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警犬的训练更为科学，分类也更为细化。
她曾听说，专业的血迹犬，别说将人血稀释数十倍了，就是百倍千倍，也是能够追踪到痕迹的。
如今这个案子，这么大量的血水，想必他们只是遛遛狗，小安便能闻出来吧！
事实证明，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们遛了一个上午的狗，几乎把城南都转遍了，小安都没有叫过哪怕一声。
秦简心道：想必案发现场不在城南，其他人应该会有收获吧！
赶回局里，几人先去食堂填肚子，在食堂，他们遇到了两路人马，从脸上就能够看出来，这两路人马也并无斩获啊！
希望只在最后两路人马身上了，然而，注定要让秦简失望了。
她有些气馁，不过罗昊却是神色如常。
多年办案，他徒劳了太多次了，已经麻木了，“很显然，凶手极有经验，以他的变态和狡猾程度，他很可能已经将血水转移了，然后清理了案发现场，并且洒下了大量的硫磺粉或者辣椒胡椒等刺激性气味的东西，来掩盖案发现场的血腥气。”
“但这么多的血水，凶手会往哪里转移呢？”王文光问道。
高建业脱口而出，“屠宰场，混在了猪血里？”
方宇颇为恶心地说道：“师父，屠宰场的猪血可是要卖的啊！”
高建业瞥了方宇一眼，“凶手变态起来，还管会不会有人会吃下去吗？”
罗昊点头，“不错，我之前忽略了屠宰场，凶手既然能跑遍全城进行抛尸，也就能带着血水从案发现场转移出来，再处理掉，不但把血水转移了，可能连他自己都转移了。”
“不过，就算是屠宰场，凶手如何带着血水混进去呢？”王文光自问，又自答，“他会不会就是在屠宰场工作呢，或许，他本身就是屠夫呢，否则他哪来的力气，把人切成......”
王文光的话没有说完，不过大家却都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这总归是一个调查方向。”罗昊沉吟了片刻又继续道：“接下来，我们依旧分区，继续带着警犬搜寻，这次我们的目标改为屠宰场以及周边乡镇的屠夫，甚至是卖血的肉铺也不要放过，我们务必要把浦江市大大小小的屠宰场以及周边乡镇的屠夫，还有肉铺，都筛一遍，看看有没有人血曾存在过的痕迹，如果有，直接进一步调查，看看有没有符合凶手体貌特征的嫌疑人，直接带回局里问话。”
罗昊这边刚拍板下完命令，大家便纷纷动了起来，秦简随着大家的动作，也动了起来，然而掩盖在她平静外表下的，却是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她终于想起来了，她昨天晚上理不清的那条线，并不是她用脑过度后胡思乱想的错觉，她是真的联想到了后世的一个案子。
不过此时此刻，她却不知道她到底该不该说，屠宰场的调查方向显然并无不妥之处，万一她的脑洞开偏了呢！
难道就为了她的脑洞，放弃屠宰场的这条线吗？
显然不可能。
就算她说了，想必罗昊也并不能放弃屠宰场的这条线，最多分一些警力出去，分头调查。
然而分头调查就必然影响效率。
秦简纠结良久，她还是决定要说出来，至于她提供的方向要不要及时调查，就看罗昊的决定了。
第21章 提篮中的碎尸（八）
罗昊收拾完东西正要往外走, 发现秦简的步子犹犹豫豫地，疑惑道：“怎么了？”
秦简抬眸看着罗昊，她的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 欲言又止的小表情，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 罗昊皱眉, 走回来耐心地又问：“到底怎么了？”
“师父，我好像又有了一个脑洞......”
再次听到这个词, 不仅罗昊的眼睛一眯, 刚收拾完东西正准备开始行动的众人也是虎躯一震呐！
又......又是什么脑洞啊喂？
本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原则, 罗昊沉声道：“说。”
秦简在脑子里已经把后世的那个案子梳理了两遍。
后世的那个案子其实也是个无头案, 直到秦简穿过来的时候, 也没有告破。
那也是个碎尸案, 发生在九十年代初，同样属于刑侦科技并不发达, 天眼没有遍及城市的年代, 凶手的抛尸手段更为嚣张，直接把碎尸扔到了城市最为喧嚣的几个早市。
案子造成的影响颇大，又因为没有告破，故而在警界极为有名, 以至于秦简在案发的二十几年后, 依旧听人八卦到了这个案子。
案子也几乎是毫无头绪的状态, 无法有效地锁定任何犯罪嫌疑人，当时警方也抓住了血水这一关键点。
所以, 昨天晚上, 当听到罗昊提到血水，秦简便觉得她的脑子里似乎有了一条线。
然而毕竟时间太久了, 她的记忆也并不是很清晰，所以，昨天晚上她并没有理清什么头绪。
今天，当高建业一提到屠宰场，秦简的脑子就仿佛轰地炸开了一般，曾经听人八卦过的案子在她的脑子不停地回溯。
不错，当时警方也提出了要调查屠宰场，然而，当他们查遍了整个城市，乃至城市周边的乡镇，所有的屠宰场、屠夫和肉档，依旧线索全无的时候，案子陷入了僵局。
之后，警方又从几个方向排查了一遍，结果依旧是徒劳，案子就此搁置。
直到千禧年后，此案被人重新提起，是因为互联网上的一个论坛帖子。
这个帖子的发帖人，以凶手的视角给大家分享了一起犯罪，他讲出来的正是这个轰动一时的碎尸案。
初代网民，把这个案子当成了故事，看得乐呵，然而这个帖子却被网警追踪到了。
警方认为，这个帖子的发帖人很可能就是当年的碎尸案的凶手，警方试图通过网络侦查，锁定发帖人。
然而互联网时代的初期，没有实名制且网络科技并不发达的年代，想通过一则论坛帖子追缉凶手，何其困难。
理所当然的，案子依旧没有告破。
不过，这个帖子却把当年凶手处理血水的方法公之于众了。
他选择的方法当然不是通过屠宰场了，而是把血水混入了煤堆中，扔进了锅炉。
如此方法，一旦错过了掌握证据的最佳时间，便是永久地错过了。
“师父，除了屠宰场，我还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凶手有没有可能把血水混入了煤堆，然后烧了啊，或许凶手也可能是个烧锅炉的吧！”
“电站锅炉需要烧锅炉来发电，还有工业锅炉，但凡需要热能来维持生产的工厂，比如化工、印染等，都应该配有锅炉工人吧，设想一下，如果凶手是个夜班的锅炉工人呢？是不是也有这个可能完美处理掉大量的血水？”
秦简看着罗昊，期冀的眼神仿佛在问：
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木有？
罗昊还没有说话，高建业便感叹道：“哎呦，不得了啊，年轻人的脑子就是活泛。”
说到这里，高建业不禁瞟了罗昊一眼，继续道：“我就说吧，咱们队里还是需要一些年轻血液的，至少能提供一些新想法啊，我觉得小秦的思路没毛病，你觉得呢？”
罗昊点了点头，“不错，是没毛病，所以，加大排查范围吧，屠宰场不能放过，烧锅炉的也要查，我这就去找刘局申请警力支援，大家都准备准备吧，警局门口等我，一会我们就出发，秦简，你跟我来。”
秦简小跑两步，跟上罗昊的步子，只听罗昊问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就想到了？”
秦简摇头，“没有，昨天师父你提出血水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会不会有什么处理血水的特殊方法，不过我正想着，就被师父你打断了，然后我回家就把这茬给忘了，是刚才，说到屠宰场，我才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秦简的回答滴水不漏，罗昊也没有怀疑什么，他勾唇一笑，“看来，以后你思考的时候，我还不能打扰你了呢！”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刘局的办公室门口，罗昊对秦简道：“你等我一下。”
“嗯。”秦简乖巧地点头，靠着墙站着，等罗昊。
不过两分钟，罗昊和刘局便前后脚走了出来。
“刘局好。”秦简立正问好，她是认识刘景怀的，在原身的记忆里，刘景怀是个十分和蔼的长辈，曾苦口婆心地劝了原身好多次，刑警不是那么好干的，让她想清楚，不要后悔，等等。
刘景怀劝原身的方式很温和，跟姜淇的激烈有所不同，也很尊重她，故而，原身对刘景怀是感激的。
刘景怀看见秦简，笑了笑，“是小简啊，怎么在这杵着啊！”
秦简抿唇一笑，答道：“等我师父。”
刘景怀点了点头，也不多废话，打头走在面前，去给罗昊安排他想要的一切支援。
大约一刻钟左右，一切支援就位，光是警犬的数量就增加了一倍，人员的数量那就更不用说了。
刘景怀功成身退，罗昊开始分配任务。
很快，还是上午的配置，罗昊、秦简、孙宁还有小安，三人一狗便出发了。
全城搜索，罗昊是以街和路为界限，来划分区域的。
罗昊开车直奔他们负责的区域，开始逐一排查目标。
其实，全市的屠宰场是相对有限的，就算加上屠夫和肉档，工作量固然很大，却不离谱。
但如果把后来秦简提出的方向也加进去，工作量何止翻了一倍啊！
浦江市属于工业城市，老国营厂的数量本就不少，改开以后，尤其是近几年，私人工厂简直如雨后春笋一般，蹭蹭地往外冒啊，成规模的，作坊式的，数不胜数，按照秦简的说法，但凡有锅炉的地方，都可能成为销毁罪证的肮脏地。
虽然方向并不一定是对的，但谁又能肯定，一定是不对的呢！
任何可能性，他们都不能放过。
现在他们想到的方向只有两个，便先排查这两个，如果依旧没有发现，他们就可能还要再想，还要再继续排查下去。
哪怕大海捞针，只要有方向就是好的。
查到查无可查，否则，都不能放弃。
毕竟，他们是刑警啊，他们少抓到一个凶手，多出来的枉死的人又岂止一个。
排查工作进行了一个下午，还没有结束，人可以忍着饿不吃，但狗不行，几人找了个骨汤馆，人喝汤吃饼，狗啃骨头，再用骨汤拌点饭，骨汤上桌之前都是没加盐的，喂狗刚刚好。
速战速决了一顿饭之后，几人继续排查，终于在晚上八点多，结束了排查工作。
并没有任何斩获。
只能期待其他人会有所发现了。
回去的路上，秦简的心里都直打鼓，如果这样的排查力度都一无所获的话，她就真想不出凶手还能用什么手段来处理血水了。
好在，她和罗昊刚一回去便听到了议论声，声音中是有激情的。
难道说，有收获？
秦简兴奋地跟罗昊对视了一眼，从罗昊的眼中她也看到了光。
看见两人回来，王文光率先迎了出来，“罗队，果然有发现啊！”
说罢，他便对秦简竖起了大拇指，“小秦简，有你的啊，以后你不用叫我哥了，我准备叫你姐。”
案子有了进展，每个人的脸上都轻松了不少，都已经开始开玩笑了。
秦简白了王文光一眼，“大哥，我才19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