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掌握吸食秘法,一人手持满是鲜血的琉璃。
齐四似乎自知不敌,干脆将手中的琉璃随手一抛。
然而这随手一抛,却直直朝一人一狐飞来。
狐狸并未带着她躲闪,而是直接张口吐出一团灵气,将琉璃冻在了眼前,旋即又不声不响地落了下去。
浑身煞气的两人再无半分仙门修士模样,反而像是两个无恶不作的魔头,站在彼此的对立面,挑衅着对方。
齐四一改先前的策略,抬手祭起一个几人高的纸人做盾,接连挡下数次那人的吸食秘术。
那人抬手打出若干道灵力,却是久攻不破,一时心急起来,出招变得更加狠绝。
然而,出手越是不留情面,越是狠绝,便最易将破绽留给对方。
以纸人为盾的齐四似乎终于窥探到了他的破绽,朝着先前扔琉璃的位置,发出一枚小纸人,小纸人抓起落在地上已凝结成冰的琉璃,便朝着他的灵脉刺去。
事发突然,江陵与谢扶玉并未来得及反应。
若是仅凭那块琉璃,未必能划破他的灵脉,可那琉璃外,恰凝着江陵的寒冰,几乎是世间最坚硬的刃。
寒冰霎时划破他的灵脉,鲜血喷薄而出,洒了齐四满身,连举在身前的盾也染成了鲜红。
然而,正是这块冰,让他注意到了此间还有旁人的存在。
齐四缓缓转过身来,正对着江陵与谢扶玉,眼底的黑气汹涌着。
接着,他手中运起灵力,将倒在地上,已经受了重伤的同门,瞬间吸食成了人干。
原来他也会秘术!
谢扶玉有些惊诧。
也是……
若真是一个一心向善之人,又怎会被大妖的妖气动摇了心志。
最后与他对战的人本就吸食了不少同门灵力,如今这些灵力兜兜转转,全然落入了他的体内,周身一时黑气暴涨,显得颇为吓人。
他倏然朝花丛发出一枚纸人,却被江陵的妖火瞬时燃尽。
“好啊,竟然是妖孽。”
他桀桀笑着,依旧举着那张纸人盾,朝花丛缓缓走来。
“咱们不能和他这样耗着,得先唤醒他的理智。”谢扶玉干脆道。
“如何唤醒?”
“那大妖的灵魄在眼睛,你们每个被她操控的人,眼底都蕴着黑气。我还记得……那时你眼底的黑气尽散以后,便恢复如常了,想来……现在也该这么做。”
谢扶玉沉吟道,
“我要想办法刺穿他的眼睛。”
“狐狸,你帮我假意攻击他,让他全身心防备着你,我埋伏在一旁,见机行事。”
“好。”狐狸点点头,“你万事小心。”
谢扶玉从狐狸背上跳下,足间轻点几步,便埋伏在了花丛里。
江陵则从花丛中跳出去,对着那天魂宗的齐四,吐出一道妖火。
纸人最惧火。
谁料那人的纸人硬生生接下了这道妖火。
轰地一声,纸人顷刻点燃,却只是燃着,没有烧化一分一毫。
那人猖狂地笑着:
“哈哈哈,若非我早已将手中的纸人炼化为刀枪不入的法宝,又如何能屹立至今?”
他说着,便朝江陵打出一道吸食秘术。
江陵忙躲闪,这秘术落在沙漠中,径直炸出了一连串的坑洞。
他举着盾,朝他逼近过来。
“我会用冰。”
趴在地上等候时机的谢扶玉倏然听见了江陵的传音入密。
江陵一边躲闪着他吸食秘术的攻击,一边继续同她传音。
“他的盾刀枪不入,与他耗着,是在耗费我们自己的心力。我待会儿用凝冰之法,暂且连带着将他的纸人一齐冻住,你趁机去刺他的眼睛。”
“好。”谢扶玉点头。
“你……能破我的冰吗?”
他有些不确信,
“罢了,我给你打出一道火,你用剑尖儿沾着火星,便必然可破。”
“嗯!”她定声道。
霎时,她身旁的花丛便燃起了一片妖火。
她见了那火光,猛地想起方才与大妖对阵时江陵擦过自己手背的妖火。
那一瞬间,疼得她仿佛置身于炼丹炉中。
她下意识跳开想躲。
可齐四听见这边又有人类的响动,蓦地回过身来,朝她打出一道吸食秘术。
她一把扯下趴在拂华上的纸人,堪堪闪避,接着,下一道便接踵而来。
她这回没躲,干脆抬剑去挡。
这人灵力强大,拂华挨了这一击,顿生一声巨大轰鸣。
她持剑的虎口被震得发麻,耳中一瞬尖锐耳鸣划过,令她眼前一黑。
于是下一道,她不敢再硬接,只得左躲右闪,围绕着江陵留给她的妖火四处打转,时刻准备着与他配合,好将他一举击破。
狐狸见他为了攻击谢扶玉,而将后背留给了自己,当即改了决定。
一道妖火精准地落在齐四手上,他烫得跳脚,倏然丢开了纸人盾。
也正是这时,冰从他的足下蔓延而起,迅速自他的小腿,膝弯,大腿凝结攀爬,直至将他整个人冻成了一座冰雕。
谢扶玉找准时机,拂华挑起一抹妖火,如电闪,如鬼魅,行至他身前。
带着火光的剑尖儿瞬间划开了冰雕,深深刺穿他的双目。
一时间,黑气蹭地从他眼珠中四散出来,窜向了花丛之中,就此消失不见。
江陵收了术法,凝冰旋即退了回去。
那人的眼眶流出两道鲜红的血,捂住双眼,猛地倒在地上哀嚎。
“好痛,好痛……师兄,师弟……你们在哪儿?这是哪儿?”
尘埃落定。
谢扶玉松了口气。
大妖悬浮在上空,看着眼下的三人和满地尸首,不禁讥讽一笑,喃喃道:
“呵,愚蠢。以为这样……便结束了吗?”
谢扶玉望着疼得满地打滚的齐四,心情有些复杂,不知是该可怜同情,还是该幸灾乐祸。
思前想后,开口道:“你……”
齐四听见她的声音,顿觉有些耳熟,细细回想一番,摸索着问道:
“你,你是小谢道友?”
“是。”谢扶玉干脆坦然承认。
“你可见我的师兄弟?为何我的眼睛不能视物?”
“你们被妖物所惑,唯有刺瞎双眼,才能得解。”
她默了一瞬,同他解释道。
“至于你的师兄弟……都已经身故了,节哀。”
若眼前是她憎恨之人,此刻一定会把他们的尸首拖到他身前,拿起他的手,按在那些残破的伤口上,笑着说:
“其实都是你亲手杀的呀。”
但她这个人一向爱憎分明,天魂宗宗主得罪过她,可他们却没与自己有太大过节,便仍是存了些心虚与感慨,保留了对他的最后一丝善心。
齐四愣了一愣,没有说话,似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骤然捂着双眼,放声痛哭了起来。
鲜血混着眼泪,溢出了他的指缝。
“哎……”
谢扶玉抬手想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却又觉得两人没熟稔到这等地步,便取下自己随身带着的乾坤袋,想去拿一方手帕。
齐四却趁她分神,突然暴起,又朝她打出一道吸食秘术。
“妖女!你这个妖女!武道大会上,你便残害同门,如今还要将我们诓骗至此处一一杀害,拿命来!”
谢扶玉反应极快,当即将乾坤袋丢到一旁,拿剑去挡,因没做万全的准备,灵剑虽仍挡下了这道致命一袭,可却啪地一声,断成了两半。
与此同时,刚幻化出人形的江陵倏然出手,一道妖火打在齐四身上,将他举至半空。
湛蓝妖瞳蕴着盛怒,把半空的齐四瞬间燃成了黑灰。
“我就知道,不该留你一命。”
方才还鲜活着的齐四被燃烧殆尽,落在地上,与沙砾融成一团。
风一吹,雨一淋,便再也分不清了。
作壁上观的大妖略微有些不满,自言自语道:“真是的,少了一份食物。”
她怕江陵将剩余的食物再悉数燃尽,于是一挥手,那些丛生的花猛地探出枝桠与花盘,将地上的尸首悉数裹进花丛中。
谢扶玉诧异地看着眼前突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