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此时台阶刚上来两个人——
去校内超市买了功能饮料回来的高腾和姚弘毅。
“哎,那个是不是咱班那小乞丐?”高腾疑惑地回着头,进了体育馆里,“她怎么会和丁怀晴的朋友在一起?”
姚弘毅在外面热得满身汗,跑到体育馆内的冷气口下对着吹,头都没回:“你还认识丁怀晴的朋友?怎么,转移目标了?”
“暑假攒局玩的时候见过一面,老子对漂亮妹妹过目不忘,天生的,没办法。”
“呵,你那点金鱼脑都用这上面了。”
“滚!”
高腾骂完时,人已经到游烈在的那座篮球架下了。
游烈的卫衣袖子随意撸起来些,袖口下露出来流畅漂亮的冷白臂线,掌心间掂着颗篮球,正站在三分线上投篮。
只是那人看起来并不投入,甚至有些散漫的倦感。
不过高腾也习惯了,从他认识游烈开始,好像就没见这位大少爷在任何事情上谈得上专注或兴致勃勃。
游烈永远冷淡,松弛,浑不在意。
天生一副对任何事情任何喜好都随时可以抛弃抽离的状态。
在新德中学里,他“少爷”的外号也是这样来的——傲慢得刻进骨子,偏又发光体似的叫人挪不开眼。
因此高腾一直坚信,虽然烈哥现在不谈恋爱,但以后只要开始谈了,那一定是个月月换新女朋友的大渣男。
毕竟也确实有那个资本。
不像他,专一,还得不到。
“唉。”
想到这个,高腾就痛苦地仰进休息椅里。
他决定给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就扭头看向慢了几步过来的姚弘毅:“你说,小乞丐不会是被丁怀晴的朋友叫去他们‘活动基地’了吧?”
“鬼知道,”姚弘毅皱眉,“那么关心干什么,你对她也有定点扶贫的心思了?”
“我哪有!她那么土丑土丑的,你这是在侮辱我的审美!”高腾气得跳脚:“还有!什么叫也?!”
姚弘毅眼神闪烁了下。
他扣下手机,无声地朝篮球架下的游烈努了努嘴。
高腾一噎:“……烈哥那叫,献爱心,帮助同学,怎么就定点扶贫了?”
姚弘毅似笑非笑:“是吗。”
“不是吗!”
“行,那试试。”
“?”
没等高腾问一句“试试什么”,他就见姚弘毅躬身坐起来了:“烈哥,我们刚刚在体育馆外面见着咱班新来的贫困生了。”
“咚,咚,咚。”
篮球节奏一丝不差,匀速在那人掌心与地板间起落。而游烈头也未抬,眼尾仍压垂着冷淡的倦怠感。
高腾撇嘴。
姚弘毅仍笑着:“我看她是被丁怀晴的人叫过去的,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篮球勾到掌内,然后那人手腕一抬,橙色的球就在他的注视下抛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
空心旋入篮中。
游烈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声线也懒落回来:“这么乐于助人,那你打110吧。”
“……”
“我说什么来着。”
高腾给了姚弘毅一个胜利嘲讽的眼神。
姚弘毅耸了耸肩:“行吧,看来是我想多了。”
此刻。
体育馆后,掩在高涨的绿化草丛内,一座废用的学生活动室正敞着半扇门。
活动室里的灯光亮得昏昧不清,虚焦的光圈下,扎着双蝎尾辫的少女狼狈地趴伏在地上,正在慢慢起身。
夏鸢蝶是在进门时,被门后伸出来的手突然推了过来。
凭借身体灵巧度,她在第一反应里躲了下——
然而输了天时地利,夏鸢蝶并不知道门后紧跟着就是个台阶,于是一个踉跄就十分实在地摔到了地上。
还是机警性太差了。
少女一边安静起身,一边低头检查火辣辣的手肘上的伤势情况,密睫下的眸子安静得有点可怕,完全没有受惊吓的反应。
还好灯光昏暗,少女又低着头,没人看清。
“摔了一跤都一声不吭,这山区来的不会还是个傻子吧?”
“……”
嬉笑后,随着不知谁的话,几道人影从活动室内各个角落围了上来。
他们之外,还有几人仍在原地,打牌的打牌,玩游戏的玩游戏,只讥诮地配合着甩过来几个眼神。
夏鸢蝶检查了几秒,确定应该只有手肘处和膝盖下的破皮擦伤,她这才摸起摔到身旁的眼镜,慢吞吞戴上。
迎着声音来处,少女仰起脸。
走过来的女生为首,抱臂停在门外一块光区里。
那张漂亮明艳的脸蛋也露了出来。
丁怀…晴。
夏鸢蝶推起眼镜,算不上意外地轻眨了下眼。
“就你这样的,也配穿游烈的衬衫?”停下的丁怀晴双手抱臂,正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她的黑框眼镜和垂到地上的蝎尾辫,“他疯了吧?”
夏鸢蝶:“……”
她就知道。
有些人天生祸害。
确定了这场无妄之灾的来由,夏鸢蝶眼底的凉意反而松了几分。
既然是为了游烈来的,那根本矛盾也简单——事情会比她想象的好解决得多。
她可以省不少精力和时间。
这样想着,昏昧的光线下,并不明显地,少女眼神和神色慢慢起了变化。
到丁怀晴的视线正对上她眼睛时,伏坐在地的女孩已经是一副害怕又瑟缩的神态:“你是,丁怀晴吗?”
“哟,丁姐,这小乞丐还认识你呢。”昏暗角落里有人笑道,“看来我们级花的名头还是盛行着呢。”
“去你的,”丁怀晴转回来,挑眉,“是又怎么了。”
“是你就好,你误会了。”
地上的女孩低下头,声音都好像带点轻颤,“游烈给我衬衫的时候,只提起了你。他,他应该是怕我去找老师,再打扰到你,这才把衣服扔给我的。”
“……”
活动室里一静。
连角落里打牌的都消停了,围在旁边的几个人更是惊讶地扭头望来。
“这么说,烈哥是为了给丁姐负责,才借衣服给她的?”
“我之前就说嘛,烈哥缺女生追吗?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把自己校服衬衫借给一个山区来的土包子穿?”
“就是,烈哥怎么可能看上她啊?这得多口味独特?”
“哈哈哈丁姐,你和烈哥成了可得请客!”
“……”
正是全校最混最不务正业的学生聚集地,玩笑也都让人听不下去。
低着头的少女已经无人注意。
一点躁意掠过她眼底,夏鸢蝶忍耐着,用舌尖轻抵了抵脸颊。
不要因为情绪而做得多余。
早点结束,就能早点回去上自习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丁怀晴被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哄得心花怒放,但显然还不太相信。毕竟游烈对她一贯的冷淡态度,她作为当事人最了解。
于是她又压下欣悦,在夏鸢蝶身前蹲了下来。
“嗯,真的,”扶着黑框眼镜的少女有些瑟瑟地往后缩了点,“他当时只问起你了,就在教室里,我后桌应该都听到了,你可以问他们。”
“……”
压不下的笑意浮上嘴角,丁怀晴几乎是原地跳起来的。
她转身就想往外跑,但又想起什么,她回头看向活动室中央的空地上:“衣服呢?”
“什么。”少女茫然轻声。
“烈哥的校服衬衫,”丁怀晴又急切得不耐烦,“你还他了吗?”
略微停顿。
然后夏鸢蝶轻点下头:“还了。”
白衬衫此刻就在他家,还就挂在他家后院的晾衣杆上,怎么不算还?
“啧,可惜了。”丁怀晴嘀咕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