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愈舒南的插曲,愈遥今天晚了点到学校,教室里大半都坐满了,她坐到座位上,邱齐赶紧把胳膊挪过来,和她四目相对:“有八卦,听不听?”
  愈遥摇了摇头,将书本和作业拿出来,摆得整整齐齐的,开始照旧戴上耳机预习。
  她不听,邱齐急得抓耳挠腮,特意从草稿纸上撕了一张纸条,在上面奋笔疾书,折迭起来推到愈遥的面前。
  愈遥将纸条拿到旁边,心无旁骛地继续预习,直到早读完毕,她扭了扭脖子,这才拿起那张纸条,迅速心读了一遍。看完了,她眼睛逐渐睁大,充满震惊地迅速往后瞥了一眼,却又不敢多看,赶紧掩饰性地将全班都扫了一遍。
  邱齐趴在桌子上,兴奋地蠕动过来:“震撼吧!刺激吧!”
  “她人呢?”愈遥刚才看的那一眼虽然迅速,但很确定那个人群里最出挑的女孩不在教室,如果她在,那那个角落应该围满了人,不管是殷勤讨好的人,还是奚落嘲笑的人。
  “早上刚来就被蒋逸飞叫走了,估计是看上她了吧,昨天可不止轰动了我们班,整个年级都知道了来了个级花,蒋逸飞心动了也正常。”
  愈遥还是感到不可思议:“不是,这种绝密消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啊,她还到处乱说自己的家庭状况?!”
  邱齐连连摆手:“我才没问,她放学后在学校门口被人堵着骂,虞琪刚好听到了,应该也是虞琪到处说,蒋逸飞才好奇的吧。”
  “……好了,反正和我无关,我要整理笔记了。”愈遥听到“在校门口被人堵着骂”心里有一丝触动,但不管如何,这些人的生活与她无关,期末成绩和奖学金倒是可能和自己有一点关系,起码努力是能够到的。
  她迅速进入了学习状态,邱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真羡慕你对八卦有抗体,我可能今天都没办法认真听课了。”
  说着无关,愈遥就真的没再关注过周子游的事情,放学后她正常去做兼职,和隔壁收银通道的宫敏阿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到了宫敏的女儿宫奇早恋的事情,愈遥不由摇摇头:“奇奇才初一吧,那个年纪的男生都没长开,还幼稚得很,她也是胡闹。”
  宫敏气的不是这个,重重将手里的肥皂一放:“她要是找个同龄的男生,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她居然找上了个三十岁的老男人!还说什么那男人说在她成年之前不碰她,我说什么她都不听,真是气都要气死了。”
  愈遥差点咬到了舌头:“三、三十?奇奇才十三岁!阿姨,你真的不要报警吗?”
  “这种事情哪能报警啊,奇奇天天大叔长大叔短,我说一句不好她还要翻脸,生她养她的老母亲还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男人重要,我还要将家丑丢到外面啊。”
  愈遥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同学传阅的漫画里的小人一样,满头黑线,心里五味杂陈。
  恍恍惚惚结束今天的兼职,宫敏叫住她,给她塞了一盒桃子:“遥遥,咱们这边私底下会分掉一些快坏掉的东西,之前你资历浅,店长怕你到处乱说,现在可以了,我们都还挺喜欢你的。”
  愈遥看着手上的蜜桃,一盒两个,是她从来买不起的精装水果。
  她露出了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回握住宫敏粗糙的双手:“谢谢阿姨,谢谢店长,我也很喜欢你们。”
  拿了桃子,她心情不错,但走到公交站台,她不开心了,最后一班公交车擦着她的肩飞驰而过,尾气喷到了愈遥脸上。
  愈遥撇了撇嘴,又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走回去就走回去,也就六个站而已,还好作业在空隙里争分夺秒地写完了,不然回到家又得晚睡,晚睡会引起连锁反应,愈遥不喜欢事情的安排超出自己的计划。
  街上的人逐渐变得稀少,营业得比较晚的店铺也正在关门,愈遥小心地避过地上的水坑,忽然听到小巷里有什么动静。她竖起耳朵仔细听,隐约听到人的尖叫,和闷闷的打击声。
  愈遥打了个激灵,赶紧走快了几步,她抬头观察了下路边的路灯,监控稀稀疏疏的,少得可怜,里面的人,是要白受罪了。
  ……
  邱齐用胳膊杵了杵愈遥,愈遥摘下了耳机,忍着脾气,耐心地问他:“什么事?”
  邱齐偷偷用手指了指教室角落,随后赶紧收回,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愈遥迷惑地转身看过去,一眼看到容貌清丽的少女孤孤单单地坐在角落,没有人再簇拥着她。她扎了高马尾,转过头看着窗外,只留给愈遥一张倔强的侧脸,肉眼可见她眉毛上的血痂,还有下巴的青紫。
  看着愈遥的眼睛睁大,邱齐小声说:“好像是虞琪找人打的,因为蒋逸飞。”
  愈遥的记忆猛地被拉回到昨夜小巷的尖叫,她不自然地抿了抿嘴:“什么时候?”
  “肯定是放学后,几点就不知道了,咱们班这个转学生还挺惨的,第一天的时候还风光无限,当天立刻被曝出是私生子,第二天就被校霸给缠上了,还被喜欢校霸的女同学找人打了……要我说,她什么也没做错。”
  邱齐想从愈遥这里得到共鸣,愈遥配合地点点头,又开始低头做题。
  邱齐的分享欲被她搞得戛然而止,不上不下地去拍前桌的肩膀,和前桌激烈讨论起来。
  愈遥手上的笔还在动,心思却已飘远,昨晚那个人,会是她吗……?如果是的话,自己的袖手旁观,是否也是一种施暴?
  她心乱如麻,摇摇头,逼迫自己清空大脑,重新集中起注意力来。
  愈遥没看到,在她移开视线以后,周子游不再眺望窗外,而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她的位置,眼神里充满探究。
  ……
  旁边的隔间门“乓!”地一声被甩上,一声忍痛的呻吟响起。愈遥本来坐在马桶盖上发呆,突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赶紧屏息。
  然后是旷世魔女虞琪的声音:“你哥哥给我钱,叫我好好教训你,那就对不住了。”
  紧接着,巴掌声响起,响亮清脆,愈遥脸色苍白,手指蜷缩在掌心里,张开又合上,她大概猜到了隔壁是谁在被虞琪“教训”。
  那夜小巷的击打声又在耳边回荡,愈遥坐立难安,每次将要站起来,却又强行将自己压下来,又要注意不要发出声音让别人注意到自己。
  周子游的声音愈遥很陌生,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周子游说话,声音一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清澈,却是在卑微地求饶:“放过我好不好,我转到这里,只是因为不想和哥哥争,我保证再也不争了,我只想好好过日子。”
  愈遥苍白着脸,两只手扶在太阳穴边,一遍又一遍地揉着,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冷静,冷静,没有谁是救世主,自己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虞琪应当是开始踢周子游,鞋间踹在肉上的闷声,还有周子游的痛哼,连求饶也断断续续的,没有了力气:“求……你,别……我痛……”
  愈遥猛地站起来,手放在了门上,下一秒就要转开卡扣,忽然卫生间内响起一声暴喝:“虞琪!你在干什么!”
  这个脚步声沉重许多,又急又沉地走过来,愈遥听到虞琪被掀翻在地,然后隔间拖长到自己这边的影子变得越来越短,直至完全消失——周子游被人抱了起来。
  蒋逸飞还说了狠话,愈遥都没听进耳朵里,她只是感觉头有点晕,为自己刚才的冲动后怕。明明已经发过誓了,不再做多余的事,明明承诺了愈舒南,以后只为自己而活,但差点,还是……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以后,愈遥腿软着走出卫生间,上课铃声响起,将她脑中的魔障驱除,愈遥如梦初醒一般,目光越过教学楼看向蓝天,感觉自己像又活了一次。