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微没有放任痛苦蔓延。
  她仅仅休息两天,便退房回了家。
  搬回家那天顺带换掉鹿湖别墅的门锁,辞退刘妈。
  凡是郁诚曾经安排的人与事,她全部拒之门外。
  可驭丰不一样,她有股份,有继承权,有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的,不能因为一时意气而放弃。
  她不会走,不仅不走,还要留下来争一争。
  争什么?
  争一份尊严,争得属于她的那份资产。
  不是求关爱,也不要向谁撒娇讨好,更不必去求父母可怜,留下来踏踏实实做点事,挺直腰杆养活自己。
  郁诚卡住她的生活费不放,就等着她去求他。
  美微心里清楚,偏偏不如他的意。
  她早在驭丰办过入职,员工的薪水走公账,已发过两次,那么点钱不知不觉入了账,虽然不多,也够她日常开销。
  郁诚忽略这事,还一心等她来服软。
  美微起初在公司待着无所适从,她将办公室搬到十二楼,因十二楼是拆分出来子公司,不受集团重视,有一半办公场地还空着,她随意挑了间较小的办公室。
  郁诚没管她,半个字都没多问。
  她有意躲他,二人也见不上面。
  自她公开持股,众人都知道她是赵玲玲小女儿,是总裁亲妹,公司里没人敢怠慢她,出门倒杯水都有人送到手上,拿文件去复印,也不需要她亲自操作,所有人待她如上宾,自然没人敢教她什么,也就什么都学不到。
  总部大楼里,只有佳佳敢和她聊几句。
  混熟了才知道,十二楼目前归方秘书管,公司还处于筹备期,没有正式对外开展业务,但经营范围是地产板块。
  美微要进董事会,总得有个业务让她插手,其他事业部铁板一块,早有各自的负责人,她一个新人插不进手,郁诚不发话,没人愿意带她。
  她没有经验,学什么不是学?比起驭丰旗下其他事业线,反倒是十二楼的更熟悉一些,最关键是,新公司还没有成规模,更好介入。
  只要做好了,这子公司以后就是她的。
  可怎么介入?得找到方行。
  方秘书虽管着十二楼,但人不来这边,也不常在公司。
  美微电话联系他,他总说在外出差,等回来联系,可等他回来了,又说有急事又出差了,几次三番,明摆就是敷衍。
  她要堵方行,还要避开郁诚,可费了她一番功夫,好在有佳佳帮忙报信,那天方秘书从总裁室刚出来,就被美微拽到十二楼说话。
  要介入工作,最快的方式是跟项目。
  她起初好说歹说,方秘书都不正面回应,猴精一样和她打太极。
  美微逼急了,搬出郁诚来威胁,只说是总裁安排,你敢不听?
  她赌他不敢去问,结果赌输了。
  方行当着她的面给郁诚拨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她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像等待审判一般,等了好一会儿。
  方秘书竟然同意了。
  那天是个大晴天,她望向写字楼外的蓝天,心情开阔。
  美微如愿以偿,跟着方行去一线跑工地跟项目。
  这次去的南方小城,飞行时长两个半小时,到达后还要转高铁。
  项目处于开发前期评估地块的阶段,她和方秘书为方便出行,入住市中心一间四星级酒店。
  小城市生活节奏慢,城建发展也慢,全城没有五星级以上的酒店,也没有形成规模的购物中心,但青山绿水环境宜人,又是环一线卫星城,高铁动车三十分钟直达,近年来不少年轻人返乡置业与工作,城市前景很好。
  四月末,街道两旁绿树成荫,空气清甜,傍晚街灯昏黄,行人悠闲。
  两人在外面吃了饭往回走,方秘书随意聊几句工作,提到第二天一早要去看地,提醒美微换双好走路的鞋。
  地块在没有开发之前,多为原始状态,城内的多是待拆迁老厂区,城外一般是荒郊野地,不管是哪种,路都不会好走。
  城内的废土有钢筋铁钉,一不留神就会扎穿鞋底,城外的野地有树根泥泞,磨破皮扭到脚,都是常有的事。
  美微穿一双浅米色羊皮单鞋,软底平跟,踢开前面一块小石子儿,“我穿的平跟鞋,很好走路,不怕的。”
  这种鞋适合办公室和城市通勤,不适合工地出差。
  方秘书看了眼,笑一笑什么也没说,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她没多想,回酒店出了电梯,两人住不同方向,各自回房间。
  走廊灯光昏暗,房间门口斜斜倚着个人影,旁边还有一只行李箱。
  美微犹豫了几秒,忍住想跑的冲动,还是迎上去。
  她站在门前没说话,也不开门。
  郁诚神情疲惫,眼下两抹乌青,下巴有淡青胡茬,身形瘦了些。
  很久没见了,他很少会有这么憔悴的时刻,不知道是因为工作太忙,还是因为这段时间内心煎熬。
  他解开衬衣领口,轻轻松了口气,“非得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