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婆母知道是她将姚夫人请入宫,被姚夫人利用令儿媳小产,婆母肯定会很自责。
楚音看了眼陆景灼,想问他姚夫人之死有没有别的原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要姚夫人不再是威胁便行。
陆景灼是将来的帝王,他的手段,她并不是不了解。
但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平静,楚音装出很震惊的样子:“没想到我那日做得梦这么准,表姑竟然真的是心狠手辣之人……我们要不要去告诉母后?”
“不必,母后过几日自会得知。”
楚音长叹口气:“表姑看着十分温和,母后恐怕都不敢相信,还有姑姑……”
她在唏嘘时,小豆在浑身发抖。
“这折纸我跟谁去学啊?东爷,您教教我啊!”
东凌道:“我哪儿知道?你自己看着办。”
小豆见他要走,忙半蹲下来抱住他的腿:“东爷,您给指条路,不然我只怕不能再留在东宫了,这杂耍还能学一学,可没听说哪个会折纸,我难道要去跟三殿下学?可我听三殿下说他折一只马都要折数日,我哪有这个本事,三殿下也不可能教我!”
小豆十八岁,东凌也就比他大五岁,但因是太子的近侍,小内侍们都得唤他一声“爷”。
然而小豆也不是寻常的内侍,太子的嫡长子在将来那也是太子。
东凌眼睛转了转:“是有个人可以帮你,但你别想耍小聪明,被太子殿下发现,别说不能留在东宫,你命都难保,故而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学吧,哪怕是学不会。”
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小豆想一想,松开了手:“我一定记得东爷的恩情。”
东凌的腿得到自由,忙赶回太子身边。
过得几日,姚夫人逝世的消息果然传到了姜皇后耳朵里。
姜皇后大为震惊,跟楚音道:“老天爷,我以为弄错了,反复问才知道她真的下毒害人……怎么会这样?她何必如此?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呢?”
是啊,有什么事非得要下毒呢?
可惜世间“百人百条心,千人千个样”,很难互相理解,楚音陪着婆母又唏嘘了会儿。
当然,最震惊的莫过于宝成公主。
她可是为姚夫人向兄长求过情的,谁想到姚夫人会是……
下毒?
她身边怎么都是这样的人?
先是江玉媛,再是江羡,而后是表姐。
宝成公主怀疑自己是不是晦气缠身,不然为何好不容易找到了合意的男人,又被自己兄长给阻拦了,还是那么疼爱自己的兄长!
宝成公主晚上都睡不好,次日天还没亮便去白马寺上香,除晦气。
庙内方丈看公主驾到,亲自主持。
宝成公主从白马寺出来,只觉神清气爽,晦气一扫而空。
她坐着马车又去往宫里。
“哥哥,我这双眼睛以前真的是瞎的,看谁都看不准,但从今往后不一样了!”她讲述了在白马寺除晦气的过程,“被佛光洗过的眼睛,我不信还能犯错!”
建兴帝看妹妹的眼光如同看一个孩子。
瞎不瞎,真不是除除晦气就行的。
“那有没有换个人选?”建兴帝一边批阅奏疏一边问。
说到此事,宝成公主又沮丧了:“尚未发现能越过他的。”
“嗯,慢慢找,反正你……也不差时间。”已经三十七了,找一两年也没多大关系,不似待嫁的姑娘等不及,“你之前说请景灼跟阿音去做客,打算何时请?”
“我差些忘了,”宝成公主眼睛一亮,“那就后日早上吧,我去准备准备,哥哥派人先提前与他们说一声,对了,珝儿珍儿也很久没外出了,就让他们一起去吧?”
建兴帝答应。
能出宫自是好事,楚音高兴之余又很疑惑,宝成公主无端端为何要请他们去公主府?如果是为让他们贺乔迁之喜,那有点晚了吧?
她都住了那么久的时间……
外面陆珝忽然跑进来,叫道:“娘,娘,小豆晕倒了!怎么办!”
楚音忙让忍冬去看。
忍冬很快来禀告:“真的晕了。”
小豆来东宫之后,帮了她很大的忙,儿子也很喜欢他,楚音道:“你找个内侍去太医院问问,将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开个方子。”
“是。”忍冬马上去办。
陆珝很着急:“小豆不能陪我玩了,娘……”
小豆才十八岁,照理不会无缘无故晕倒,楚音找了陆珝身边的宫女问话。
一问才发现原来小豆白日伺候小主子,晚上学习折纸,结果怎么也学不会,什么都折不好,担惊受怕,加上劳累,这日上午突然就晕倒了。
“罪魁祸首”乃是陆景灼。
楚音安慰儿子:“别担心,他只是累着,吃过药就好了。”
“真的吗?”陆珝擦着眼睛,“娘没骗我?”
见他竟哭了,楚音莫名想到了周氏,儿子会不会对小豆也过于依赖?
不对,儿子现在很喜欢他的父亲,很听他父亲的话,小豆是不可能兴风作浪的。
他的眼泪,只是对“小伙伴”的眼泪。
“没骗你,他会醒的。”
太医院得出的结果也是过于疲乏。
对症下药后,小豆很快就醒转了。
见儿子露出笑容,楚音跟小豆道:“折纸的事儿你不必再操心,我会跟殿下说,你以后不用再折纸,这几日好好休息下。”
听到这句话,小豆立时明白东凌说得那个人就是太子妃。
他跪下道:“奴婢叩谢太子妃大恩。”
这件事肯定要跟陆景灼提。
楚音思来想去,将之前折好的本来要送给儿子的小船找了出来。
见到陆景灼时,她道:“小豆也是实心眼,一点都不擅长折纸,硬折,废了纸不说,还晕倒,把珝儿都吓哭了,我看不是办法,便让他不要再学。”
陆景灼正洗着手呢,闻言顿住:“他晕倒了?”
“是,幸好有人发现,这要是晚上晕倒的话……”
陆景灼并没有想要小豆的命,皱眉道:“就不知道变通?”又问,“就没别的人会折纸?他不会去问一问?”
“宫里还真没有。”
陆景灼一时没再说话,过得会儿转过身,目光落在楚音身上:“所以你要继续学?死琢磨?”一下午就折一只船那种?
他已经听出来了。
“试着学学而已,真学不了我就放弃了,”楚音转身取出小船,双手捧给他,“那,送给殿下。”
小船儿稳稳地停在她白皙的掌心,虽不精致,但可爱……
陆景灼看了会,伸手去接:“别花太多时间,小心伤到手。”
贿赂成功,楚音一笑:“好。”
第060章
把小船交给东凌, 让他放在书房后,陆景灼坐下吃饭。
楚音又提起去公主府做客的事,询问原因。
陆景灼道:“姑姑年前就提过了, 没什么事, 就是搬了新家想热闹下。”
跟宝成公主走近并没有坏处,他又这么说, 楚音便不再多想了。
饭后,她吩咐宫女准备去公主府带的礼物, 而后开始折纸。
折了一会, 她让七娘把陆珍抱来。
“珍儿,上次三叔送你的花还在吗?”
“在。”
不出所料,女儿果然保存着,楚音跟她商量:“能不能借给为娘看看,为娘想拆开来学学怎么折的, 到时娘给你折一朵新的花好不好?”
陆珍很大方:“娘要就拿去吧!”
宫女将那朵纸花送来。
楚音慢慢拆开, 再慢慢还原, 仔细琢磨这精细的活儿。
有时候杀人也是精细的活, 不是手起刀落, 鲜血四溅,而是匿影藏形, 无声无息。
建兴帝不像宝成公主想得那么简单,听到姚夫人死了只觉得自己看错人, 他当时是派了秦孝去查得,后来秦孝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李源也在调查。
李源是谁的人, 他一清二楚,但建兴帝并不在意长子身边有一两个可用的帮手, 身为储君,适当的有些野心,了解局势是应该的,可插手姚家与楚家,分明是感情用事了。
姚夫人之死显然是有长子的推动,建兴帝回想起他这段时间的种种变化,不由得生出担忧。
冰块融化之后,会不会成为无法控制的火?
以前他看不出一点长子像他生母姜栀的可能,但现在……
长子是男儿,自然不会像姜栀那样为感情要死要活,可这是一个隐患,他百年之后,如果长子对长媳言听计从,将来会不会导致外戚专权?
虽然长媳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缺点。
建兴帝忽然眉头紧锁。
隔一日,陆景灼一家坐车出宫去公主府。
陆珝,陆珍兴奋极了,趴在车窗口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