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荀拦住路不让她走,“晚上帮我个忙。”
“帮不了。”徐澄一口回绝。
“那李思言我们也查不了。”这类案件一般派出所报上来,都会录入失踪人口库,在刑警职责范围内,不管谁报案,他们都会查,周南荀故意这样讲。
这招对徐澄很管用,她气鼓鼓地吼道:“什么事?”
周南荀:“陪我去朋友家吃顿饭,下班我回去接你。”
徐澄瞪他一眼走了。
宋季寒没见过徐澄,总嚷着要认识一下,周南荀一直不理他,这次宋季寒女朋友打电话说,过生日想周南荀带徐澄一起来,朋友的女朋友开口,他没法拒绝,可又刚和徐澄闹不愉快,犯愁之际徐澄自己来了,他将计就计威胁她答应。
两人一路无言,到宋季寒家门口,周南荀去牵徐澄的手。
徐澄双手背在身后不让他碰。
周南荀软下声,“让宋季寒知道我们在吵架会抠根刨底问原因,我都说不清我们在吵什么,怎么给他们讲?”
徐澄咬了下唇,缓缓伸出手放入男人掌心,干燥而温热。
房门打开,两人一起露出笑,似一对恩爱夫妻。
来给宋季寒女朋友庆生的朋友都是周南荀认识的人,寒暄后,大家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落在第一次见面的徐澄身上,无一不夸她漂亮。
见到本人,宋季寒终于明白,为什么周南荀这段日子频繁来电玩城打游戏,他悄悄对周南荀说:“这么个美人在家,还不碰不得,真是难为你了。”
周南荀打宋季寒一拳。
在周南荀这没讨到好处,宋季寒搞事情,非让新婚夫妇说他们初见时对彼此的印象。
躲不开,周南荀先开口:“没经历过风雨,不知大自然残酷的温室玫瑰。”
有人好奇问起徐澄家世,徐澄简单说了几句。
在场的女性一看徐澄气质和穿着打扮就知道,她说得低调了。
大家笑着聊着,忽然有人问起,宋季寒和韩娟的婚事。
他们谈了五年,两家因为彩礼、房子等问题谈不拢,婚一直拖着结不成,横在他们中间最大的问题是钱。
话音一落,两人不约而同沉默,怕大家尴尬,宋季寒笑着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大好青春还没享受呢,不急着结婚。”
一句打圆场的话,将喝多酒的韩娟点燃,她指着宋季寒说:“为什么不说实话?大家都结婚了,只有我们还拖着,宋季寒我跟你五年了。”韩娟流着泪,垂打宋季寒:“你告诉大家我们为什么不结婚?”
“你疯了?”宋季寒抓着韩娟双手,不让她耍酒疯。
韩娟手动不了,嘴上喊得更凶,“你要是能拿出我爸妈要求的彩礼数目,买上他们要求的房子,我们会不结婚?”
宋季寒也急了,“我没努力吗?房子、彩礼哪样我家不给你拿?是你爸妈狮子大开口,整个风絮县能有几个人拿出100万彩礼?”这些事他早憋一肚子火无处发泄,韩娟当众扯出这事,他也不管面子了。
韩娟:“我爸妈想我后半生过得轻松点,他们有错?”
宋季寒冷笑,“那我爸妈已经拿出他们全部的积蓄来满足你,凑不够100万,他们又有什么错?”
韩娟看向徐澄,带着对现实的无力哭诉:“因为钱结不上婚,是不是很好笑?真羡慕你这种富家小姐,要风得风雨得雨,永远不会有烦恼,体验不到普通人的悲哀。”
徐澄确实没见过,为钱吵得不可开交的情况,又突然被韩娟点名,一时不知道怎么答,下意识往后缩了下。
周南荀上前挡住徐澄,出声制止,“行了韩娟,人各有命。”
韩娟喝得头脑不清醒,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就护着她吧,将来人去楼空,有你哭的一天。”
“与你无关。”周南荀起身拉着徐澄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向懒得管旁人家庭琐碎的周南荀,竟为一个女人动怒。
走到门边,徐澄倏地顿步回头,看向韩娟,软甜的嗓音也带上怒,“只要是人都有烦恼,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要风得风雨得雨,永远不会有烦恼?你看见的只是别人想让你看见的。”
出了楼门,周南荀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今晚会变成这样。”
“跟你没关。”徐澄没把今晚得不快,怪罪在任何人身上,“你那样说韩娟,宋季寒会不会不开心?”
“不会,宋季寒是个拎得清的人。”周南荀说。
“100万很多吗?”徐澄语气平淡,没有揶揄或讥讽,纯是好奇。
徐正清在外面养的小明星,随随便便买辆车都要上百万,投戏更是几千万打水漂,100万在她家真不算多。
周南荀:“在我们这算多了,正常拿彩礼用不了这么多,韩娟爸妈比较特殊。”
“那他们以后怎么办?”
“可能会分手吧,宋季寒家人一直不同意。”
徐澄叹了声。
路上,徐澄靠着车窗,看着窗外夜景,一言不发。
周南荀默默按开车载音乐,播放歌曲,没打扰徐澄。
沉默到家,周南荀进厨房,从冰箱拿出两罐啤酒,打开递给徐澄。
“干嘛?”徐澄不接,“我不喝。”
周南荀放下手里的酒,又拉开一罐,“我陪你喝。”
徐澄不动。
他拿着手里的啤酒,自顾自去碰徐澄那罐,接着就要往嘴里灌。
徐澄上前抢下酒,“你也疯了?”
冒着凉气的酒洒到身上,两人都没擦,徐澄握着周南荀没喝到的嘴里的酒抿了口,“刚说过不许我喝酒,又主动拿酒,你矛盾不?”。
周南荀往后仰,脊背陷阱沙发靠背,偏头,从背后看徐澄,“如果酒精能让你放松,心情变好就喝吧,醉了有我呢。”
徐澄终于露出笑,“把你当成小赵也可以?”
“小王都行。”
“早这样我们就不用吵架。”
“那时没想开,我的错。”
周南荀拿出一副扑克,握在手里洗牌,“我们玩个游戏?”
徐澄回头,对上他目光,“什么游戏?”
周南荀把洗好的扑克牌,交到徐澄手里,“你从这里随便抽一张,如果我能猜出你抽的牌,你回答我一个问题,猜错我回答你。”
“好哇!”徐澄一口答应。
扑克牌铺平在沙发,徐澄先检查一遍扑克牌的背面有没有标记,见一切正常才抽出一张,翻过来看眼,马上扣在身边,得意说:“猜吧。”
周南荀想了想,“红桃a。”
徐澄瞠目结舌,缓缓亮出红桃a的牌,“你怎么猜的?”
周南荀没正面回答,说:“我猜对了,下面我问,你答。”
徐澄喝不惯啤酒,呛咳了声。
周南荀抽出张纸递过去,徐澄擦擦唇边,“你想问我晚上为什么不开心?其实也没什么,就韩娟的话让我想起些不开心的事。”
她挑眉,狡黠地笑笑,“周队还有对别人好奇的时候?”
周南荀垂眸,低说:“你不是别人。”
徐澄没追问,说:“我妈一直不给姑姥回信,不回风絮,是因为她19年前就死了。
我已经记不清和她相处的时光,唯独记得那天她化了妆,穿着漂亮的白色婚纱,站在阳台上对我摆手,我跑过去,她却纵身一跃消失在阳台,我从围栏的空隙里伸出头,看见她躺在地上,白色婚纱染成红色,像朵盛开的花。
成年后,我才知道,我爸的女人多到数不清,我妈只是其中一个。
她把我爸当成全部,我爸对她却是一时新鲜,结婚因为有了我,他们结婚没有婚礼,没有宾客,甚至没有祝福,我出生后,我妈患上产后抑郁,我爸又不知收敛,最严重的一次,他把人带回家,我妈受了刺激,用那样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按这个故事走向,我应该恨我爸,甚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偏偏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只有三岁,根本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没了母亲便本能地向父亲索取爱,他又因对我妈愧疚,对我格外宠。
我继母是我爸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使我爸隔年就娶她进门,还接受了她的女儿。
一开始我不适应,时常哭闹不听话,她为了让我臣服,趁我爸不在家拿针扎我、放蛇吓我,所有痕迹不明显的招数,她全用过。
家里是她的天下,没人敢告诉我爸她对我做的事,一个四岁的孩子,哪里经受得了这些,没多久我就屈服,开始讨好她,对她叫妈,喊她女儿姐姐。
就这样演了十四年,直到刘姨意外泄露我母亲死亡的真正原因,我一怒之下去了国外,再没回来过。
徐正清在物质方面给我了极大的满足,让我没为生存发愁过,但他忙着赚钱,忙着女人之间周璇,孩子是意外到来的赠品,可有可无,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我小时候被虐待过,更没深入了解过我。
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没经历过风雨的温室玫瑰,还是朵没根的玫瑰,只虚假地插.在土里,营造绚烂。”
周南荀:“对不起,我不知道——”
徐澄喝了口酒,“你不用为我的不幸道歉,也不用安慰我,人生那么长,如果一直沉寂在背痛里,我早像我妈一样离开这世界,这些事我能讲出来,说明早放下了。”
周南荀没想到生长在金字塔顶端的娇小姐,有这样令人窒息的童年,更无法想象这些年她怎么熬过来的。
他抬手在徐澄头上摸了摸,无比温柔地说:“你的根就在土里,是你自己长出来的,比父母给得还强大。”
徐澄鼻子一酸,把扑克牌就塞周南荀手里,“你搞这个破魔术,就是为了骗我说出这些?”
周南荀没否认,洗着牌说:“再玩一局。”
这次徐澄抽到黑桃5。
周南荀思虑几秒,“是黑桃,黑桃7?”
徐澄露出笑,亮牌说:“你输啦,黑桃5。”
牌是周南荀准备的,输赢都在他手里,周南荀随着她笑了笑,“愿赌服输,你问吧。”
徐澄双手捏着啤酒罐,用力往下按,凉气渗进掌心,才缓缓开口:“以后你会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
周南荀没打算过找女朋友,更没想过这问题。
若如实答没想过,徐澄那肯定过不去,他认真想了想,抬眸睨她,“你这样的。”
第24章 温室玫瑰(三)
徐澄不信, “哄我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