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是奶奶现在生活不便,虽然有专门的人照顾,但她还是深知自己的病有多烧钱,又给别人增添了多少麻烦。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在前两日中秋节的时候,家里那班亲戚聚齐,一喝酒聊天什么话都往外抖。
这会又说是喻忻尔为了她被别人包养,才能换得她这么安逸的生活。
老人家一听,又气又急。
不愿成为她的累赘,继而准备了断自己的生命。
第26章 生病
飞机上没有信号, 喻忻尔最后给陆颂衍发的信息只能留下一个红色感叹号。
下飞机后再无心去查看消息有没有发送,迅速奔向医院。
过程喻忻尔还给奶奶那边打了好几通电话,但奶奶还是不愿意跟她说话, 不吃药也不吃饭,仍旧一心寻死。
到达奶奶家的时候,她刚因体力不支晕倒,医护人员紧急为她打了营养液,让她休息一会。
喻忻尔踏入房间,这边尤其凌乱,药品撒落一地, 连轮椅也被推翻,用于治疗用的各种仪器都因她的抗拒而暂时关闭。
奶奶一向是个很倔的人,之前坚持说服她的父母让她上学,现在这种倔被她用在自己身上, 无人能说得动她。
她轻轻走过去,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蹲在奶奶床前。
就这么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她体弱多病, 经常生病发烧,父母以没钱为借口不肯带她去医院。每次都是奶奶走了十里地去镇上买药材, 默默陪在她身边,直到她病好。
就像现在这样, 只是角色对换了。
看着床上消瘦的老人, 她比上次她见到的时候还要更瘦,包着骨头的那层皮皱巴巴的, 光是看着都足够让人心酸。
喻忻尔主动端着水过来替奶奶擦拭身子,眼泪忍不住往下落。
她总算看见奶奶睁开眼睛, 那双饱含沧桑的眸在看见她的瞬间沁满泪水,在光线下晶莹剔透。
连忙随性抹了把脸,她很想表现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却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奶奶……”话落她愈加委屈,声音变得沙哑。
奶奶的头朝她的身体侧了侧,大概是想帮她擦干眼泪,但无奈她全身瘫痪,只有脑袋能动弹。
喻忻尔将她稍微扶起来,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终还是奶奶先出声:“我都让你别过来了,你还来干嘛,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您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在外边?”喻忻尔牵着她的手,眼睛里带着几分渴求,“您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们好好的接受治疗,还有康复的可能性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一把老骨头,本身腿脚就不利索,折腾那些干什么?”奶奶气到脖子的青筋爆起,在薄薄一层皮间显得触目惊心。
喻忻尔赶紧说:“奶奶您别激动,医生说了,您现在情况还不稳定。”
“不稳定就不稳定,我巴不得再脑梗一次,这样死了还畅快。”
“奶奶!”
喻忻尔含泪唤她,浑身都在发抖。
奶奶别过脸,才继续说:“忙活了一辈子,什么成就都没有,儿女还不孝,现在落了一身病还要拖累你,我还活着干什么?”
“您没有拖累……”
“那你说,治疗的费用你是从哪酬来的?”
喻忻尔的喉咙酸到说不出一句话。
奶奶的声音颤抖,“我听他们说了,前段时间你弟出了事,你才刚拿出几十万帮忙,现在又摊上我这事,你说,这钱是从哪来的。”
他们都穷久了,所以很清楚一个穷人最快可以筹到钱的办法是什么。
那也是一条令人堕落的路,奶奶无数次告诉过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踏上。
喻忻尔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有男朋友,他……”
“什么人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钱来替我这具残破的身体治疗?”奶奶打断她的话,“你现在可算是在大城市久了,双眼都被蒙蔽了是吗?那么有钱的人会看得上你?”
奶奶态度太急,说话语气重,可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对于他们这种穷人家来说,别说是一个月几十万的康复团队,就算是一个月几千块钱的护工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他们一辈子都攀不上富人的世界,更不可能妄想踏入他们的领域。
喻忻尔的脸全然发白。
却也只能尽力说服奶奶:“我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我,但他对我特别好,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这些都是要还的,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奶奶边说边流泪,还是铁了心的,“你能用什么还?”
“我一直都跟你说,我们人可以穷,但志不能穷,你连自尊都可以摒弃的话,那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还有什么用?”
“奶奶……”
“你别再跟我说什么,不治疗就是不治疗,让我的孙女用清白还我的命,不如直接杀了我。”
喻忻尔不同意,还想说什么。
却被奶奶厉声命令:“出去。”
“我不……”
“出去,不然信不信我死在你面前?”
喻忻尔难受到浑身都在发抖,她很想再多跟奶奶说说话,但又怕她太过激动,只能遂她的愿,转身离开房间。
再难以忍住情绪,她蹲在门口痛哭起来。
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只要能救活奶奶,让她付出什么都心甘情愿。
可是奶奶不这么想,她不愿成为她的累赘,想让她好好地过完下半辈子。
可是倘若没了奶奶,她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也灭了,还如何能找到慰藉。
兴许看她太难受,有护工过来倒了杯水给她,将她领到院子外休息一会。
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奶奶的生或死不能由他们决定,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生生看着一个生命逝去。
喻忻尔强忍着情绪与他们聊了好几句,想的都是怎样才能劝奶奶别放弃,她实在是割舍不下奶奶。
可护工看着她,所能提供的最大的安慰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方犹豫了很久,才试探性告知喻忻尔一件事:“其实奶奶在这段时间内很痛苦,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喻忻尔抬眸看着她,焦急询问:“什么意思?”
“奶奶本来不让我们告诉你的,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知道。”对方于心不忍地说,“她最近经常咳血,也总是喘不上气,器官退化得特别厉害。我们前两天送她过去检查,报告还没出,但……情况很不乐观。”
这个消息无疑又给了喻忻尔沉重的一击。
“你的意思是……她还有其他疾病?”
“是癌症。”护工出声,“她的身体情况她自己最清楚,认为继续治疗下去也不会有效果。”
喻忻尔只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奶奶不止一种疾病,那是癌症,有可能会威胁到生命。
护工牵着她的手,试图给她一点力量。
喻忻尔难以置信,追问:“医生有没有给出治疗方案?”
“奶奶很抗拒治疗,也不愿做检查,医生也没办法。”对方解释,“本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但病人不同意,她谁都没说。”
喻忻尔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浑身呆滞。
她没有任何解决办法,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这个消息让她那么长时间来的坚持都成了笑话。
护工还有事情要忙,只能再为她换了杯温水,让她一个人消化情绪。
喻忻尔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哭,只是呆呆坐了很长时间,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她发现自己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尽管明知道她必须冷静下来思考,可她还是只想逃避。
这份寂静终究是被一阵电话铃声打破。
桌面上的手机响声震耳欲聋,再好听的旋律再这一刻都变得出奇尖锐刺耳,她盯着屏幕上“陆颂衍”三个字许久,却迟迟没有接通。
她已经能猜到陆颂衍这通电话是想说什么。
自己再一次不告而别,还失了与他的约定,他找不到她,肯定很生气。
她的心情已经够差了,不想再面对与他的那些杂乱的事,更怕在与他对峙的过程中会哭出声,干脆允许自己任性一把。
她没接通,等到电话自动挂断,又来了个电话。
还是没有接通,这次对方很快就放弃,却在通话结束后不久弹出一条信息。
来自陆颂衍的:【接电话。】
铃声再一次响彻,对方不断逼着她,让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强顶着压力接通。
她以为面临着的会是一通责骂。
却没想到听见沉着冷静的声音:“医院已经联系好了,我现在在去你那边的路上。”
“……什么?”喻忻尔没反应过来。
“既然发现病灶,不用住进医院做更系统的检查?”陆颂衍的音色还是冷冷的,却在此刻能带来莫大的安全感。
喻忻尔握着手机,双手都是冰冷的:“要,但是奶奶的情绪很激动,我怕把她惹急了。”
陆颂衍想了想,只留下几个字:“等我,十分钟后到。”
电话挂断,喻忻尔无暇去思考陆颂衍为什么会知道奶奶的事情,但本迷茫的思绪在瞬间清晰些许。
她只能振作起来,立刻起身回到奶奶的房间。奶奶还是醒着的,见到她时依旧那么无奈。
她说:“我都让你出去了,你还不听,非要逼死我吗?”
“奶奶。”一踏入这个房间,喻忻尔的眼泪又疯狂往下落,“我们去医院好不好?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都要尽力解决。”
“不去,不去,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奶奶的头不断往枕头上磕,带动手臂往下垂。
“我都知道了,奶奶。”喻忻尔哽咽,“在结果没出来之前我们都别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