被人扶着在院子里走路,二小姐扑上去就打人,把五小姐的脸都抓花了,奴婢几个看二小姐像是有点儿情绪不太好,就打昏了她,把人给送回去了。”
“什么,这好端端的她又发哪门子的疯?”
老夫人招呼楚惜梦坐下,问道:“惜梦,你这腿,怎么,能走了?”
王妈妈说道:“奴婢听二小姐说什么,五小姐给她送了药膏,害得她脸被毁容了。奴婢看二小姐的脸的确是比昨天还严重了,都化脓溃烂了,至于五小姐的腿,奴婢也不太清楚。”
老夫人蹙眉看向楚惜梦。
“祖母,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我以为那药膏二姐用了会好。我之前自己用过都好好的,没想到――”
楚惜梦满脸愧疚,只是她的目光看向楚惜情道:“梦儿的腿多亏了大姐请的大夫给我治疗的,药膏也是她开的,我用着都好好的,没想到二姐就出事了。梦儿想请那位大夫来给二姐再看看。”
老夫人眸光微变,看了眼楚惜情。
“五妹,你说那药膏是药婆婆配给你的么?哎呀,我说五妹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没先问问大夫二妹的脸能不能用?”
楚惜情心中冷哼一声,喂不熟的狼,楚惜梦这是想给她上眼药么?
她倒是不记得自己帮她的大忙了。
好在自己也从来没指望这个女人有什么真心,本来也不过是存了几分利用的心思。
楚惜梦委屈道:“是妹妹的错,我该先问问大夫的。以为那药膏我能用,二妹也能用。”
老夫人面色变幻,“这么说,你的腿也是她治好的?你如今能走路了?”
“嗯,已经能走些路了,大夫说继续治下去早晚能跟常人一样的。还多亏了大姐。”
楚惜梦虽然心中有了几分怨念,但当着人面,却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到底好好夸了楚惜情一顿。
“你这孩子,倒是友爱姐妹,好,这事办得好。”
老夫人笑着夸了几句,见楚惜梦还想说什么的样子,摆手道:“你现在也不好多站着,还是让人扶你回去。至于今天的事,到底是个意外,我会请大夫给惜颜医治的。”
楚惜梦转向楚惜情道:“大姐,我还是更相信药婆婆的医术,还是请她给二姐看病吧。”
楚惜梦跟药婆婆相处一段时间,也能体会到她的为人。
她不信药婆婆会帮楚惜情害人,这事若是让药婆婆去检查的话,说不准真的有办法治好楚惜颜。
楚惜情嘴角勾起:“也无不可,只是每个大夫擅长的不同,可未必能好。”
楚香兰眸光变幻,见楚惜梦被人扶着离开了,老夫人脸色沉了下来。
“你这孩子,唉――”
老夫人并不傻,这件事她其实有些怀疑楚惜情,只是一来没有什么证据,二来,楚惜颜的情况已经如此了,闹到如此地步,再想嫁人也难,她亦不想为此就惩罚楚惜情,闹到家宅不宁。
“祖母,惜情会请名医为妹妹看病的,您不要担心了。”
楚香兰摇摇头道:“你先回去吧,我跟你祖母有事谈。”
楚惜情心知此事瞒不过老夫人,也不再多言,随即转身离去。
她一走,楚香兰便低声道:“娘,这事儿,只怕跟这丫头有干系。”
“我何尝不知道?我本来希望家宅安宁,只可惜,他们心中想的都不是如此。”
楚香兰蹙眉道:“我真不能信这是这孩子做的,她会不会掺和了昨天的事?要说她落井下石给惜颜弄毁了脸有可能,可是昨天的事――真要是她做的,那也太可怕了。”
老夫人闭目道:“再想清楚又如何?这个家已经够乱了,我不想更乱下去了。”
就在楚惜情及笄的前一天晚上,顾渊收到了陈风送来的消息。
“今晚子时行动么?”顾渊把玩着纸条,目光如电:“你看准了他们送了消息出来?”
“是,属下这些日子一直紧盯那里,看到他们进进出出,有不少陌生人出入,运来不少器械。今天正好借着出城购买杂货已经往这边来了。”
“这么说,今晚就可以看到真相了。”
几日的忙碌,顾渊甚至亲自下去查探,原本被军营包围在其中的地方已经挖掘出大量的土方,外围的坑道已经挖了出来,光是这里面出来的东西已经是价值连城,为了保存这些东西,顾渊也是花费了很大力气。
而最重要的地方,因为有巨石封门,仍然欠缺有效的办法打开。
“看来对方是知晓明日我们打算开启石门的事情,此时的确是很好的时机。今晚,务必埋伏人手,准备突袭,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何方神圣!”
陈风忽然轻咳一声,面色古怪地说:“都督,明天你不回城么?”
“明天要开启石门,我们要的东西就在里面,如何回城?”顾渊埋头写着奏折,似乎未察觉陈风话中的深意。
“那要不要属下送礼到楚府?”
顾渊手中的笔顿了顿,“不必了。”
陈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不再多言,他本来以为都督会送礼过去的,毕竟,明天不是楚小姐的及笄礼么?
等陈风从营帐一走,顾渊写完了奏折放在书案上,却取了书案上一只红漆匣子打开,但见其中放置着一座雕刻了粗胚的雕像,甚至还有刻刀之类的工具。
那双惯握刀剑的手此刻却灵活地用起可刻刀在雕像上小心翼翼地刻画,他几根手指上还可见因为雕刻而导致的划痕。
外面忙得热火朝天,天色渐晚,夕阳洒在薄暮的树林中,是一片金色的薄纱笼罩。
他低着头目光专注地雕刻着,指尖仿佛跳舞的精灵一点点地去芜存菁,把那原本粗糙的胚胎打磨得越加光亮。
若有人看得他的目光,便可以发现那幽深的瞳眸此刻注满了温柔。
他已经打算好了,等明天事情解决了,就早点回去为她庆生,那个小丫头,他多日不出现,她定是心中埋怨了吧?
暮色渐深,顾渊在灯光下完成了最后的打磨,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雕像放进了匣子里面。
顾炎掀开帘子进来,手上还拎着壶酒:“哥,你在里面忙什么呢,弟弟准备了好酒,来,咱们哥俩喝几杯。”
顾渊心情不错,与顾炎对饮了几杯,遂停了杯。
“今晚还有事,不可多饮。”
顾炎低声道:“我听陈风说了,大哥,今夜咱们守株待兔,就不信拿不住人,我倒要看看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但在爷们头上撒野。”
顾渊眸光幽深:“此事不要泄露,即便发现了什么,亦不要宣扬。”
“我晓得的,今晚是不睡了,大哥你陪我下棋吧,我正跟人学了新棋谱。”
顾炎闻言叫人拿了象棋棋谱过来,他不爱文道的围棋,偏爱冲杀激烈的象棋,各自摆开,楚汉河界,打起来有声有色,颇为热闹。
只是他惯是个臭棋篓子,每每输多赢少,却每每爱抓着人陪他下棋,更爱悔棋,便是顾渊也懒得跟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