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给了你杀我的机会, 你却没把握住, 那就……”
她身如鬼魅, 残影乍现,瞬间来到谢扶玉的面前,猛地扼住了她的喉。
独属于高阶灵物的威压漫下来,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猛地攀上江山月的手,倔强地掰着她的手指。
上一次对上如此强劲的妖力, 还是在面对幻妖的时候。
江山月细细端详着她, 略微有些不满:
“我曾听幻妖说, 你与那些废物修士不同, 可今日一见,我却觉着你们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都是优柔寡断的小废物。我都站在你面前给你杀了,你怎么反倒不敢动手?”
她手下的力道又重了三分。
谢扶玉的窒息之感越来越强烈, 从口中拼命挤出几个字:
“……咳。我为什么要杀你?”
“你当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不就是它吗?”
她另一只手中凝起灵光,露出剑魄来。
“既然有明确的目的,当然要不择手段地得到它。”
既然知道面对的人并非善类,就不该对她心存一丝善意。
简直愚蠢。
剑魄在她眼前隐隐散发着幽光,江山月附在她耳旁,幽幽道:
“只要杀了我,一切都是你的了。”
“杀了我……”
“都是你的……”
她的声音开始扩散,重叠,飘渺在这四方的天地间,与幻妖如出一辙,却比那幻妖要更拨人心弦。
她是千年狐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蛊惑人心。
江山月打量着手中的人儿,像是在看一只随意碾压的蝼蚁。
谢扶玉顺从地念起心诀,将拂华召回手里。
“不对,不是这把剑……”
媚语如丝,直往她心里钻。
“这是七星的剑魄,我自然要见到七星剑。”
七星……
混沌之中的谢扶玉听见这个名字,下意识地念出心诀。
江陵与赤羽本就在找两人的踪迹,却见七星倏然而出,立在空中,旋即朝一个方向飞去。
“追!”
两人紧随其后,却见七星消失在了空气的裂隙,瞬间无影无踪。
江陵的眉心皱得越发地紧。
“进不去的,她撕裂空间,折叠出了妖域。”
妖域内。
七星剑静静躺在地面,剑魄的凹槽仅剩两处。
江山月将手中的剑魄填上去,松开了掐着谢扶玉脖子的手。
“留着你,还有大用。”
谢扶玉依旧双目无神,直勾勾地看着地面。
江山月满意地看着自己精神控制的成果,旋即变出一碗汤药来,端至她唇边:
“来,喝了它。”
是一碗黑色药液,隐隐散发着腥气。
掩在袖下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神却依旧空洞无波。
谢扶玉见过幻妖控制人心的力量,索性在江山月施展之时将计就计,本想看她意欲何为,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喂她喝下这样的东西。
药盏就抵在她唇边,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想起她那句“留着你,还有大用”,这碗药……应当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她干脆咬着药盏,将其中的药液一饮而尽。
药液顺着她的血液流淌遍全身,她顿时燥热起来,浑身上下的每一处肌肤和骨骼都似叫嚣着疼痛。
可她见过的,被操纵之人会丧失痛觉。
为了不露破绽,她只得硬撑,指甲恰进手心里,拼命用手掌的疼痛对抗着药液带来的后果。
江山月并未发现她有什么异样,拿起七星,展袖施法。
一瞬间,又是天旋地转。
待四周的环境渐渐清晰起来,她发现自己如今竟身在海底。
这地方甚是眼熟……
人鱼正挥舞着镐头敲击晶矿,像吃了永不困倦的药物,在海底挥洒着他们的生命。
“跟上。”
江山月命令着她,略过这些人鱼径直望前走,来到了另一处水晶门前。
佯装受操控的谢扶玉听话跟着。
她一抬手,水晶门便应声而开,门后早已来了接应她的人鱼。
“妖王,我们主上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且带路吧。”江山月懒懒道。
谢扶玉一时有些茫然。
妖王同鲛人族一直保有联络?
他们在联络什么?
刚刚看她路过晶矿石时毫无异色,应当是早已经知道鲛人一族与金玉山庄的勾当。
不对……
她想起当初在海底时遇上的深海巨兽。
兽,修炼为妖。
而她,正是当世的妖王。
她心中疑虑甚多,不自觉放慢了步伐,惹得江山月起了疑心,略带狐疑地看向谢扶玉。
她当即放空眼神,仍一丝不苟地跟在她后面,后知后觉,身为人族,她居然能在水底畅行无阻……
应当是那碗黑糊糊的药液之故。
可避水丹的秘法,只有金玉山庄掌握。
江陵身为妖族少主,也从未听闻过什么避水秘术。
难不成妖族,鲛人族,金玉山庄,早已暗中结盟,相辅相成……
她被自己冒出的念头一慎,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若想让本就互为仇敌的族类,牢牢联合在一起,大抵也就是为了一个“利”字。
“族长。”
她们来到一座扇贝前,引路的鲛人轻扣了扣扇贝壳子。
它缓缓打开,只见其中横倚着一只俊美的男鲛。
他的肌肤白至透明,泛着珍珠般的柔光,长睫、头发与鱼尾皆是蓝白相间,他晃了晃尾巴,在海里敲打出浪花,道:
“阿月,别来无恙。”
阿月?这称呼和语调着实有些暧昧。
谢扶玉心想。
江山月勾了勾殷红唇角,将她一把扯至身前。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宝贝?”
“宝贝?何以见得?”男鲛有些不屑。
“她可是陆离派来杀人家的呢。”她讥诮道,“陆离选中的人,可一向不会错。”
“他当初选了同你纠缠,可不就是他的错吗?”他调笑道。
江山月把头撇至一旁,不屑道:
“你以为他当年找我,只是情深不寿?”
“哦?难道不是吗?”
这鲛人也问出了她想问的。
“敢问我若没了王姬身份,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赤狐,你猜……他还会不会执意娶我?”
男鲛的目光晦涩起来。
不会。
这是在场三人之间彼此心照不宣的答案。
“可他当时甚至不顾群臣阻挠……”
男鲛不服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