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出声询问，面色含笑，一袭白衣似雪的僧人，小青反倒出奇的平静下来。
只见这绿裙少女睁开眸子，一双眼睛之中似皎洁明月般纯净，随即开口对着法海道：
“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小青有些惊讶而已。”
“久闻法海大师斩妖除魔，护佑一方人道周全，小青心声佩服，方才惊讶出声。”
听到眼前绿裙女子的话语，法海的面色也逐渐缓和了些许，不像之前一般严肃。
遇到这青白二蛇妖之前，法海从未见过还有这般静守清明，安心修炼的妖类。
此番遭遇，已经让法海对自己心中的大乘佛法有了些许见解，不再如之前那般蒙昧不清，一片混沌。
金山寺传承数千年，得传大乘佛法，然修行至今，能够勘破其中奥妙，立地成佛之辈，也只有寥寥数人。
想到这里，法海摇了摇头，长长一叹。
他曾以大乘佛法之道，与万界议会中的那些大能之辈论过法。
而那位以剑证道，成就天仙道君的路道君曾经说过他对于佛道的见解，那些真知直到现在，法海心中还记得清楚。
大乘佛法渡世人，小乘佛法渡己身。
诸天万界之中，修佛之人大部分都是以小乘佛法入佛陀之境，随后再修大乘佛法，使得佛心圆满，更进一步。
而能以大乘佛法修成佛陀之境的，即使数遍三千世界，也不多见。
只有以万民之念塑造金身，人道金龙认其功德，再兼以肉身若琉璃，禅心得圆满，方才有可能得证大乘佛陀之业位。
这条道路，对于未曾得证佛陀之境的修士来讲，太过艰难。
即使是法海，如今也只是挽救整个杭州免于灾祸之后，方才有了一些眉目，不过后续如何进展，还是一头雾水。
“罢了罢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走一步看一步吧。”
“此番往那汴京城外的神霄山上走上一遭，先将心结解开，至于之后道路该如何去走，等后续再看便是。”
想罢之后的法海摇了摇头，正准备抽身离去，于是便对着眼前的青白二蛇，以及她们身后那些目露感激的平民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既然此灾已消，诸位施主皆是平安无事，那么贫僧也该离去了。”
“诸位若是有空的话，也可以多来我金山寺上柱佛香，给我佛道一脉添添生气。”
“如此，贫僧感激不尽！”
金山寺能在杭州发展昌盛，大兴香火，与法海时时刻刻下山济世救民不无关联。
遍观天下，也只有杭州一带的佛门，才有此兴盛之象，其余地带的香火，早就已经被道观瓜分，不剩丁点了。
如此种种，便可以看出林灵素的威势有多重！
以一人之力抗衡整个佛道一脉，绝非虚言。
“等等！”
看着法海转身，就欲飞身离去之时，绿裙少女突然出声。
“小青此次下山，见得大师佛法深厚，因此想于大师座下旁听修行些许时日，不知大师可否答应？”
小青话语说完，双手敛于衣袖之中，对着眼前的白衣僧人，就是弯腰低身一礼。
“姑娘憧憬佛法的话，我金山寺中佛经无数，而且不设禁制，你可以自行前去一观，没必要跟随贫僧身后。”
“贫僧此去还有要事，没有闲暇时间传授佛法，抱歉了。”
法海听闻小青话语，微微惊诧后，还是温和的回道。
这便是拒绝了。
小青听后，微微失望，不过终究没有继续上前纠缠。
点到为止，要是一味纠缠不断，那就会让人心生厌恶了。
“小青，你在想什么？”
白素贞听到小青这胆大的言论，忙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眉毛皱起低声训斥道。
“你不要忘记我们二人的身份，莫要胡言乱语！”
看到法海踏于地面，慢慢远去后，白素贞方才继续开口。
“你我姐妹相处这么多年下来，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但是我要告诉你，法海不是普通人，他是金山寺主持，是这个佛门衰微的世道，佛脉唯一一个抗鼎之人！”
“你对谁动了凡心，姐姐都可以不管，但是你唯独不能对法海起了兴趣！”
“这是会要命的！”
虽说像法海这种禅心坚定的大师，不见得会对小青另起青眼。
但凡事都怕个万一。
君不见当年迦叶亦曾心生不忍，动过凡心，这种于佛经记载中位列灵山，统领一方佛脉的菩萨都有过黑历史，更何况如今法海，不过只是一介凡俗修行者。
即使立于人道绝巅，依旧未曾证道佛陀。
菩萨亦有情，更何况是一介凡人焉！
“姐姐，你说你下山是为了寻着更进一步的机缘，那现在小青想问问你，你找到你的机缘了吗？”
听到白素贞一连串的喝问，绿裙少女依然巧笑嫣然，如玉脂般俏丽的容颜上并未有丝毫不耐，反而慢慢的转过身来，拨开鬓间随风吹动的两缕黑发，抬眸对着白素贞轻轻问道。
一边说着，小青还一边转过头，对着白素贞身后的法海瞅了瞅。
那俏皮的动作，是这绿裙女子经常做的。
但是落在了白素贞的眼中，却让她的面色逐渐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正如白素贞所说，二人相处了这么多年下来，她对小青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清楚无比，只要是小青做事有一点眉头，白素贞都能猜出下一刻她要去做什么。
但是反过来也是一样。
白素贞对小青这么了解，小青对于白素贞的性格自然也了解的异常清楚。
看着这丫头那意味不明的眼神，白素贞就已经可以确定，她从自己对于许仙的态度中，看出了些什么。
小青深深吸了口气，随后低着眉头继续说道：
“姐姐，正如你做出的选择一样。”
“你有你自己的道路，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
“哪怕前路一片昏暗捉摸不定，但至少是我自己愿意去走的，是我自己想要去做的。”
“就算最后走向的结局不是那么理想，那也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对于心机不深的小青来说，既然感兴趣了，那就要去争取。
不然，必将抱憾终生。
话语说完，绿裙少女便在白素贞有些愣神之际，直接转身循着法海离去的踪迹追了上去。
看到那一抹绿影转瞬消失，白素贞抿了抿唇，有些怅然若失，不过终究没有上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