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紫檀木的雕花大圆桌上摆着满当当的吃食, 桂圆人参焖鸡, 子姜焖鸭, 鸡丝银耳桂花鱼, 金丝肉松饼, 四色点心果子, 几道凉菜, 素菜,两道粥,鳝鱼海鲜粥, 银耳粥,并着两道面食,闲暇小混沌和臊子面和一罐子的杂羔汤, 这一桌子饭食, 并着苏州和京城里的特色,色香味俱全。
燕屼进屋见到长辈, 作揖行礼, “许久不曾见到岳父, 岳父可安好?是小婿的不该, 当初婳婳回苏州, 公务繁忙,未能陪同, 也甚是想念岳父,不知家中一切可都还好?”
姜清禄打量女婿, 两年未见, 姿势挺拔,有了些官威,气势威严,这是官场中慢慢历练出来,随着时间它会慢慢加深。这个女婿啊,是个有大出息的。他心里感慨,面上不显露半分,笑道:“家中都好,你岳母要照顾孩子跟家里就没跟着过来,你如今入仕途,自然公务比较重要的,哪能时不时的陪着婳婳,她这孩子被养的娇宠些,你多多包涵她。”
方才歇息时他问过府中奴仆,得知姑爷待婳婳那真是没话说,反倒是婳婳有些任性的。前段日子京城里的凶杀案,婳婳回去苏州就没告诉他,还是来京城听府里老妈妈说的,那几日姑爷似不允许女儿出府,她偏偏出门去,最后遇上凶手,差点把命折进去,虽说最后没事,凶手还被婳婳制服,可他听的真是胆颤心惊。
后来姑爷恼女儿不听劝非要那时候出府,两人还闹了小阵子的别扭,幸好是和好了。这事儿府中下人是知姑爷生气,一开始不知姑爷为何恼怒,都知姑爷待大奶奶极好,后来猜测姑爷可能就是因大奶奶私自出门不听劝才恼的。
燕屼温和一笑,“岳父哪里话,婳婳极好。”
姜清禄笑道:“你们小两口好好的就成。”眼瞧着一屋子人还站着,他忙道:“都赶紧坐下吃吧,对了,嫤姐儿跟他夫君也来了京城,他夫君是我交好兄弟家的二子袁越,你们二人是连襟,往后在京城要相互照应着才是。”
把袁越介绍给燕屼,袁越也不认生,笑嘻嘻道:“姐夫,往后兄弟留在京城还要姐夫多多关照,不过姐夫放心,我从不干违法的事儿,不会让姐夫为难的。”
嫤姐儿站在一旁不敢言语。
姜清禄笑骂道:“混小子,真真是啥话都敢说。”
袁越随着大家一起坐下,笑道:“大姐夫是大理寺的,我自然也要以身作则,不干违法犯法的事情。”
“妹夫放心,往后大家都是一家人,自然要帮衬着的,”燕屼轻笑。
“都快些吃吧。”姜婳劝道,“今日舟车劳顿,都有些困乏,用过饭食早些回去歇着。”她喝过师父开的药方,晕船晕马车的症状好上不少,回了家胃口大开,食指大动。
席面上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姜清禄以茶为酒敬过何氏,这才由着两位女婿陪着喝些小酒,酒水是邑安城有名的西凤酒,清冽香醇,入口清香微辣,岳婿三人喝的尽兴。
女眷们不必喝酒,用过饭食去到偏厅里说话,由着三爷们继续喝酒聊天。都是最近亲的人,去到偏厅里也不必拘着,脱了绣鞋上到榻上歇息,丫鬟们端来温水帕子盥洗净手漱口,又端来茶水点心果子摆在案几上,三人靠在榻上说些闲散话,何氏问过姜家近况得知都好也安心些,她心肠好,一直记得当年姜家的恩情。
何氏待了半个时辰早早由着丫鬟婆子扶着回院里梳洗歇下,偏厅只余下姜婳姜嫤两姐妹说些贴己话。姜婳屏退丫鬟婆子们,问姜嫤,“你与妹夫打算置办个什么样的宅子,我让人帮着你们打探打探,你们才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与你姐夫在南街那边有间二进的宅子,就是没有地暖,这边冬天比苏州冷的多,现在是热天,找人通上地暖还来得及,这宅子要不你们就先住着。”
姜嫤摆手道:“大姐姐使不得,我来之前就与相公商量过,想在外城置办一座两进的宅子就好,内城就不必,这里头住的都是当官的,若真是住进来,还怕被人说道,相公说等到明天他先自个到处转转。”
袁越是个闲不住的,姜婳也清楚,两人其实也算青梅竹马。姜父交好的袁柳两家当初其实挨着门户住一起,家世一般,姜父三人年轻时敢闯荡,结伴一起,也导致三家儿女很亲近,袁越小时候没少欺负姜家的小姑娘们,当然这种欺负仅限于抓条小蛇小耗子吓唬她们,因此袁越小时候没少被家里人揍。不过他也很护着姜家姐妹们,瞧见她们被欺负绝对是第一个握着拳头冲上去的。
“那他打算做些什么营生?”姜婳捧着梅花粉定窑茶盏呷了口茶水,“你的嫁妆可都带着过来?田产铺子可要置办些?我也不懂这些,妹夫是如何说的?”
姜嫤柔声道:“相公说,先看看做什么营生,置办两间铺子先,如若生意不错,能赚银钱就在京城置办田产庄子家业。”
姜婳也微笑道:“如此甚好,妹夫有他自个的主意,宅子铺子可以慢慢置办,有爹爹在,也能帮着掌掌眼,你们在府中住着莫要急。”
姐妹两人说着眼下的情况,姜婳又问过她来京城后那两年多姜家的情况,那两年她与爹爹通信,爹爹也只赶着好的说,并没说太多府中情况,姜嫤迟疑片刻才说:“其实那两年母亲挂念大姐姐,还病了场,是神医下山来府中帮着母亲看病的,饶是如此母亲都还在病榻上躺了半个月才好起来。”
这话说的姜婳忍不住落泪,当初回苏州,她连其他人家都未拜访过,只是家中陪着爹娘或是青城山去陪师父,却从不知娘亲曾病的这样严重,是她不孝,不能在双亲面前尽孝。
姜嫤有些吓着,急忙劝道:“大姐姐莫要哭,当初神医说母亲是心郁思念所致,并无大碍的,其余的都没什么事情,妹妹们很听话,功课也好,小妤儿这两年也是乖巧起来,姨娘们也都很敬着母亲的。”至少是表面上,当初姜婳惩戒云姨娘让两位姨娘长有足够教训,还真的不敢闹事。
嫤姐儿劝说,姜婳情绪好些,慢慢止了泪水,握着妹子的手道:“这两年多亏妹妹在家中帮衬陪着母亲,我也心安些,如今这京城里只有我们两姐妹,要常走动才是。”这两年许氏教导姜嫤不少庶务,省得她成亲后什么都不懂,一团糟。
姜嫤性子易害羞,羞声道:“我都省得。”
姐妹两人说道亥时,那边才散场,姜婳跟姜嫤起身穿上绣鞋,领着丫鬟妈妈们过去伺候着,三人都喝的有些高,醉醺醺的,袁越起身一条手臂还搭在燕屼肩膀上,完全是个自来熟。饶是如此,燕屼依旧脊背挺直,正笑眯眯的跟袁越说着话,姜嫤大概有些恼他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微红着脸颊过去扶住他,“相公喝多了,早些回房梳洗吧。”
燕屼身边的两个小厮也进屋伺候着,半搀扶住他,还有另外两小厮上前扶住姜清禄,姜清禄喝的有些晕,大着舌头道:“都早些回屋歇着吧,这几日怕是要住在府中唠叨女婿,等寻到住处在搬出去。”
燕屼温言道:“岳父与妹夫二妹们住多久都成,把着府中当着自己家里就是,时辰不早了,岳父跟妹夫二妹回去早些歇息,那边婳婳都已经安排妥当,若缺些什么,遣丫鬟过来说声就是。”
众人道别,姜婳随着燕屼一块回到正院里,他应该是真的喝的有些多,身量渐渐都压在两名小厮身上,刚进垂花门,他脚步顿住,直起身子,挥手屏退身边小厮,牵起姜婳的手回屋,人还有些晃,身上浓重酒气,牵着她的手却很紧。姜婳其实有些心疼的,喝了那般多的酒水也不知多难受。
走到抱厦处,丫鬟婆子们急忙迎上去伺候起来,也不必说,珍珠亲自去小厨房熬醒酒汤,又让春蝉如意抬热水痰盂进屋伺候。翡翠已经先行进到屋子里把灯点上,姜婳搀扶着燕屼进到里屋里的床沿下坐下,见他眼睛通红,心疼道:“怎么喝这么多,也不劝着爹爹他们些。”
燕屼大概喝高了,还伸手捏了把姜婳嫩滑的脸颊,捏的她都呆怔住,他这才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丫鬟们把铜盆痰盂端进来,姜婳让人退下,亲自伺候着他洗手擦脸,见他微闭着眼,也不好吵醒他,任由他歇下。丫鬟们端着水盆布巾静悄悄退下,她脱下鞋袜上床帮他捏捏额头,让他舒服些,没个防备却忽然被他翻身压在身上,他怕压着她手肘撑在柔软的蓝底白牡丹滑丝薄被上,哑声问道:“晚膳前不是说有话同我说吗?娘子想说些什么?”
姜婳此刻就有些说不出口,推搡他道:“你快些起来躺好,这样不难受吗?你都醉了,明日再告诉你吧。”
燕屼就低头咬住她的嘴唇,柔声道:“说吧,与娘子已有三月未见,甚是想念,不说那些,我们说说别的话也好,回苏州怎么样?可有被人欺负,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安好?底下的妹妹们都听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